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适合往这方面发展，不是说你其他能力不强。而且你脸皮够厚，也不介意自己当个灰色人物，你知不知道我和小风最后会如何处置你？”
宋浮庆听得他用处置一词，心里一阵狂跳，不妙的感觉爬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你们不会……我靠，不行，老子还没找到道侣！”
“这事儿跟找道侣有个屁联系？我又不会阉了你！”元天剑循循善诱，“其实你换个角度想，偷偷摸摸的，不是更刺激？”
“啧！”宋浮庆咀嚼了下，眼中那股子邪劲窜出了体外，“你这么一说，到是提醒我了，你是我师父是不是也是这种人？我突然想通了为什么我会被送给他当弟子了……简师弟，这是你起的头，我顺着你的思路往下想的，赖不上我——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和曹师姑，是不是……”
“滚！”元天剑终于忍不住抽了过去。
他当然抽不到宋浮庆。
……
元天剑没闲着，又去找宋浮枰。
宋浮枰本就是一枚弃子，或者是检验元天剑能力的最大考验。
虽然超过二十岁筑基的修士，这辈子基本就分神期到头了，但是这孩子论资质，想混个内门弟子问题还是不大的。但是他却就是个外门弟子身份，然后在筑基炼城混迹。
旺族当中，充斥着大量像宋浮枰这样的人，族内的心思，也不怕亮开来说，就在崇武殿挂个名而已。
一个宗门存在太久，随着基因的不断优化，总是这种名门望族，更容易诞生真传弟子，代代相传下来，旺族势力越来越大。于是类似崇武殿这种宗门，本质上不过是旺族联合体，和元家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宗门，扩张欲望尤其强烈，想拉出去单干的，数不胜数。
单干，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你能占领整个大陆，或者拥有和其他宗门同样庞大的资源。否则想在南越大陆圈一块地儿，迟早也是被人碾压的结局。这个联盟之所以还稳固，无非是抱团取暖，还有就是，仙界不打通，这事儿真不好玩。
最简单的例子，假设曹家单干了，曹雨潋也飞升了，仙界的崇武殿可还没完蛋，你说你一头扎进仙界的崇武殿，不是找死么！
这种变革，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神界有人单干，才轮得到仙界，仙界之后，才轮得到凡界。
当然，仙界那么大，说不定自家仙人就圈占了一块地盘自立门户，并建立了接引通道的。或者老子拉出来，大不了在仙界当散仙的。更甚者的想法是，老子六千岁到头了，想要飞升，就特么得争，为了争，单干不是不可行！
整个修真史，干成了的，就一尚家。因为鸿胪大陆，把持着物源星进出的门户，容易借力。
不管干得成干不成，族内人才储备，却是必须的，只要不被宗门钦点，大多数旺族，能为自己留点香火，绝不会往宗门内尽数输送。
这种存在，弊端极大，说得明白点，就是先家后国，天下大乱还好，真正承平了，内耗一定是必然的。
要知道，这场战争打完，没了元家的震慑，迟早会再次上演征战。
修真界看不明白这种趋势吗？当然看得明白，但没人试图阻止。
如果真的天下无战事，迟早有一天，没人能做到飞升。人嘛，就是贱骨头，没有危机感，从来都是堕落的起点。
宋浮枰是实打实的筑基初期，炮灰一样的存在，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此时的他，正拿着元天剑哥俩以及从师德贡献出来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法决研读。
“可有感兴趣的？”元天剑问他。
“都感兴趣！”宋浮枰从书海中把自己拔了出来，兴味盎然，“简前辈，天魔解体和天命术怎么没有啊？”
“这也给出去，真当我傻啊？”元天剑笑骂道，“而且这俩东西弊大于利，完全是自毁前程。我可不想大家全变成废物，真搞成那样了，你觉得你家祖宗会放过我和小风？”
“倒也是哈。”宋浮枰想了想，点了点头，“简前辈，给个建议呗，大家都在忙，连映昆前辈和浮欣师姐都在忙，就我没什么事干……”
“浮枰，你说，万一我和小风都陨落了，你自己能活出去吗？”元天剑问道。
“你们怎么可能陨落？”宋浮枰笑了笑，“简前辈，我承认我对你们有点盲目乐观，不过我本来就是个乐观的人。其实，退一万步，连你们也陨落了，我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是啊，我们都陨落了，你还怎么可能活下来？”元天剑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如果我们被人杀死，你会替我们报仇吗？”
“有机会，一定会，哪怕是……”宋浮枰海女纯真的眼眸，露出一丝决然。
“够了！别说出来！”元天剑知道他被崇武殿，或者准确地说，被宋氏遗弃，必然心存怨念，“我最近认真想了想，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悲观，说不定他们是在刻意培养你。”
“我？值得培养？”宋浮枰笑了，笑得异常惨淡。
“浮枰，别放弃自己！”元天剑认真地道，“至少我觉得你值得培养。”
“谢谢您！”宋浮枰放下手中的书简，“简前辈，我练天魔解体，还是天命术？”
元天剑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这场历练，他应该是成长得最快的吧？我只是稍一提点，他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小风跟你说过，你的直觉很强大。”
“嗯，风前辈说，您会收我为徒。”宋浮枰说完，起身欲跪。
“收徒，我会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资格，会犯忌讳。先记名吧，等我元婴！”元天剑拦住他，“我必须说清楚，天魔解体大法本身是有问题的，我不可能教你这个。而我是天眷体，会自行完善天命术，这本是我唯一选择。另外，正常修行，你不过两千寿元就会陨落，修行天命术后，三千寿元保底，对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记住，千万别滥用，一定不要将寿元将至三千以下，免得断了进一步的可能！”
“而浮生，真正最擅长的本事，是交流，他天生易让人产生好感，很少有人能和他产生矛盾，说句过分的话，他能把人卖了还给他数钱。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和小风就被他卖过，可是哪怕没有这场试炼，我们依然难以对他产生恶感，甚至不自觉地会去亲近他，帮他！”
“合着我就是个干见不得人勾当的货色了？”宋浮庆一脸苦相，却怎么都掩饰不了身上那股痞子味儿。
宋浮庆一阵脸红，他确实有这种想法，而且不认为这种想法有多不能接受，因为他认为他会尽力而为，而且这些同门也同样需要成长。
可是，明明自己没什么把握，哪怕自己再有心要去庇佑，原本跟着元天剑不会陨落的他们，必然会有大量伤亡，这其实和谋杀又有什么区别？
“我去入口平台！”宋浮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西门公平竞争，他们愿意加入谁，全凭自愿，如何？”
宋浮庆知道元天剑说得很有道理，他确实不能永远抱别人大腿，但是内心上，他其实是排斥带领队伍的。这是性格问题，与能力本身无关。
“你敲闷棍的本事，远比你抱大腿的能力强，更不用说带队伍了。我给你的真正定位，是刺客！”元天剑道，“战争，需要的不仅仅是领导能力，整个体系下来，各种人才都不可或缺。比如御王和浮址师兄，他们擅器，不需要提刀上前，深入一线。”
“再比如浮岳，他最适合孤军深入，或者断后，他的气质在那里摆着。”
此时的他，连小小的炼场大阵都看不穿。
“成往坏空，已被无数事物验证，想来神界也不例外吧……其实，对我而言，能飞升，已是梦寐以求，神界死不死，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死又如何，不死又如何？”宋浮庆的情绪突然很低落，“简师弟，你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迟早离不开这一抔黄土，甚至这抔黄土也会变成虚无。”
“小风当年跟我说，他谁都不怪，只怪自己生得迟了。”元天剑道，“我后来跟他说，其实不是迟了，而是早了，早得连活下去的意义都得费劲去琢磨。我们这个凡界，离死亡还有一百五十亿年吧？你说，当我们诞生在一百亿年之后，凡界垂垂老矣，我们连基本的修行资源都已枯竭，还会关心活着的意义么？”
元天剑叹道：“浮庆师兄，他们的队长是映昆，不是西门。你看，就这点组织纪律意识，还想带人？实话跟你说吧，你哪儿都不用去，就跟着我。”
“简师弟，你不是说你的大腿不够粗嘛！”宋浮庆一下放松，元天剑这话一出，就是实锤了，这点信誉他还是得有，不然如何管理这几百号人？
他觉得还是喊师弟最亲切。
“不行！”元天剑断然否定，“知道为什么我让浮勇师兄带吗？因为他本来就擅长此道，而且他闯过飞天秘境，是实实在在地面临过死亡！而你们，根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生离死别。我必须对我的属下负责，他们不是你的垫脚石。想带人，可以，先证明自己了来！”
“神界会死么？”元天剑抬眼望天。
时值深夜，万里无云，天上有九个月亮，但是元天剑知道那不是真的物源星外空，而只是当初铸就这个炼场大阵的牛人的小小闲情逸致。
宋浮庆猛然惊醒，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大喜道：“我懂了！”
“懂了就好，管住你的嘴，哪怕你是真传，却还是蝼蚁，别断了小风的路！”元天剑忍不住想敲他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走了，别打扰我编教材。”
“这是自然，我还望着……掌嘴！”宋浮庆真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凑到元天剑面前，“嘿，简师弟，分点同门我，我是指被你强行同化的那些同门。”
“活着，是本能，为什么会有这种本能？”宋浮庆呼吸急促，脉象紊乱，渐有入魔之势。
“你管那么干嘛？”元天剑震喝一声，“先活着，才有机会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你现在走火入魔，永远没有机会！还有，我提醒你，谁说命运无法改变？谁说凡人就不能成神成仙？谁说我这天眷体就是必死？谁说小风牺牲了四千寿元就不能完成飞升？”
“其实世间已有传闻，你也应该听说过一些。”宋浮庆道。
“嗯，听说过。”元天剑的语气有些飘渺，“神有先天后天之分，他们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先天神与我们这个宇宙同存，后天神则来自修士，他们永生的办法，就是转世，以规避天人五衰。仙无法转世，看上去也能永生。可是，神界只有一个，仙界却有无数。”
“仙界会死。”宋浮庆唏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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