绵绵和那位名导约了邬镇的咖啡馆见面。
她在对方来之前稍微了他的作品，全部都是现代家庭伦理剧，尤其是婆媳恩怨这一块似乎相当得心应手。
正翻看着，对方已经到了。
姓马，看上去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很难把这样一位壮实的北方汉子和钟爱婆媳剧的名导演联系起来。
客套寒暄之后，马导演开门见山：“不瞒姜小姐，我现在面临转型，需要一部拿得出手的转型作品。《风情》的故事梗概，我已经在秦主编那里看过，我认为人设相当优秀，再加上作品本身的人气，影视化之后大卖并不难，但是——”
他话锋一转，“但是剧情稍微单薄了些。我认为不如添加一些三位主角之间的恩怨情仇和苦情戏，甚至引入豪门争斗，这样更能引起观众们的喜爱。”
苦情戏？
豪门争斗？
绵绵挑了挑眉，她想通过漫画表达的是那个年代的创伤，以及国人坚强地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所盛开绽放的品质。
她柔柔道：“您说想要转型，但这些元素仍是您之前所使用的。只是换了个背景和壳子的作品，恐怕算不上转型吧？”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做电影的，也得考虑观众的口味不是？市场和销量才是考验作品的根本，卖得好了，下一部作品才有投资商买账不是？”
绵绵笑笑，认真地放下咖啡杯，“抱歉，恕我无法与您合作。第一，我不允许别人擅自更改我的剧情；第二，比起作品本身，您似乎更在意自己的财富和名声。”
“姜小姐，你年纪小又是学生，恐怕还不明白作品商业化意味着什么。凭我马导的金字招牌，哪怕将《风情》改的面目全非，也一定能大卖。都说出名要趁早，姜小姐就不想将自己的作品搬上荧幕甚至院线？”
“《风情》是我第一次尝试进行漫画创作，它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贱卖我的孩子。”
“姜小姐，您也要考虑市场需求不是？纯文艺讲情怀的作品已经被时代淘汰，现在的观众更喜欢看刺激火爆的狗血故事——”
“马导，咱们观念不同，实在没有合作的必要。”
马导演脸色扭曲。
他喝掉半杯咖啡，冷笑着站起身，“说实话，业内有不少作者希望与我进行合作，比如《诗爱》杂志主编祁小姐。姜小姐，你放弃这次合作机会，将会是你人生中绝无仅有的损失。希望你在看见我导演的转型影片大卖时，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告辞！”
咖啡已经冷却。
绵绵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搅动银勺。
她知道改编漫画被搬进电影院，将会给漫画本身带来多大的影响和流量，甚至就连《小月光》也会因此受益，说不定销量还能翻上几番。
但是……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改造成奇怪的东西，她做不到！
明明该硬气的，可少女又很快纠结地捂住眉心。
要是给卿卿知道她搞砸了这次商谈，肯定要骂死她！
一想到卿卿催稿时凶巴巴的模样，绵绵就慌得一匹！
“原来你就是‘拽拽的绵羊’？”
旁边突然传来温和男音。
绵绵抬头望去，隔壁卡座的男人正站在自己桌边。
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穿卡其色衬衫搭配黑马甲，戴一副玳瑁眼镜，很有复古气息。
他笑着递来一张名片，“你好，我是《予你情书》的导演殷鸿志。我看过你的漫画，并且非常喜欢。姜小姐与其卖掉《风情》的影视改编版权，不如考虑考虑与我合作？”
，
明天见
因为祁晓诗作妖的缘故，《风情》在网络上的名气一日千里。
虽然现在在网络上停止了连载，但早前就已经连载到了第十话，差不多占据全部篇幅的五分之一，想讲述的故事已经展开，凄美凝重的剧情和细腻古典的画风相得益彰，被人看中版权实属情理之中。
“看傅先生啊！”少女眼如弯月。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呢？
年轻英俊多金，精通文史音乐语言，偏偏还如此深情……
她接通，秦卿兴奋地告诉她一位名导演看中了她的漫画，想购买《风情》的影视版权。
“……我已经告诉他你现在在邬镇，他今天正好南下开会经过那里，你俩约个时间面谈。不过姜绵绵我提前警告你哦，不可以随便背着我签影视合同！合同必须有我把关，听明白了吗？”
绵绵应好。
天井下方传来悠扬的二胡声，她趴在绣楼扶栏边望去，不觉惊艳于眼前的景象。
秋天的金阳从天井倾泻，她的傅先生，穿民国风深色斜襟长衫，大刀金马地坐在太师椅上，半垂着丹凤眼，正漫不经心地拉着二胡。
轮廓俊美深沉，周身气度有种难以言喻的消沉风流，恰似镜花水月、浮尘青烟。
她上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气，竟然能让这样的男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响起，是秦卿的电话。
旗袍衬得她身段更加清瘦，小脸透着水灵清媚，倚靠在绣楼上，宛如一朵纤细的白棉花。
他淡淡道：“在这里做什么？”
她泡了个澡洗去旅途疲惫，穿上旗袍，长发松松垮垮地编成两根花辫，又拿了把苏绣小团扇兴冲冲去找傅轻寒。
结果傅轻寒没在房里。
她在书上读到过“腹有诗书气自华”，却始终想象不出“气自华”该是怎样的风度，今儿见到这一幕，才知道原来书读多了，擅长的本领多了，真的可以让人变得风姿不俗。
一曲《空山鸟语》结束。
傅轻寒下意识抬眸，就看见扶栏边的少女怔怔凝着自己。
绵绵双手托腮。
她听宋璟臣说过，傅先生精通七门外语，大学时代曾是校园风云人物，不仅擅长金融，文史音乐也相当精通。
少女脸颊绯红。
奶奶的思想可真是前卫开放，但这些东西她可不敢穿……
她从衣柜深处挑了一款正常的旗袍，蓝印白底小碎花，针脚走线非常精致，婉约的设计透出江南特有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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