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很轻地叹了一声。
如果这是梦的话，沈确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过来。
沈确想要小心谨慎地将手收回，这样闻烟就不会察觉到他。
但是，沈确想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闻烟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人触摸她的脸颊，睁开眼睛之后，闻烟发现伸手的人，竟然是沈确。
是做梦吗？
如果是做梦的话，那这个梦也太美好了。
闻烟一把抓住了沈确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脸上。
男人的手，有点凉，不知道是不是受凉了。
闻烟小声呢喃一句：“小叔，你手好凉啊，给你暖暖。”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沈确“小叔”这个称呼。
故事的开始，是闻烟叫了沈确一句“小叔，救我”。
后来的很多年里面，他们纠缠在爱恨情仇里面。
而这一声“小叔”，仿佛将他们拉到了过去。
沈确当时在想，果然是做梦，也就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会听到闻烟这一声温柔的呼唤。
沈确轻轻地用手蹭了蹭闻烟的脸颊，自私地想要延长这个梦境。
闻烟也趴在病床边上，温顺地看着沈确。
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的？
闻烟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仪器的嘀嘀声，感受到了沈确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温度慢慢升高。
这好像，不是梦。
直到医生护士进来，他们发出了惊呼声，闻烟这才反应过来，这的确不是梦。
沈确醒了。
真的醒了过来。
她被请到病房外面，因为医生要给沈确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她趴在玻璃上看里面的情况。
有点不敢相信沈确真的醒了过来。
但沈确隔着玻璃，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好像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消失了。
因为在生死面前，那些恩怨仿佛都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闻烟明白过来她想要的，不是分开，不是让沈确这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懊悔当中。
她想要的，是一段健康温馨的关系。
是跟沈确，好好地生活下去。
所以，沈确也是听到了她的那些话醒过来的吗？
没一会儿，医生从病房里面出来。
跟闻烟说：“沈太太，沈先生醒过来了，我们刚刚给他做了个粗略的检查，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接下来我们会给他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好，谢谢。”闻烟说完，就冲进了病房里面。
因为她想要确定，沈确是真的醒过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沈确身上还有伤没有好透，闻烟这会儿应该过去抱着他。
所以她这个时候只能抓着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跟沈确说是：“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
“就跟孟沅戈在一起了？”沈确接过闻烟的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但好像还是改不掉他吃醋的毛病。
闻烟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一边抹掉眼泪，一边跟他说：“是，你不醒过来我就跟孟沅戈在一起。”
“我不同意。”沈确说。
“嗯。”闻烟点头。
或许在看到沈确醒过来的那一瞬间，闻烟就原谅了过去的一切。
原谅了这个愿意用生命来护住他的男人先前做的一切错事。
沈确捏了捏闻烟的手，声音很轻地问道：“所以，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闻烟没说话，倒是没想到沈确醒过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没等她开口，沈确又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别想，耍赖。”
闻烟点头。
她本来也没打算离开，所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欺骗他。
闻烟说：“我没有要耍赖，我要是想走，不会等你到现在。”
“烟烟，谢谢你。”
谢谢她，到现在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
沈确的后续治疗进行了半年左右。
他伤得很严重，在医院静养了三个月，回家修养了三个月。
本来按照他这个情况，还得继续调养，免得落下后遗症。
但沈确积极配合治疗。
因为他说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问他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说保密。
在那年的深冬，沈确完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跟闻烟举行婚礼。
那一天，闻烟身着洁白的婚纱，头披半透明的头纱，缓缓地走向等在红毯尽头的沈确。
这是闻烟梦想中的婚礼，不盛大，但是很温馨。
红毯两边是他们最好最亲的朋友。
她在他们的祝福声中，走到沈确面前。
他们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为对方戴上戒指，许下一生的承诺。
男人动作温柔地掀开她的头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用深情的声音对闻烟说：“闻烟，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用我全部的生命。”
从今往后，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沈确想。
大概也只有在梦里的时候，闻烟才会这样安静地趴在他的身边。
男人一扭头，就看到了趴在病床上睡觉的闻烟。
大概是刚才的睡姿不是很舒服，所以闻烟转了个头，脸颊上就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沈确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抚摸闻烟的脸颊。
不过好歹手是放在了闻烟的脸颊上，轻轻地将她脸颊上的头发给拨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还好，她没事。
但这是不是做梦呢？
那个声音，是属于闻烟的。
但好像又不是。
闻烟已经离开他了，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但是身上有点疼，使不上什么力气。
短短的距离对沈确来说有点费劲。
他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刺眼的白，房间里面只有仪器嘀嘀嘀的声音。
好像只要睡过去，就可以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但是他好像时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孟沅戈已经要跟易思龄结婚了，那闻烟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他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欺负闻烟。
不可以的！
他在无边的黑暗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走到何处去，又不知道该去寻找谁。
直到一道声音说，闻烟要跟孟沅戈在一起。
沈确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他最爱的闻烟。
所以他不愿意清醒过来，他想要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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