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个敞开的大门，一墙之隔都算不上，夏言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把她和程谦的所言所行都收入了眼底，大脑一下有些空白。
电话那头等不来她后半段的徐佳玉困惑叫了她一声：“言言？”
夏言回过神来：“我公司还有点事，今晚都没办法回去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挂了电话，手机紧紧握在掌心里，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靳也没有说话，看着她。
好一会儿，夏言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不放心你，一路在你身后。”声音很轻，很平静。
夏言笑笑，抬头看他：“进去坐会儿吗，王叔做了饭。”
沈靳：“不是说，看到我平静不了吗？”
夏言嘴角动了动，勉强牵出一个笑容：“对啊，所以你要先回去吗？你妈和我妈还在等你回去吃饭呢。”
然后手指了指身后：“我……先进去了。”
转身想走时，手腕突然被扣住，很紧，疼得她几乎以为那一处骨头被掐断了。
屋里的程谦被他们的动静惊扰到，转过身，看到了她身后的沈靳，视线从沈靳脸上转到了夏言脸上，又慢慢移回沈靳脸上。
沈靳面色是平静的，眼眸也是平静的，却又异常深浓。
两人眼眸在空中短暂交汇，又缓缓移向夏言。
夏言手掌从垂下的发丝中爬过，微微侧过头，低声对沈靳说：“你轻点握，我骨头要碎了。”
沈靳垂眸看了眼她手腕那处：“抱歉。”
松了些手劲。
程谦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停，看向沈靳：“沈总要进来坐会儿吗？”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王叔也探出半颗头来，看到门口的沈靳时已笑着道：“阿靳，你什么时候过来了，也没吃饭吧，正好，都留下来，一起吃吧。”
招呼完脑袋又缩回了厨房继续忙。
沈靳往厨房看了眼：“麻烦王叔了。”
拥着夏言一块进屋。
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直到王叔端了饭菜出来。
席上，也只是王叔一人在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得漫长而尴尬。
饭后，王叔进厨房洗碗筷，程谦在屋外和他道了声别，走的时候经过夏言身侧，脚步稍顿，低声对夏言说：“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等你的答案。”
一直未说话的沈靳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程总千方百计地要把我的人骗走，我的公司出事也费尽心思地帮我兜着，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说话间人已站起身，看向他：“抱歉，希望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对男人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认识一些圈子里的朋友，程总感兴趣的话，回头我托人给你介绍几个，程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程谦笑笑：“谢谢沈总美意。我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有合适的您自己留着就好。”
夏言看着程谦远去，扭头问沈靳：“走走吗，我想和你谈谈。”
沈靳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点点头，冲屋里的王叔道了声别后便与她一块出了门。
巷子里正热闹着，满街摆放的工艺品稍稍分散了夏言的注意力。
沈靳一直是握着她的手的，不松不紧地握着，人多撞过来时抬手替她挡着，护着她走出人群。
一路走了很远，几乎走到了日落西山，走回了公司附近的家。
“不是我约的他，碰巧遇到而已。”等他开门的时间里，夏言轻声解释，“我只是想去王叔那坐坐，没想到他也在。”
“我知道。”沈靳淡声应，推开了门，与她一块进去时，脚尖将门轻轻踢上，手拉过她，另一只手从她头发上滑过，扣住她后脑勺，托起，唇也跟着压下。
夏言也抱住了他头，喘息着，与他唇舌纠缠。
沈靳动作稍稍停下，气息也有些粗重，深浓的眸子定定看入她眼中：“程谦说对了一句话，如果你现在是在他身边，我抢也会抢过来，不会问你愿不愿意。”
夏言轻笑：“他果然了解你。”
唇含着他下唇咬了咬，又喘息着停了下来，半敛下眸子，轻声说：“我们到这里结束吧。”
沈靳动作一顿，黑眸沉沉看她。
夏言敛着眼眸没看他，声音很轻：“其实早上我问你，我们能不能不结婚，不要小孩，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到此结束吧。”
“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以后你会事业有成，家大业大，你爸妈不会允许你不结婚，更不会允许你没有孩子，有女儿都未必可以。”
“你说得对，沈靳两个字可能就是代表了原罪。我是心脏衰竭而死的，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的，上午我看到你妈的时候，我很不舒服，不只是情绪上的不舒服，心脏也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又要经历一次猝死一样。”
“那一次我没能活过27岁，”她抬眸，与他黑眸静静对上，“要是这次也一样，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别胡说八道。”沈靳轻斥。
夏言：“我是认真的。你和我记忆里的样子还是不太一样的，那五年里我们没有像现在这样情感外露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值得回味的记忆，所以其实有我没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习惯淡忘的过程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沈靳也正微微侧过头，看着她，人是以一种很闲散的姿势背靠在墙上，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叉着，两只手也很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像是来了一阵了。
他的位置刚好能透过门口，一眼看到她刚才站的货架位置，门口右侧靠墙的地方，与他的距离不到三米。
夏言摇摇头，笑：“如果程总早几个月和我说这样的话，或许我真的会试一试。”
“但如果现在我放弃沈总选择你，相信程总是瞧不起我这样的人的。”
掌心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她低头看了眼，她母亲徐佳玉打过来的。
电话刚接通，徐佳玉的唠叨声便从手机那边传来。
夏言边往门口走边回她：“他也出去了吗？我们没在一起，要不你给他个电话问问他吧，我现在外面有点事，没办法赶……”
“回去了”几个字在看到门口左侧倚墙而立的沈靳时顿住。
夏言眼眸与他对上：“程总的意思是你不会有情感变故的一天？”
程谦：“我说不会你信吗？在道德和责任约束的范围内，我不会有胡来的一天，但是影响情感和婚姻的因素很多，不走到最后一天，谁也不敢保证能平顺和美地走到最后，谁都一样。”
“因此在综合机会成本、时间成本和回报率的基础上考虑，你不觉得，把情感投入到我身上比在沈靳身上更值得？至少在我身上，我已经过了创业的忙碌期，不仅能给予你物质上的满足，同时也能给予你情感上的满足，我有大量的时间与你培养感情，同时有足够的财力满足你对生活、事业的追求和想象。哪怕真的有一天，我们因为某些原因走不下去了，你至少没有吃亏不是？”
夏言歉然对程谦说了声“抱歉”后，按下接听键，边接起，边往外面走。
“言言，你和沈靳都跑哪儿去了？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吃饭，让人妈妈这么干等着总不太好。”
“我和您之间没有这一项成本投入。”
程谦：“所以我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因为……”嗓音略顿时，他冷不丁扣住了她手腕，抓着将她轻轻抵在了货架上，黑眸看向她，“我也会。”
“你和他才刚开始，感情还不深，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程谦定定看她，“沈靳是不差，但他事业刚起步，未来几年时间里，他的重心必然是放在事业上，能陪伴你的时间有限，这意味着，你得付出比其他女人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在等待上，最后却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这个社会，有多少女人陪着自己的丈夫从零打拼，一起扶持着走到事业有成，最后却落得个被遗弃、为她人做嫁衣的下场？”
程谦后退了一小步，眼睛还是看着她的：“所以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们之间能擦出的火花说不定比你和沈靳间的火花来得强烈。”
“或许会。”没有结果的结论，她从不会一竿子打死。
“不过，”夏言看向他，“程总是不是忘记把情感成本也一起计算在内了？”
夏言被他逗笑，认可地点点头：“我信了程总的话，您和沈总是真的很像。”
轻轻推开他。
夏言笑：“他不会的。”
一个活得清心寡欲的男人，自己手上的都可有可无，更何况要去抢别人的。
程谦看向她：“他会，尤其对象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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