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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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很简单,就是两块用温水泡过的黑面包和两盘野菜。

    野菜是伊凡自己去城外挖回来的,说是野菜可实际上不过是能食用的杂草罢了,动物看见了都不一定会去吃,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被伊雪处理过后,味道尽然变得异常的不错。

    “至少比黑面包好吃多了。”

    伊凡这样想。

    其实伊凡刚吃到伊雪的菜后他就不想再吃黑面包了,可他这种行为被伊雪嘟着嘴责怪了几次后,他就放弃了。

    “笨蛋哥哥天天吃草是想吃成兔子吗,不吃面包哥哥哪里来力气撑起我们的家啊。”

    她曾经是这么对他说的。

    匆匆的吃完了饭,他就走出了厨房,想去叫妹妹来享受他带来的惊喜。

    可回到了前屋,他却发现木凳上放着一件织好了的毛衣,但伊雪却不见了身影。

    这时,屋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伊凡顿时明了,伊雪又在垃圾场上寻找有价值的垃圾了。

    他爷爷尚在世的时候承接了管理垃圾场的职务,那个时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

    可是待老杰克去世以后,伊凡就不得不用垃圾场的大部分收入来买通巡逻队的一个小队长,以此得到他的保护。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兄妹过得异常的拮据,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勉勉强强的活在垃圾场而不是被赶出城外。

    “雪儿,先别捣鼓那些破烂了,快进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伊凡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什么呀,用得着这么开心吗。”

    没一会,伊雪就走了进来。

    她歪着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伊凡。

    她长得并不美丽,虽说她的雪颜很精致完美,但是却因为她太瘦了而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一张惹人怜爱的可爱小脸说是雪白倒不如说是苍白,而且带着一丝病态的蜡黄。

    这种种病态的体现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可这份楚楚可怜莫说和贵族家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比了,就算是贫民区内一些长开了的大姑娘都比她来的有魅力。

    幼小又瘦弱的她身上唯一一点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她水亮亮的大眼睛竟然是极为少见的异色瞳,一边是灿灿如金般的金色,一般则是如湖面般清澈的天蓝。

    这两种极为不搭调的色彩给她带来了一种诡异的妖娆美感。

    “你猜猜这是什么。”

    伊凡掏出了那块蛋糕。

    看着眼前陌生的东西,伊雪皱了皱眉,不确定的说到:

    “食物?”

    伊凡嘿嘿的笑了笑,将蛋糕塞进伊雪手里,然后对着她说:

    “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哦,伊雪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小嘴咬了一口。

    伊凡暗暗的吞了吞口水。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

    伊凡很失望,因为相较于他,伊雪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静。

    “真好吃。”

    伊雪开口了,似乎是在感叹。

    “是吗,那可真是不负我冒了这么大风险了。快点吃完,我们好去清理垃圾。”

    “不。”

    令伊凡讶异的是,伊雪竟然拒绝了。

    只见她将捧着的蛋糕放了下来,递到了伊凡面前。

    “哥哥也吃。”

    伊凡扫了食物一眼努力的将头转过去,转过去的同时又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额,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一块了,这块就给你吧。”

    “真的不吃吗,哥哥?”

    伊雪眨了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嗯,我不饿,你吃吧。”

    “那哥哥转过头来,我给哥哥说个事。”

    伊凡疑惑的转过头,可就在这时7伊雪狠狠的用小嘴把食物咬下了一块,然后踮起脚朝着伊凡吻了下去。

    两人的接触一触即分,伊凡还没反应过来伊雪就已经退了回去。

    伊凡呆呆的看着她,一时间哑然不知言语。

    “来,一人一半吧,哥哥不答应的话,我用强也会让哥哥把另一半吃下去的哟。”

    伊雪双眼平静的看着他,抿着嘴,清丽的小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

    数分钟后,伊凡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自己都记不清刚才是怎样干掉那块蛋糕的了。

    似乎是一向很乖巧的伊雪这一突然的行为将他震住了,那被他奉为神物一般的美好食物在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了初次尝试时的那般美味。

    他在冷硬的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打开了木床上的暗匣,开始检查起自己的重要物品。

    只听咔咔一声后,木床的内侧便裂开一条小缝,小缝的边缘隐隐的有这很多齿轮咬合在一起。

    这是老杰克设计的机关,这个床和房间原本也是老杰克的,只不过在老杰克去世后这个房间便属于伊凡了。

    铜制的圆形居住证明、几张颜色不一的纸币和一张略显有些破旧的信封。

    这三件东西便是伊凡现在拥有的最珍贵的物品了。

    他熟练的打开那张信封,想检查其中那张薄薄的也最为贵重的纸张是否有缺损。

    睡前检查信封的习惯他已经养成很久了,毕竟这是老杰克留给他的最为贵重的遗产!

    不见了!

    伊凡惊恐的瞪大眼睛,昨晚还在信封里的熟悉的纸张不见了!

    不知所措的表情瞬间浮现在伊凡苍白的脸上,但没过多久他便被裹挟着愤怒和怨憎的思绪浪潮给吞灭。

    他双眼变得通红,皮包骨的廋弱手臂上青筋泛起,他四处找寻着武器,一个又一个的猜想从脑中浮起。

    是铁匠铺的撒丁大叔?他昨天来过这回收一些废旧的金属!不,不会是他,他的儿子现在已经是学院的二年级生了,何况就算他想拿走它也不必要用这种手段。

    还是巡逻队的杰奥大哥?不,这更不可能,我和伊雪能平安的在这里生活完全依仗于杰奥大哥的善心。

    还有谁?谁在这几天来过这里?

    恶刺!一定是他们,他们这群该死的盗贼和小偷,前天来过这里收份子钱,若是他们得知我有一张黑金初级学院旁听生资格证的话,他们一定会下手的!

    恶刺是黑街里最大的地下公会,传闻是内城区里的大人物暗地里投资组成的,执行层完全由不怕死的黑街流民构成,其势力范围甚至能蔓延到内城区!

    而学院的资格证顾名思义,它能让任何一个持有它并且骨龄达标的人进入黑金初级学院进修一年,黑金学院是出了名的认证不认人的!

    在内三环之外的地域,一个流民想要得到一块高级的居住证明或是想要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一般只有三条路可走。

    一是成为某个贵族的家仆,为贵族服务的同时若是得到贵族的青睐的话那么一夜之间就可以成为人上人。

    二是成为一个学徒,在学习了师傅的技艺并为之服务一段年限后就可以出师自力更生了。

    三是进入一家学院学习知识,这是最为稳妥的道路,在学院中哪怕你不学无术到只学会皮毛的文字和算学,毕业后也会有大把的店铺和商团来应聘你成为一名抄写员或是会计,甚至于有些无力供给子女学费的落魄贵族还会招聘这些人成为他们子女的教师。

    但想进入学院的要求也是极为苛刻的,正式学员毫无例外都是贵族子弟,而旁听生一般也是大商人的子女,因为旁听生的名额本身就是学院为了敛财而额外开放的名额。

    因为种种原因,让伊凡成为一个学徒的计划破产后,无奈的老杰克以几乎倾家荡产的代价从一个学院的职工处求得了一张证明。

    老天不作美,老杰克在买下这张证明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他没能等到伊凡入学的那日。

    在老杰克死后,伊凡动了其他的心思,因为一些极为隐晦的原因,他自己并不想去上学,他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伊雪。

    只要等到伊雪的骨龄达标后,他就可以送伊雪进入学院从而完成当年将她从废墟上抱起时立下的誓言,他自己也可以去……

    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可现在……

    一切都没了,他不仅辜负了老杰克也辜负了伊雪。

    伊凡瞅准了墙角的一根铁棒,怀着充斥了胸膛的怒火冲出了自己的房间,可还没等到他走出屋子,这似乎可以滔天的怒火与怨气就熄灭了。

    这时应该在自己房间内休息的伊雪站在了伊凡的必经之路上,伊雪以一种异常平静的神色看着一脸狰狞的伊凡,她说道:

    “哥哥准备去干什么?”

    面对伊雪,愧疚、自责和委屈像是浪潮一样的爆发了。

    他强忍着泪水,哽咽的说道:

    “对不起,我对不起爷爷也对不起你,我把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我没能完成爷爷的遗愿,很久以前对你的承诺恐怕也难以实现了。”

    伊雪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她蹙了蹙眉:“为什么哥哥要道歉,这和哥哥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有关系吗?”

    “不,道歉是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而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是同一些应该被拉下深渊的人讨回一些东西,他们盗走了爷爷留给……你的希望。”

    “是一张黄色的纸张吗?上面写的有我不认识的字。”

    突如其来的话语给了伊凡一个巨大的惊喜,他急切的问道:

    “对,就是它,他是爷爷留下来给你的最珍礼物,它能让你进入一家学院学习!”

    “哦,这样吗?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哥哥你就不必去找什么人索取东西了,那张纸是我拿走的……”

    “就在昨天,我把它烧了。”

    伊雪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认真了啊……

    伊凡这样想到。

    她并没有因为伊凡的到来抬起头,而是继续低着头默默地用针线和兽皮织着一件衣服。

    “妹妹,我给你带回来好吃的东西了,要不要来试试。”

    兴致正高的伊凡兴冲冲的对着女孩叫唤到。

    “诶,为什么,我今天没惹你生气吧。”

    “……哥哥惹我我也不会生气啊,哥哥没看见我在织衣服吗?冷月快来了,哥哥的新衣裳要快点完成才行。哥哥别和我说话了,被针扎到手可是很疼的。”

    “额……好吧。”

    一堆又一堆的恶心东西堆积在这里,别说是内城区的贵族,就连贫民区的人都很少有人愿意涉足此地。

    这里是黑金城的垃圾场,也是伊凡的家。

    穿过臭气弥漫的垃圾场核心地区,伊凡走到了垃圾场的尽头,在这里,有一栋不大不小的两层木房子。

    “吃完饭了再说吧,饭已经做好了就在厨房里,我现在不想和哥哥说话。”

    女孩头也不抬的回道。

    这是一个估摸有七八岁的女孩,低着头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

    她的衣着破旧但很干净,整个人却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瘦瘦小小的。

    黑街是用来接纳没有居住牌照的流民的混乱地带,无时无刻都充斥着暴力和血腥,乱民窟就是黑街的一部分。

    贫民区则是低级牌照的居民居住的地方,这里的环境和秩序虽强于黑街,可也算不上有多么好,特别是在贫民区的东部角落,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哥哥?回来了吗。”

    房里的人儿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空灵的意味,很是悦耳动听。

    老旧的破木门在臭不可闻的腥风下时开时合,发出“葛呀葛呀”的声音,使得伊凡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其中的逼仄空间。

    一阵刺耳的推门声后,伊凡进入了其中,铺面而来的是阴冷潮湿的空气和腐朽酸涩的湿木板气味。

    黑金城是位于黑域第六环上的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

    黑金城的城市规划和黑域里其他大大小小的城邦别无二致,都是分为内外两个城区。内城区是贵族和大商人居住的地方,外城区则又细分为三个部分。

    集市,黑街和贫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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