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他竟是轩盟的人。”齐文衡依旧闭着双眸，似颇不在意。
“谁？”
“此事，我正想请教小姐。”齐文衡打一个响指，便有两个侍从拖着一个周身黑衣的男子入得屋内。
沁儿仔细看一眼地上那人，心里暗暗长叹一声。
“如何？”耳旁飘来一声询问，沉沉的男声伴着阴雨天好听得格外有情调。
沁儿点了点头。
“带下去吧。”
“是。”
待侍从拖着那黑衣人离去时，几个婢女又不知从哪里而来，齐齐向齐文衡行礼后便开始点屋内的几盏灯。虽还未至傍晚，可冬日阴雨，屋内已是颇为黯淡。
那些婢女点完灯后便齐齐离开。火苗滋滋地烧着，摇曳摆弄，甚是欢快。
“小姐是否该解释解释？”齐文衡又是懒懒一笑，映着烛光逗趣似得看着沁儿。
“近日轩盟内确实有些异动。”沁儿也回以淡淡一笑，“且请公子给我几日时间。”
“好，左右也是过去的事，也并不急于一时。”齐文衡说着从案几上起身，一改方才慵懒的模样。
“今日高远旻不出一个时辰便退了兵，想来定是你的功劳。只是，我希望这样的事，日后再也不要发生。你既是为我谋事，也该知晓事先应当知予我。”齐文衡眸光亮如黑剑，犀利异常。
“沁儿并非为公子做事，公子错看沁儿了。”沁儿依旧低首垂眸，毫不理会那冰火交加的目光。
“哦？”齐文衡一扬眉：“那日清晨，小姐难道竟是在说故事么？”尽管他有意掩饰，可胸中若有似无的闷气仍逼得他脸色煞白。
“若沁儿为公子谋臣，公子打算何以为报？”柔美的花容映着一点火光，显出几分妖艳。
可齐文衡却丝毫感觉不到暖艳，面前的这张脸似从未有过的冰冷，他冷哼一声：“功名利禄、青史流芳，小姐尽可拥有。”
沁儿一笑，微微摇头：“这些并不是沁儿想要的。”
“难道，你想要母仪天下？”齐文衡袖下慢慢握成了一个拳头，嘴唇微微一动：“好，我成全你。”
“呵……”一声轻笑，如烟似缕，若有似无。嫣红的嘴唇挂起一抹微妙的笑意：“公子说笑了，沁儿不敢妄想，也无意那母仪天下的位子。沁儿终生所求，不过一份平静安乐的生活。能得家人一生相聚相伴，便是沁儿的心愿。”
她目入屋外天际，眼神涣散。末尾那几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语，竟徒徒生出无限苍茫。
“如此简单？”齐文衡眼睫微动，颇有几分不解。沁儿竟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她分明在乎很多。她在乎苏文宫，在意蔡蒙，甚至是蔡起和烟儿，她都颇为在意。
她绝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我竟有些看不透你？
“是，如此简单。”清婉而干脆。
沁儿终生所求，不过一份平静安乐的生活。能得家人一生相聚相伴，便是沁儿的心愿。
“好，我答应你。只是，要待到我一统天下之后。”齐文衡一挥衣袖，洒然而笑。
“呵……如此说来，公子确实无以为报。”沁儿冷笑几声。
齐文衡一愣。
“既然公子无以为报，那沁儿便不是公子的谋臣。沁儿既答应助公子得这天下，自会信守诺言。”
(天津)
“方才，我手下捉住个人，从他身上搜出了墨雪骑的那右半虎符。”齐文衡脸上又浮现了往常淡淡的雅笑，他懒懒地闭上了眼，轻言慢语，颇为悠闲。
“看来公子已经找到了答案。”沁儿平静如水，目无波澜。
齐文衡悠然的品着茶茗颇有困意，沁儿也时而撩拨一缕琴弦聊以解闷。
“小姐可知，为何前夜齐风云骑与墨雪骑厮杀正酣之时却骤然停手？”齐文衡懒懒散坐开来，他浅浅一笑，颇显雍雅之态。
“沁儿对两军为何停手并不知情。沁儿只觉没有齐国诏书，仅凭宇文将军和一半的虎符便调遣了几万墨雪骑，更兼能引得两军厮杀，公子这番计谋着实才倾天下，沁儿深敢佩服。”
“不知。”沁儿玉唇轻开，清晰地吐出二个字。
齐文衡微微一怔。
静默在屋内持续了片刻。
沁儿垂敛着的双眸忽向上一抬，觑一眼宇文起。
齐文衡皱眉深思，不语片言。
宇文起见沁儿眼中放出甚明亮的眸光，又见齐文衡半晌不语，心生狐疑：“怎么，高远旻退兵不是你意料的么？”
“小姐不必如此夸赞，想来小姐若想驱遣齐国的任何一位将军或官员，自然也是手到擒来。”齐文衡微微一笑，并不理会沁儿的几分暗讽，轩盟势力早已渗入江湖朝堂的角角落落，若是沁儿有心，想弄来一份诏书和虎符并非没有可能。
“你兄长虽只掌兵一年，但墨雪骑对蔡府的忠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齐帝没有亲下明令，墨雪骑自会听从调遣绝无二言。我看那齐帝对蔡府也是颇感无力。此次高远旻暗中培植齐风云骑，我看也有几分意思是为了防备蔡府。”齐文衡微倦的眼眸忽然放出明亮的光来：“小姐当真不知情么？”
沁儿只低眉敛目，静坐案旁。
四下俱寂，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至青石板上发出悦耳的歌鸣。
“一个时辰？”齐文衡扬了扬眉。
“文衡，论权谋手段，你倒真让我佩服。”宇文起大笑几声。
“既是如此，我也先去营内看看受伤的士兵，告辞。”宇文起起身礼了一礼。
“有劳将军。”齐文衡点了点头。
宇文起转身，眼角睨一眼沁儿，大步而去。
齐文衡啜半口茶，一笑而道：“哦，不错，此事正是应了我的安排。”
宇文起眉头微动，看一眼齐文衡，又看了看沁儿。天空阴沉沉倾着不大不小的雨，氤氲得屋内气氛莫名的诡异。
“宇文将军，同赏一杯茶如何？”齐文衡眼见宇文起从外而来，先是一诧，目光飘向一旁抚琴方止的沁儿。
“呵……此时也就你能如此悠然自在的邀我吃茶。”宇文起一撩铠甲，暗看一眼沁儿，便话不多说落座案旁。
“说也奇怪，原以为今日定是一场恶战，却不想那高远旻战至一个时辰便息鼓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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