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脸茫然的孙映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一个隐身不见踪影。
“滚出来！”元天剑怒喝。
“简……简师伯……”孙映昆再次显形，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放才好。
元天剑懒得理他：“是不是觉得愤懑？这样一个怂货，居然特么的能在这杀人窟里，从凡人成长到金丹初期。这还没完，他居然跟我和小风攀上了亲戚。我们打归打，骂归骂，可是所有人死光了我和小风都可能只是尽力而为，唯独他死了，我们会拼命。因为整个天下，只有我们三个觉醒的仙彘血脉了……这破天特么的何其不公！”
“还有他们！”元天剑把手指向那堆真传，“凭什么，他们生来就天资卓著，只是炼气便躺进了真传，从此衣食无忧。哪怕混成二世祖也无所谓，因为他们进入合体期基本板上钉钉，而且后台强硬，甚至曹前辈拿陨落来促变，结果也特么一定会出点令人齿冷的猫腻！”
“这就是不公平，这就是命。”
元天剑突然指向自己：“我本来应该也有这种命。可惜一片法宝碎片，让我这个原本也可以躺进真传的人，不得不仅仅炼气就躲进悟仙岭。这就是运！你们以为你们命苦，运气差，可有想过，上天给了我和小风这卓绝资质，其实就是为了毁灭给世人看的？”
“想想看，炼气初期，在悟仙岭该如何活下来？运气？谁特么运气好到这种地步？悟仙岭可没有关卡平台任你喘息，更没有五品中期妖兽这种限制。仅仅踏入悟仙岭不到半月，我们就不幸遇上望天神犼领主带着它儿子巡边！”
“知道我们怎么活下来的吗？说来真特么可笑，望天神犼的崽子没见过人类，把我们当它的玩偶，逗弄了我们整整三个月！”
“你们以为这是运气好？错了！知道它在哪儿逗弄我们吗？在一头幼年仙领荒蛟居住的巢穴里！等它玩腻了，就会把我们喂给那头仙领荒蛟！”
“对！它把我们当成仙领荒蛟的饲料，希望它最喜欢吃的这头猎物长得更肥美而已！”
“我们怎么逃？逃不掉！但是我们知道，仙领荒蛟一定不愿意做望天神犼的食物，于是我们开始启发这头畜牲绝食！用我们的绝食，来引导它绝食。”
“怎么防止自己被荒蛟吐食，怎么防止荒蛟绝食不会被愤怒的望天神犼拍死，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智慧！”
“我们终于让当时只有四品的荒蛟，成为了我们的朋友，更是让只有三品的望天神犼幼崽释放了我们。从此我们逃出了生天，整个悟仙岭，成了我们的后花园！”
“后花园就安全了吗？不安全，甚至更危险！带着一头尚不成气候的仙领荒蛟，其实无异于带着一个大灯泡。望天神犼还有吞天木蟒这个天敌，以及数不清的九品巅峰妖兽对头。望天神犼领主，不可能单独让其幼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让我们狐假虎威。”
“我们没有放弃仙领荒蛟，而是带着它，和我们一起在悟仙岭挣扎求活。正因为我们没有放弃它，它也永远不会放弃我们。”
“但是我们是人类，它是妖兽，我们要出世，它根本不可能跟着我们这两个蝼蚁进入世间，那它怎么活下去？”
“我们花了三十年，教它怎么活下去，如今它活得很好！”
“不放弃，不是把它永远拴在我们身边，就算拴在我们身边，像我们这种蝼蚁，于它而言，反而祸大于福。真正的不放弃，是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时，它学会了如何生存。”
“仙领荒蛟，智力之低下，大家一定知道。我们教它三十年，不如教你们三十天。荒蛟都能学会自救，凭什么你们就不能？”
“能成为崇武殿弟子，或者能以散修之资修成金丹，你们都是智慧高绝之人。能在近十万修士中幸存至今，说明你们的运气，未必就比我差！你们差的，仅仅是这破天无法均沾的天资，区区五品妖兽，挡得住你们的步伐？”
“你们一定不要忘了，这世道再不讲理，总还有可取之处。如果你们表现得足够优秀，凭什么就必死无疑？就算蝼蚁是否存活，不过取决于大能们的心情，然而平心而论，主动放弃，需要他们凭心情吗？所以，第一步，别放弃自己！”
“我会倾我所有，教会你们如何生存，这里的妖兽，恰好能让你们练习。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其实整个炼场最大的威胁，根本不是妖兽，而是从师德！”
“我会把这个最大的威胁解决掉，在你们的帮助下解决掉。极可能驾驭——不对，不是极可能，应该是肯定能驾驭第五域妖兽的从师德都被我们干掉了，还怕什么区区妖兽？”
“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就在昨日，在你们眼中可怕之极的从师德，被我整得屁滚尿流，我本可以杀死他，但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他是我们的磨刀石！我要借他这块石头，把你们磨得蹭亮，磨得所有崇武殿前辈，都不得不让你们活下来！所以我放过了他，懂了吗？”
“懂了！”台下轰然响应。
“我听不见，大声点！”
“懂了！！”
“最后说句，我不会带你们走出去，但我和小风会看着幸存下来的你们，全部走出去后，我们再走。散会！”元天剑大手一挥，径直走回金丹居所。
没有人动，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不一会儿，整个第二关卡平台，声震炼场。
同袍，且往，吾与汝皆伐；不得，汝残前吾伤！
同袍，且往，吾与汝共御；难全，汝抵前吾挡！
同袍，且往，吾与汝同存；若非，汝死前吾亡！
同袍，且归，汝邻吾邻，吾乡汝乡！
同袍，且归，汝母吾赡，吾子汝养！
同袍，且归，汝妻，谓之汝平安；吾爱，谓之吾无恙……
“没错！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公平，有的人生来就被天命眷顾，哪怕他去送死，都特么没人敢要他命，比如他！”
元天剑把手指向孙映昆。
靠近第二域的关卡平台，除了担任警戒的艾致枫和周御王，除了那些被剥得精光的真传弟子们，所有元天剑团队的成员都在此。
元天剑环视众人，缓缓扔出一枚重磅炸弹：“从师德说得没有错，打通第四域后，我们不会带着你们继续走！”
没有喧哗，没有鼓噪，只有木然和绝望在人群中蔓延。
“就算你们都活了下来。可是别忘了，现在在打仗，打一场至少现在还看不到终点的仗！”
“你们当中，除了真传弟子和核心弟子，绝大部分，都会被征召入伍。下一次，你们还会跟着我吗？好！就算你们跟着我。再下一次呢？总有一天，你们会独自面对死亡，那个时候，谁来救你们？”
“所以，你们必须学会自救！怎么自救？就是赌命，赌运！”
他很愤怒，不知道是愤怒于卑微地活着，还是愤怒于曹雨潋的陨落。
……
第二关卡，是元天剑一开始就设定的据点，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依然没有变化。因为整个夺标炼场，除了紧急传送平台，再也没有比第二关卡更适合做基地的地方了。
元天剑早有预料，这些人全是崇武殿弟子，十多个金丹，也是混迹炼场两百年的老油子，就算从师德不说，他们也想得到。
“但是，我不是怕我活不出来才不愿意带你们走，而是我带走你们，毫无意义。不要以为我是在大放厥词，你们信不信，当我把你们一个不落地带出去，我能攫取的利益，一定是最大化的。这就是能力应该获得的赏赐。但是你们呢？一定活不下来！这叫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真传们果然没有来。一来他们守这关卡，和呆在紧急传送平台根本就没区别，二来还是老问题，这么大的关卡，小团队维护起来真的是捉襟见肘。
……
曹雨潋自我毁灭，是她自愿，还是那个牛人威胁的结果？
元天剑想得头都炸了，最后决定不想。
元天剑说得冠冕，什么留给真传们云云，真传们真要把这地儿占了，铁定会被元天剑包饺子。
他之所以这么放话，多少有点小人之心，这是他的一个坏毛病。可能除了艾致枫和周御王，要他完全是相信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哪怕这个人是李浮勇！毕竟立场不同，谁知道人家会不会顾及同门之谊，将这消息给传了出去？
不传自然没什么损失，或者说收获了队伍的忠心，传了嘛，那就对不起了。
也就是说，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最终有一天会折返回来，重新利用这道关卡。
从师德应该能看得出来，然而那又如何？老子就是要固守第二关，你来咬我啊！
当初放弃第二关卡，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牛人到底有多牛，但是从师德这种存在，的确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危。不管从师德是敌是友，至少把他给弄走总没有错，于是他们通过故意夸大从师德的威胁，寄望于强势的曹雨潋突然间犯傻收拾从师德。
结果嘛，曹雨潋真的犯了傻，把他们坑到了姥姥家。
不过，曹雨潋犯傻，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知道那个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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