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她的一切。
倘若他只是一介平民，他可以带凛若浪迹天涯；倘若他们心心相印，他也可以携凛若择一处终老。
只可惜，他都不是。
“皇上今日让凛若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凛若自然不能让皇上再多等片刻。”凛若微微颔首，眼底不含一丝杂质，平静地说道。
而此时，凛若手心的伤痕之处仍肆意地流血。她仿若不知道疼痛一般，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只是这些话在赵京渊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他知道，她这是在推开他。
为什么她执意不肯抓住自己的手？只要她开口，他一定……
正想到这里，凛若立即又说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还请皇上治凛若之罪。但此事乃凛若一人所为，还请皇上不要牵连其他。”
见赵京渊阴鹜地直在原地，黑衣人虽有些胆颤心惊，却还是壮了壮胆，进言道。
“皇上，此女既然已经伏法，应该立即将她押入大牢。择一日，将其斩首示众。”
“况且，暗杀先皇如此重大之事绝非仅她一人之力便可完成。还请皇上彻查她的党羽，还朝廷、也还昭南国一片纯净。”
话音刚落，凛若立即眯了眯眼，肃杀之气瞬间漫在她的眼底，对着黑衣人的胸膛便是重重一掌。
“皇上自有定夺，需要你在这儿愚昧无知地聒噪吗？”
透着寒气的话语直逼黑衣人的心，明明她只是一个女子，但强大的气场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甚至是，不敢说话。
他默默地闭上嘴，低头不语。
“先皇赵旭章，虽居九五至尊，却暴虐成性，骄奢淫逸。对待朝臣，处处防范；对待百姓，罔之不顾；对待爱人，更是极尽残忍！如此大奸大恶之人，有何杀不得？”
“如今太平盛世，君臣上下一心，百姓安居乐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偷偷躲着笑！我凛若虽为罪民，却结束了昭南国混乱不堪的局面。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已伏法认罪，依据昭南国的典刑，我理应判处死罪。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仅一己之力便能杀了赵旭章，大可一试！看看你们的命，是不是比赵旭章的命更硬！”
直到凛若的尾音彻底消失，众多黑衣人才从她的话中惊醒。
她说的没错，她结束了昭南国混乱割据的局面，带来了太平盛世。倘若不是赵旭章身份特殊，她理应是昭南国的功臣。
是他们执着于她的过错。
过了许久，赵京渊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倘若不是发生了此事，朕真想留你在朕的身边。”
听到这里，凛若反而舒心一笑，言语倒也轻松了许多。
“听皇上的语气，倒是有了自己的决定。皇上不必如此挂怀，这是凛若应有的惩处。”
这一次，没有人再冷言冷语地嘲讽。所有人都肃然起敬，甚至对临近死期的凛若感到深深的同情。
她不该死！
“朕知道，你无畏死亡，但朕必须要给昭南国、给朝廷一个交代。朕只能……”
还未等赵京渊说完，凛若便笑着回应道：“一命换一命，这是应该的。凛若还要感谢皇上，让我多活了这么长时间。”
看着凛若脸上明媚的笑颜，赵京渊的心里五味杂陈。亲自下旨处她极刑，他的心里也在滴血。
但于凛若而言，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反正时日不多，倒也不会让宁迹恒看到自己憔悴枯槁的模样。
她……
终究是等不到那场婚宴了……
是！他是一国之君！但在这一刻，他却为一个女子红了眼眶。
她的倾丽，让赵京渊觉得所有的女子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她明明有活路可寻，可她偏偏寻了一条死路，一条最快的死路。
凛若，你就不能稍稍屈服吗？
对上赵京渊冰冷寒彻的眼眸，凛若只是笑了笑，并未作声。
而最大的可能，便会将宁现庭乃至整个宁府都牵涉其中。若是这样，她如何对得起丞相府？
“你就这么急于认罪吗？”
赵京渊双眼红彻地看着凛若，明亮的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珠。
似如柔荑的手心滴落鲜血，殷红的血液仿若与衣袍融为一体。在明净的秋日里，反倒有一丝哀凉。
她从不穿红色，却在今日穿上了这般耀眼张扬的山有扶苏，好似她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凛若，只要你亲口告诉朕，父皇崩逝一事绝非你所为，朕就愿意相信你，朕只想听你亲口说。”赵京渊提步向凛若迈近了一分。
这些大臣的用意，她如何不懂得吗？如今何平青已然知晓了此事，真相很快就会席卷整个朝堂。
若她此时不承认，届时皇帝一定会找一个替罪羊将其掩盖过去。
倘若留存如此危险却又晦暗莫测的人，于整个昭南国而言，将是莫大的隐患和威胁。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暗暗窃喜了起来。只有赵京渊紧蹙着冷眉，一言不发地看向凛若。
他的声音无不透露着他的惊愕和痛彻，他最爱的人，竟是杀他父皇的真凶。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瞬间，一阵凉风袭来，肆意吹起凛若火红的裙摆。
但感动不是爱，纵使她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她也不会答应。
凛若向后退了一步，敛了敛清眸，微微笑道：“皇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凛若知罪。”
此话一出，众黑衣人瞬间松了一口气。既已伏罪，那她很快便会被押入大牢处以极刑。
正当他伸手准备轻抚凛若的脸庞时，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即拦在赵京渊的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哀声说道：“皇上小心，此女内力深厚，皇上万万不可靠近啊！”
见赵京渊到现在还对自己深信不疑，凛若的心里倒泛起层层涟漪，她明白赵京渊对她的心意。
见凛若已经看到了自己，赵京渊也不好再躲闪什么，径直从郁葱之后走到了凛若的面前。
“真的是你。”
赵京渊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凛若，紧攥双拳，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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