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打过来。
“这次不一样”，顾时易说，语气平和中带了点心事。
丧丧的。
......
晚上九点钟。
博雅医院静安区。
灰白色的走廊内，人很少，不只是病患少，就连医生都很少，出奇的安静，死气沉沉的。
顾时易走在前面，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走路步子很大，脸上的轮廓显得有些立体凌厉。
程苏跟在后面，也披了一件风衣套在外面。
走廊尽头，一个老汉在喷着消毒水，整个楼道都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很不好闻。
程苏眉头皱了下，还是往前面走着。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时易和程苏脚步都停了下来，607号房间。
停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了，顾时易手拉过程苏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一手开了门。
门口的动静很小，但是里面的人还是感受到了。
程苏跟进来，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唐尹。
他原本就是很瘦的，骨架子比较小的那种，现在，更瘦了，骨瘦如柴形容起来都不为过了。
下意识地手指收紧，顾时易回头看她，眼睫扇动了两下，像是安慰。
他嘴型动了动，好像是“没事”
程苏点了下头，跟过去。
不知道唐尹经历了什么，顾时易也没有说，只是说一起来。
走上前，唐尹已经醒过来，刚醒的样子，意识还不是很清楚。
颧骨微突出，整个人显得羸弱不堪。
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程苏，弯了起来。
看在眼底，顾时易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丫头......坐......”，一字一字，显得有些吃力。
可是却极尽的温柔。
只是对她的。
只是这样看着他，程苏眼眶就红了起来，微微扇动着眼睫毛，“好”
靠在墙上，顾时易手抱在一起，双腿微微曲着，像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唐尹和程苏这样，顾时易肯定是坐不住的......
除非......
人情。
想到这里，程苏心里有了个答案，大概，唐尹伤成现在这样，和顾时易是有关系的吧。
带着自己来。
程苏想到了在魔都的那次。
她被人下药，后来的意识就不清晰了。
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公寓了。
那时候，顾时易在，身上有些许的伤口，程苏记得。
谢深说，顾时易是被顾溟带走了，关起来了，那他怎么会把自己救出来的？
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那天的事情，两个人都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直到现在，程苏才觉得，那天，才是最奇怪的一天，也是最有悬疑的一天。
她看着唐尹，“你......去了魔都......？”
居然被她猜出来了，唐尹心里还是装着一腔喜悦，眼帘上下翻动了下，“......”
没有直接回答，但是程苏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全都堵在了脑海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除了感激，还有一些奇妙的感觉，但是程苏可以确定的是，不是爱情，是超出一切感情之外的情感，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说不上来，微妙，又玄幻。
知道她的丫头愧疚了，唐尹笑笑，“傻丫头”
抬起头，程苏看着他，“...其实......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
不值得......
“我愿意”，唐尹说，“傻丫头，心甘情愿，心之所向，无怨无悔......咳咳咳.....咳咳......”
帮他倒了杯水，顾时易了上前，帮忙者扶起来唐尹，给他按了个靠背，没有说话，唇瓣抿着。
很明显，看着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调情，顾时易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极不情愿的，但是唐尹对程苏的付出对程苏的感情，他看在眼里，况且这一次，真的是他们对不起他。
所以，他，无话可说。
喝了两口，唐尹稍微缓和了神情，“丫头.......为你做的那些事......不是你愧疚我的”
“......”
“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实在想要补偿我的话......”
“把话咽回去，烂到肚子里”，冷声插过来，顾时易眼睫微垂着，搭在眼帘上，眉眼淡淡的不掩锋芒，周身的气场很冷。
他给唐尹递了一杯水过去，眼眉挑了下，示意他喝了。
僵持对视了两三秒钟，唐尹别开了眼神，看着程苏，嘴角微弯，“这么幼稚的人，你受得了？”
程苏：“......习惯了，让你见笑了”
顾时易脸色阴沉着，不说话了，退到一旁，行，他是多余的了。
后面，唐尹换了几个话题，和程苏说笑着，愈来愈投机了。
笑声溢满了病房。
某人全程黑脸，冷眼旁观着，倒是一声不吭。
“怎么想起他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吗？”，程苏说，眼神晃了下，看着窗外，停在别墅外面的黑色车辆。
顾时易到了好久了，但是就是没有上来，直到......
“嗯”，程苏那边应了句，在等着他开口。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顾时易说，深棕色的瞳仁里面，倒映着外面的灯光水色。
说不出的魅惑。
唐尹......
一个在她生命中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的人......
记忆一点点被拉回过去，拉回那个混乱的上午，和那个不期而遇的遇见。
两个？
还是很多个？
“......”
“谁啊？”，程苏问。
这是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沉默了好半晌，顾时易答：“唐尹”
晚上七点。
“苏宝”，开口的话，停在嘴边。
要个孩子，他和程苏，就算是圆满了吧。
一个？
要醒了......
长睫眯起来，手上转着的那支笔也停了下来，双手交叉，托在下巴上，顾时易眼底泛着深浅不明的光，暗沉幽深，一个迷雾漩涡。
想了想，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流人流。
这是个问题。
“老大，张医生那边来了消息”，看着手机界面上前一秒发过来的信息，沐霆风赶紧起了身，走上前跟顾时易汇报，“唐少......估计要醒了”
“呵”，嘴角上扬着，满面春风得意，顾时易忽的笑出了声。
沐霆风闻声抬了下眼皮，就看到了自家老大一脸的沉醉。
咽了口口水，沐霆风继续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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