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一个人喊道：“赶紧找东西塞进他嘴里，要不然该把舌头咬断了！”
有人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一截树枝递给那个老头，好几个人上前蹲下帮忙弄开吴增宝的嘴，让他用牙齿咬住。大家忙成一锅粥，吴增宝却仍然没有醒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赶紧截了一辆出租车，对他们说：“来车了，赶快送医院吧！”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弄进了车里，然而没人愿意跟着去医院。我想他们可能是怕耽误干活，也可能是怕帮他垫付医药费，因为吴增宝是个光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钱可就打了水漂。我本想去苗山找猛子，现在只好作罢，先救人要紧。
我钻进车里对司机说：“赶紧去医院！”
半道上吴增宝停止了抽搐，昏昏沉沉的睡去。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我低头一看，他的裤裆里已经湿了一大片，恶心的我差点吐在车里。好容易到了医院，司机跟我把吴增宝弄下来，不满的说：“哎呀！怎么搞得，你这个得付给我一点卫生费。”
“付给你大爷！”我一下恼了，“还卫生费，车费也没有！赶紧滚蛋！”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我讲你大爷！滚！”我说完把吴增宝往身上一背，朝急诊跑去。那司机紧紧的跟着我，生怕我跑了。
急诊上医生护士见怪不怪，不慌不忙的弄来一辆手术推车，送去了神经内科，也就是贾宝所在的那个科室。我不想和他见面，但是不能把吴增宝扔在那不管，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医生办公室里，贾宝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那个女人背朝着我，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趴在她肩膀上似醒似睡。
“姐，小雨的情况我基本上都了解了，你不用过分担心，这只是短暂的意识丧失，多见于儿童。。。。。。”然后是一大串专业的医学术语，我一句也没听懂，但那个女人却不住的点头，连声称谢，贾宝又谦虚的跟她客气。
“你啰嗦完了没有？”我终于沉不住气的打断了他，“外边一个人快死了，你快去看看！”我嗓门太高，趴在那女人怀里的小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奥，小雨不哭，小雨不怕啊~”那女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转过身来对我怒目而视，“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我们正在看病吗？你看把孩子吓得！”
那女人三十多岁，但很有些姿色，眼睛跟孙娜倒有几分相似。看她口气这么横，我也不甘示弱，说道：“外边有个人犯了羊癫疯，都拉在裤子里了，你们还在这闲扯！”
“什么叫闲扯？你们那是病人，我们就不是病人吗？”
“你们是病人不假，但这医院也不是你们开的吧！我听你们好像家长里短的聊得很热乎，你们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你。。。。。。”那女人气的变了脸色，一下说不出话来，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
贾宝连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棒棒糖递给他，哄着说：“小雨最乖了，等会儿叔叔再给你变个魔术。”那小孩接过糖去，哭的不再那么大声音，抽泣着吃开了糖。
我心想这四眼哄人倒是有一套，天天给孙娜送花不说，口袋里还随时随地装着糖果，果真是居心叵测。但此时没有功夫和他计较这个，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这时那个出租车司机小心翼翼的插嘴道：“这位兄弟，今天算我倒霉，卫生费我不要了，车费你得给我吧！”
“滚！拿上钱赶紧滚！”我掏出十块钱扔在地上。
“姐，你先在这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贾宝对那女人说了一声，又转身对我不满的说道：“哎~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文明，你松手！”
吴增宝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不记得，贾宝让他去做个脑CT，他舍不得花钱，一输完液就偷偷溜了，害得我又替他垫付了医药费。钱虽然不多，但以后的日子里他从没开口提过这事，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我也没法张嘴要，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我怕影响孙娜的工作，所以没敢去找她，等吴增宝走后也离开了医院。
已经是中午了，六月的气息在这座城市里弥漫，热气席卷了整个城市的上空。
忙了一上午，肚子又开始抗议，打算找地方吃饭，手机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猛子。
“在哪呢？”
“在大街上转悠呢！”
“大中午的在大街上转悠，你是不是闲的蛋疼？你现在就去聚鑫等我，我在路上了！”猛子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没等我回答，已经挂了电话。
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说是晚上回来，现在才中午，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变了挂。但一想到他已经到了半路，见了面自然都会明白，也就懒得去胡乱猜测，直接去了聚鑫大酒店。因为经济上不再那么宽裕，而且孙娜说房小琴对我有意思，我心里多少有点别扭，所以从元宵节到现在已经半年多没来这里了。
酒店还是老样子，生意依旧红火，但没见到房小琴的影子，或许今天恰好请假吧！她不在这里，我心里反而轻松起来，或许见到她会有些尴尬呢！我找了个包间，点好了酒菜，喝着茶水等猛子到来。
等了不到十分钟，门开了，进来三个人，除了猛子和方文冲，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我却不认识。
“峰哥！”方文冲一进门就张开双臂朝我走来，“都半年多不见了，听说你现在干保安，怎么晒得这么黑了？”
我搂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一把推开他，笑着说：“我再黑也比不上你，你是纯天然的！”
“他就是这个品种，泡在牛奶里也白不了。”猛子也笑着说道，接着指着那个中年人介绍道：“这是南柳子村的村主任谢凤超。”
那个中年人已经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我赶紧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说道：“谢主任，幸会，幸会！”
“什么主任，叫谢哥就行！”那人爽朗一笑说道。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林峰，我最好的哥们儿！”猛子又朝谢凤超介绍道，“别站着了，赶紧坐吧！”
我们四个分宾主落座以后，猛子问我：“酒菜都点好了吗？”
“谢哥来你不提前招呼一声，只弄了几个菜，我再去点几个！”我站起来就要朝外走。
谢凤超赶忙起身说：“不要那么客气，都不是外人。”
“那哪行？我们在南柳子一直麻烦谢哥，今天好不容易来趟城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才行，”猛子一把拉住他，然后对我说：“这里有菜单，干嘛还得往外跑？”
我没好气的说：“我是去叫服务员！你光指着菜单让我给你炒吗？”
猛子叹了口气说：“房小琴在这当领班的时候，专门派一个服务员招呼我们，现在倒好，成了没娘孩子，没人理没人问！”
“听你这意思，她现在不在这干了？”我试探的问道。
“早就不在这干了，听刘姨说她这个小表妹不知犯了哪门子病，元宵节刚过完就辞职回家了，叫了十几趟，说什么也不肯回来！”猛子突然想起今天主要是请谢凤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说道：“管那个干嘛，泰森你去叫个服务员来！真不把这些爷当单位了，要不是刘姨的店，老子马上叫人来给他砸了！”
“好嘞！”方文冲答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猛子转头对谢凤超说道：“我在苗山弄这个沙场全靠谢哥的支持，今天一
定要放开吃喝，吃完了我带你去凤凰不夜城潇洒潇洒。”
“哪里，哪里！”谢凤超连连摆手，“我们是合作共赢，互惠互利，我支持你，你也帮了我的大忙，都是为了赚点钱嘛！”
“对，都是为了赚钱！”猛子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我却一点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想着房小琴的事：怎么会这么巧？元宵节过后就辞职了，这会不会跟我有关？
着白沫，一个老头正在掐他的人中。我急忙问身边一个民工：“怎么回事？”
“好像是犯了羊角风了，以前没见过他这样啊！”
“没去过！”猛子果断的回答。
“你跟我说实话！昨晚有人跳楼自杀了，死的那人是不是徐良？”我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门，对电话那头说。
猛子又沉默了一会儿，不耐烦的说：“你消息倒是灵通，我哪知道是不是那个王八蛋？爱谁跳谁跳，死一个少一个！”
我越发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又给他重拨回去，刚一接通我没等他说话，先说到：“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我在苗山沙场，晚上我回去找你算了！别疑神疑鬼的，该干嘛干嘛！就这样了。”猛子说完又挂了电话。
我还想继续拨回去，就看到那边的人群骚动起来，不像是有雇主来找工人的样子，难道是打架了？于是疾步走了过去，好多人围城一个圈，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只见吴增宝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浑身抽搐着，嘴里还泛
“有人跳楼了！”
跳楼在电视剧上经常看到，是和被撞失忆一样蹩脚的剧情桥段。网络上也经常有跳楼的新闻，但最后往往是被消防官兵或者人民警察成功解救，在莱城竟然也有人学跳楼？我不禁来了兴趣，递过去一支烟，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男的还是女的？死了没有？”
“前天晚上的事。听说都摔成了浆糊，用铁锨铲起来的，”王振海低头点上烟，狠吸了一口，“是一个男的，还很年轻。”
“你别跟我扯这没用的，这事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行了！神三鬼四的，大早上打电话就是这破事吗？我还很忙，没工夫听你讲故事，有空去找你喝酒！”猛子没等我说话，已经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说话呀！你哑巴了吗？自从上次咱俩离开那里，你到底有没有再去找她？”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急切的问道。
王振海转头对我笑着说：“今天有个大新闻。”
“哦？什么大新闻？”我有点好奇。我们这群人从四周八村聚在一起，又各自分散开到处打工，所以消息非常灵通。一般的国家领导视察或者经济宏观调控，没人肯去关心，我们热衷的是那些不靠谱的桃色事件，或者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今天他们聊得这么热闹，肯定和这两样有关。
我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后边他说的什么一句也没有听清。根本不用听，他说的这个老大肯定就是毛强了，只是跳楼的那个是不是徐良？以我对徐良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为情自杀的。难道葛雯或者还有别的相好？这事会不会和猛子有关？想到这里，我再也待不下去，转身急匆匆的挤出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掏出手机赶紧给猛子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猛子好像嘴里在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老林同志干嘛呢？你又好长时间不联系我了，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你有没有再去找葛雯？”我没心情和他闲扯，开门见山的问道。
“男的？炒股失败了还是老婆跟人家跑了？”我越发感到有趣，只听说有女的为情跳楼自杀，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想不开的？
“听说是惹上**啦！”王振海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他勾搭上了一个hēi社会老大的老婆，咱不知道那个老大叫啥，不过抓进去快一年了，好像判了无期徒刑。他老婆在外边胡搞，那个男的就是她的姘头！”
我在劳务市场已经干了一个多月，不但和吴增宝、王振海成了搭档，和其他民工也成了熟人，没事的时候就和他们在一起吹牛、聊天。
天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太阳还没出，我趁凉快早早的到了劳务市场。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正围在一起叽喳着什么，不时的一阵哄笑。我凑过去大声的问道：“都这么早，又有什么新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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