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谈论什么？”
几个正在聊天的大臣悚然一惊，一回头就见到谢小道正站在那里。
几位大臣脸色一变，都露出了笑意，道：“原来是谢大人，谢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谢大人，听说您最近新出了一把武器？老臣想给犬子求一把武器，不知道谢大人……”
“谢大人……”
谢小道被众人像是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间，众人纷纷恭维他，希望能从他手里购买一把防身的利器。
“皇上驾到！太上皇驾到！”
园林里一静，满园的文武都跪了下来，大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凌霄从众人眼前经过，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鞋尖儿被谁捏了一下，她垂下眼，谢小道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季凌霄轻笑一声，李琼却在她身旁用力的咳嗽起来。
季凌霄立刻端正态度，威严地路过众人，坐上了上位，李琼坐在她的另一边，她身后跟着的李明珏则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今日是除夕之夜，朕与诸位爱卿同饮，今晚没有君臣之别，有的只是开怀！”季凌霄心情振奋，一挥袖子，歌舞酒水便都呈了上来。
季凌霄捏住酒杯正要痛饮，手腕却被李琼的手掌按住了。
“不可以，陛下身子不好，不能过度饮酒。”
季凌霄眯着眼睛瞧他，李琼温和一笑，季凌霄悻悻然地放下了杯子。
李琼重新收回了手，正与李明珏望来的视线对上，李琼笑了一下，手指自然而然爬上了季凌霄的领口，低头凑近她的耳边道：“陛下，众位大臣的目光今天可都放在你的身上。”
“从你嘴里吐出‘陛下’这个词，我怎么感觉是一种恶意的嘲讽呢？”
“岂敢岂敢。”
两人谈话时，头挨得极近，就像是在耳鬓厮磨，自然有人看红了眼，但谁也没有想到率先站出来的人居然是正直守礼的楚夫人。
楚夫人袖子一荡，朝高台前走去，再看陈子都直吹胡子瞪眼，简直恨铁不成钢。
“陛下。”楚夫人身姿笔挺，行礼时的姿态也好看的很。
“楚爱卿何事？”季凌霄用手撑着脸颊，水光潋滟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黏在他的身上。
原本正偏着身姿和季凌霄说话的李琼也慢慢坐正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楚夫人不为所动，道：“臣想要向陛下敬一杯酒。”
季凌霄放下了手，莞尔道：“好啊，爱卿上前来。”
李琼笑道：“你又要饮酒了。”
他转而朝李明珏道：“信安郡王快来劝劝陛下。”
李明珏借机走了过来，笑道：“陛下一言九鼎谁人敢劝？太上皇您可莫要难为了我，若是让我和陛下生分了，对太上皇可有好处？”
李琼笑着点头，道：“信安郡王不仅样貌出众，也是个懂事的。”
李明珏听了这话，还真就作出贤惠妻子的样子，矜持的笑了笑，而后双手垂下立在季凌霄身后。
楚夫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接过宫女端上来的美酒，他盯着琥珀酒光，就在他的眸色快与酒色连成一片的时候，突然手一扬饮下半杯，而后将剩下的半杯呈给季凌霄。
季凌霄摸摸唇，笑得格外昳丽。
“原来爱卿的共饮是这个意思。”她在吐出爱卿这两个字的时候格外绵软，就好像说的不是“爱卿”，而是“爱爱”和“卿卿”。
即便楚夫人没有喝多少就已经觉得骨头发轻，双腿发软了。
季凌霄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她手中的杯子转瞬就被李明珏接了过来，李明珏笑道：“陛下看楚夫人已经醉了，不如送他去休息如何？”
季凌霄微微颔首。
然而，李明珏还没有招呼人将楚夫人架走，崔歆便带着清淡的笑容走上前来。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一个个都要向阿奴你敬酒呢。”李琼嘴角含笑，眼中却给众人带来重重压力。
崔歆垂眸浅笑，“陛下，我想要敬的是您。”
李琼微愣，随即温和道：“崔郎有心了。”
崔歆接过酒杯，李琼也拿起酒杯，崔歆施了一礼道：“多亏陛下英明，才有今日大周的大好河山，才让当今才华得以施展。”
李琼眯起眼睛，满意道：“阿奴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要比你们都更加了解。”
崔歆、楚夫人和李明珏竟同时笑了一声。
李琼随即皱眉道：“怎么？爱卿们似乎是不信？”
崔歆敬了李琼一杯酒，缓缓饮下，道：“臣信。”
楚夫人敛眉道：“刚才是臣无状了。”
几人说话间，季凌霄又偷偷多饮了几杯。
李明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季凌霄的脸颊，低声道：“陛下又偷偷喝了不少酒，脸都烧红了。”
季凌霄眼神迷离，无骨地依靠在龙椅上，权势与美色，柔软与坚硬，艳红与明黄，如此相得益彰。
李琼只觉得自己在刚刚的交垒中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闷极了。他看了一下台下时不时这里瞟上一眼的人，捂着额角道：“朕精力有所不继，也要回去休息了，虫娘你来送朕一下。”
他此时此刻叫着李明珏的小名，无疑是在故意恶心李明珏。
李明珏不羞不恼，牢牢地扶住李琼，笑道：“陛下你小心了。”
李明珏搀走李琼之后，楚夫人与崔歆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欲把喝醉酒的季凌霄带下去。
谁料，走了还没有多远，李斯年匆匆赶来，他看了季凌霄一眼，朝崔歆道：“崔大人，我这里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李斯年的人品是相当有保证的，崔歆不疑有他，松开了手，嘱咐楚夫人照顾好陛下。
楚夫人扶着季凌霄又走了一段，但是季凌霄喝醉酒一点都不老实，老是想要往他身上爬，还要将他往黑灯瞎火的草丛里拖，楚夫人出了满头大汗，却见陈子都的独子陈玄机抱着一柄琵琶从对面而来，见了楚夫人先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夫人也是一愣，“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陈玄机一张看上去很惹人怜惜的小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情，道：“我是通过梨园的乐师才进入这里，谁料被父亲看见了，他拉我走，却在中途有人匆匆前来，告之他一些事情，他便道：楚夫人呢？快叫他来？如此重大的事情需要同他一起商议。”
楚夫人一惊，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季凌霄，一阵头疼，他的目光落在了陈玄机身上，陈玄机连忙摇头，道：“我抱着一柄琵琶都费事，恐怕是无法抱住陛下了。”
楚夫人这才将怀疑消退，两人等了又等，正巧郭淮与唐说争执着前来。
楚夫人便极不放心地将季凌霄移交出去，等到楚夫人离开，唐说对陈玄机道：“多谢，我答应你的事情必然会做到。”
陈玄机看了季凌霄一眼，点点头离开。
郭淮问：“他怎么会答应？”
唐说嗤笑一声，道：“这小子恐怕连自己的心意还没有弄清楚。”
“快，绕了这么一大圈，难得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不想对她说些什么，或者问一问她的心里究竟有谁，人都说酒后吐真言，难道你不想知道？”
郭淮咬着唇，最终点点头。
“两位。”贺仙客突然自背后出现，将二人吓了一跳。
“陛下有话告之二位先生，需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郭淮和唐说知道计划暴露，无奈缩回了手，看着贺仙客直接打横让人抱走。
贺仙客走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还要装下去？”
季凌霄“噗嗤”一声幽幽转醒。
贺仙客盯着她，哀叹一声：“真可惜。”
“我这也是为了贺统领别冒犯了圣上，”季凌霄伸了一个懒腰，“骗了这么多厉害的谋士，朕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贺仙客只得将她放下，孤身离开。
待野径上只剩下她一人，季凌霄对着草丛道：“出来。”
许久，草丛里才挪出一个宫女，那宫女正是杜景兰。
她看着自己跟踪一路下来暴涨的收益，朝季凌霄眨了眨眼睛。
“我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就像我们约定好的那样，我退出这段平行历史，再也不会进来，你也不会再随之重生。”
季凌霄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
她揽住了杜景兰的肩膀，笑道：“你那里似乎有很多好东西，咱们既然要分别了，你不想留给朕一点念想吗？”
季凌霄嫣然一笑，眼中的小钩子齐刷刷地朝着她的心尖儿勾去，杜景兰就像是中了迷魂计一般，恍恍惚惚道：“好的，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季凌霄立刻兴致盎然。
——人生果然有无数可能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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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听说他们不和吗？贾太师倒台后，贾郎君就投身李将军的军营了，以前他与小侯爷据说关系不错，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两人分道扬镳的，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武安侯与李将军的关系都说不上好吧？”
“说起来李将军阵营下是人才辈出，那韩三变也是个难得的将才。”
好心大臣指了指不远处一身紫衣官服却显得长身玉立、器宇轩昂的崔歆，低声道：“那位便是崔家玉树了。”
“奇哉怪也，明明是同样的官服，为什么他身上的就好看一些呢？”
崔歆察觉有人打量他，便回视，遥遥行礼。
“楚夫人真是官运亨通，又受御史大夫陈子都的青睐，未来不可限量。”
“哎，你们看那不是武安侯和李将军吗？”
“唉——他们两个交好，陛下恐怕会不安了。”
“岂有此理。”
“莫不是邀宠的小人故意而为？若是女帝邀我作入幕之宾, 我宁愿撞死在柱子上也绝不愿意助长这股妖风邪气！”
谈话的几人望了一眼这人的麻脸，同时撇了一下嘴。
他们中一个年级较长的大臣摸了摸胡子，感概道：“果然不愧是世家郎君，这气度和礼数就不是他人能比得上的。”
“此言差矣，本官倒是觉得楚御史能比得上。”
倒是有好心的大臣道：“这位大人想必是刚调回长安吧？”
“正是。”
“据说女帝好美色, 朝中样貌姣好的大臣无不被女帝临幸过了。”
“居然这般？”
郭淮正与一仙气斐然的男子争辩着什么，两人皆是一脸傲气, 旁边围着一大群人，目露崇拜。
“说起来郭淮此人也算是神奇，如此陋颜站在唐大人面前也能不落下风。”聊天的大臣开口道。
“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等虽然样貌不出众，但是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即便站在崔家玉树面前也是毫不逊色的。”麻脸大臣想要拍拍诸位的马匹，结果这几位大臣全都不接他的话。
——你要让女帝邀请你作为入幕之宾, 首先你要长得好一些啊, 即便长相不好，也要文采斐然，就像是郭淮。
这样想着, 聊天的几位大臣就朝郭淮望了过去。
除夕夜, 女帝特在宫中开设年宴, 邀请诸位大臣共同庆祝。
年宴在御花园中举办, 各式各样的宫灯将这里照的恍若白昼, 各处又摆有大鼎，大鼎内烧着旺盛的炉火，香气与暖气一同熏染着这方园林，青烟弥漫，灯光流彩, 让这里宛若蓬莱仙境。
女帝还未来，大臣已经几乎都到齐了，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私下互相传递着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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