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真是一条通天之路，那么他的道路，就是宛若枯禅的死寂和干枯，所有的生机和活力，早在久远的岁月前消失。
肖辰依旧站着，仰望天空，不知在看着什么。
漆凉夜忽然回头，她说不清楚为何要回头，只是突然有种很强烈的冲突，想要回头看看。
若是不看，或许会错过什么。
在凄凉夜视线触及肖辰的刹那，肖辰的气息忽然变了，变得亘古、孤寂、冰冷和荒芜，那无法形容的寂寞，几乎让她窒息。
此时此刻，肖辰眼中看到的，不是这一方的大地和天空。
肖辰又看到了那地天一色，已经死去的世界，以及站在世界中央的人。他站在那里，就仿若充塞整个天地。
如此气概！
当肖辰放声长啸之时，肖辰忽然明白了那一刻他的心境，那是空的，整个世界都空了。
恍惚之间，肖辰分不清自己与那个人的界线，只知道自己的心又在抽搐的痛着。
华夏已远去，兄弟、朋友和战友都已远去，当她也离开的时候，肖辰的世界就空了。
这个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也没有黑暗，当所有都失去之时，肖辰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着。
忽然之间，漆凉夜就看到了一个空旷的世界，不能称之为世界，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凄凉夜全身一震，猛地回到了现实，不由得又惊又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直觉告诉她，那就是肖辰此刻心中的世界。
李老忽然抬头，望向漆凉夜，目光锐利如刀，不过还没等他看出什么来，就心有所感，同样回头望去。
肖辰双眼恢复清明，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顿时招来更多的灰色雨丝，顿时全身一颤。
漆凉夜双眉一扬，她知道此刻肖辰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支撑。
说实话，此刻肖辰身体强悍程度已经不在她之下，甚至可能还有过之，但是她有王之力第三层级修为，可以用能量护住自身。
而且，肖辰就只能靠身体硬抗，或许下一步，他就会摔倒。
肖辰再度抬头，灰色雨丝纷纷扰扰地落在脸上，有些刺痛，又有些微凉。
忽然肖辰仰天长啸，啸声清越穿云，在整个世界回荡。
忘情之际，肖辰浑然不知，这一刻他和那苍茫世界的身影已合在一处，难分彼此。
啸音一落，肖辰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迈出，灰色雨丝明显增多，让他身体如有千钧之重，再难向前一步。
纵使肖辰古老魔族伯爵的身体，强悍程度已不在人类王之力第三层之下，但是走到这里，已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
距离顶峰还很遥远，当肖辰晋阶侯爵时，或许才可以只依靠身体力量登顶。
不过肖辰除了有血气，还有内力。
随着一个个能量漩涡启动，道道绯红带金的能量喷薄而出，在肖辰身周回旋，俨然一个微型的绚丽星河。
星河中，点点星光扶摇而上，直冲灰色细雨。
转眼之间，星光湮灭，而灰色细雨也大片消失，能够落到肖辰身上的只剩下小半。
肖辰举步向前，步步坚实，身躯也不复颤抖。
漆凉夜大惊，李老也为之失色，原本混浊的双眼中精芒外溢，死死盯住肖辰身周的绚烂星河。
颗颗星光，实际上是无比细小的晶粒，但晶粒再小，也是凝聚成实体，比之灰色细雨的实质化更胜一筹。
一颗晶粒，往往会冲掉两三丝灰色细雨，方会消失。
以血脉品质而论，肖辰不光凌驾于漆凉夜之上，甚至隐隐有超越地龟之势。
不过灰色细雨只是地龟威压的实质化，和地龟本体还隔着一层距离，是以肖辰和地龟本体相比，或许只是强上一线。
然而，这个结论也足以令李老深深震惊。
以整个世界而言，真正的世界宠儿并不是天生血脉力量强大的魔裔，而是虚空巨兽。
它们从一出生时起就处在整个世界的顶点，可以直接运用更高阶的虚空能量，而且能量天生精纯，绝大多数强者一生修炼，也达不到它们天然的高度。
和灰色细雨的对抗中，漆凉夜明显处于下风，她的雷电要三四波攻势才能消耗掉一丝灰色细雨。
而肖辰却是占据上风，能量晶粒能够轻松消磨灰色细雨。
品级境界能够和巨兽地龟比肩，李老深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到第三层之前，肖辰都不会有任何障碍。
若是在华夏，一个上位王之力第三层足可以勉强支撑一个古武世家。
肖辰实力远在原有情报之上，那么华夏军部根据原有情报派过来的猎杀队伍，真要是遇到肖辰，下场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里，李老的脸色顿时一沉。
肖辰根本不去管李老和漆凉夜有何想法，此刻心中充塞寂寥悲凉，心境几与当年的人尊王合二为一。
只是肖辰是因为弃家离国，远走异乡，心爱之人却又远去。
人尊王又是为了什么？
以人尊王在碑上留的手段看，当时的他应已问鼎王之力，以强者手段，又有什么事会令他如此？
不知不觉，肖辰越过了漆凉夜和李老，继续向峰顶攀登。
灰色细雨正在变得密集，可是他绕身星河中的星光也无穷无尽，点点星光跃升飞舞，在灰色细雨穿梭来去，硬生生将密集雨丝消去大半。
“走吧，在这里耽误得越久，消耗就越大。”李老淡淡说了一句，就继续攀登。
“刚才为什么不动手？”那个信封一出现，就给漆凉夜以强烈的刺痛感。
这是王之力三层级强者对危险的直觉，说明那古制信封中封存的东西，对她有致命威胁。
而看李老的样子，刚才是打算在山道上出手，说明这信封内封存的手段有打破空间限制之力。
这就恐怖了，意味着哪怕是穿梭虚空，也难以逃过这手段的追袭。
对于初入王之力第三层的强者而言，这样的手段堪称催命符，一旦遇上了多半就会重创。
即使是漆凉夜，也丝毫不能大意，稍有不慎就是重伤的下场，以她此刻有伤在身的状态，说不定会被一击而杀。
见漆凉夜戒备之色溢于言表，李老倒是笑了笑，说：“因为没有把握，这是老夫最后的手段，可惜就算布下这通天之路时的人尊王刚刚成为王者，赐下这手段的那位大人也没有把握能够应对。”
“老夫刚刚默算，这一页射出，至多有三成把握击中肖辰，如此机率，不赌也罢，反正总要在峰顶遇到他的。”
茫然之际，漆凉夜已经穿过肖辰，踏上了新的山道，穿身而过的刹那，肖辰就如水中泡影，真实而又虚幻着。
李老也越过了肖辰，头也不回，埋头登山，似乎天上地下，再无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
可是她终是从幻梦中惊醒，知道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就算她能放下，现在也帮不了肖辰。
两人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却是相隔两个世界，能够帮助肖辰的，只有他自己。
漆凉夜和李老没有停步，而肖辰站立不动，双方逐渐接近。
漆凉夜下意识地想要停步，可是王之力第三层级的反应力瞬间让她明白，双方实际上身处在两个世界，纵使穿身而过，亦不会有所交汇。
命运是两条平行线。
思绪总是快若闪电，而时间永远滚滚向前。
地龟威压化作的丝丝灰色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肖辰身上，如针般刺入肌肤，激得他微微颤抖。
漆凉夜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
肖辰能够坚持到现在，可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看看身为魔族侯爵的阿提拉，此刻就已经被甩得不知去向。
漆凉夜忽然有些好奇，肖辰此时究竟在想什么？她和肖辰逐渐接近，从十米，再到触手可及。
山道狭窄，再往前一步，就会撞上肖辰后背。
有那么一个刹那，漆凉夜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忘记仇怨，索性放过肖辰算了。
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个世界的残酷中凋零。
原本重愈钧的货箱立刻轻了大半，让漆凉夜暗中松了口气，用出这章页后，李老脸色灰败了几分，皱纹也显得更深了一点。
漆凉夜抬头望去，本想看看肖辰是不是已经趴在地上，或者至少步履艰难，可是没想到肖辰虽然停下脚步，可是却站得笔直，他仰望峰顶，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关键的一步，跨过去了就是整个世界，跨不过去就是一无所有。
所谓一步天堂，一步死亡，不外如是。
可惜肖辰惊才绝艳，却还是少了时间成长，终是难逃倒在黎明之前的命运。
然而看肖辰的样子，应是已经到了极限，就算能再往前走一小段，也绝无可能登顶。
无论差十圈还是只差一圈，哪怕只是差了一步，只要没有登顶，就都是一样，惟有化为半山腰处的枯骨。
这个结果让漆凉夜脸色异常凝重，她完全没想到灰色细雨威力大到这个程度，想要用雷火抵消灰色细雨的想法就此破灭。
换个角度看，这实际上就是她的雷霆能量比不过地龟威压，输给地龟并不丢人，只不过最后这段路更加不好走了。
在漆凉夜苦苦支撑之际，李老又是一张页飞出，落在货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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