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南很快就压住了百里怀颂的怒火，只一年不见，我竟然觉得顾朝南多长了三岁一样，那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让我忍不住颤抖。
“能跟上来再谈。”
百里怀颂说完就单手把我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在我背后，拉动缰绳，马儿嘶吼一声就冲了出去。
靠，跑这么快，朝南他们怎么追的上。
一路策马奔腾，在风即将把我的脸吹烂之际，终于到了九重宫门口。
“五哥的马术还是如往常般高超。”下属才刚把马拉到后面马厩去，就听见顾朝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朝南，你的轻功进步了好多。”我向他竖起大拇指。
“多谢厘姐姐夸奖。”
我都不知道我和顾朝南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客气，是朝南身上的皇子气息更重了还是我变了。
百里怀颂一言不发地拉着我走进了九重宫，顾朝南带着他那个随从张让也往里走，途中元纪年和金莲冲出来看到了他们。
异口同声毕恭毕敬抱拳：“属下参见九殿下。”
顾朝南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和张让一起眼都没抬一下就走了进来。
我也被百里怀颂拉进了正厅，金莲站在门口朝我使眼色：“出来，快出来。”
百里怀颂却和顾朝南异口同声说：“不必。”两个人同时都楞了一下，百里怀颂接着说：“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回避。”
金莲倒是没料到厅中二人会这样说，怔了几秒退下去沏茶了，随后上完了茶，也就默默退了下去。
既然不让我回避，那我就自己找个位子坐下，且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顺便听听你们有什么要事相商。
“说。”百里怀颂在上座冷言。
“五哥，父皇已经许久未见你了，甚是想念，所以特地差弟弟来问问五哥何时有空，进宫一聚。”
父皇甚是想念我天，百里怀颂到底还有个什么身份啊。
百里怀颂却冷冷道：“麻烦九殿下告知陛下，属下近日身受重伤，待伤势好转后，自会继续为陛下效力，不辱皇命。”
可百里怀颂又称呼顾擎风为陛下，在顾朝南面前自称属下，这关系，真乱。
“朝南定会向父皇转达五哥原意。”朝南官方地施了一礼，又接着说：“弟弟此次前来九重宫，也有一私事相求于五哥。”
百里怀颂不太感兴趣的样子，顾朝南却没被打击到，只自顾自地说：“五哥应该清楚玄香阁阁主叶清栩乃前朝遗孤，一直以报仇为己任，此前父皇也差点着了玄香阁的道，为了西聆国子民，我想请五哥亲自出马，剿灭玄香阁。”
我喝进了口的茶一下窜到了气管里面，呛得我咳嗽不已，百里怀颂连忙走过来抚着我的背让我顺顺气。
朝南想要灭玄香阁？
“厘姐姐可是被水呛到了？”顾朝南紧张地问我。
“我没事，咳咳。”
口口声声说是私事，那么剿灭玄香阁为什么又扯上民族大义，西聆子民。
“还有什么原因？”百里怀颂完全不相信顾朝南扯到的这些大道理。
顾朝南尴尬的笑了一下：“还是五哥了解我，我只是想替一个人报仇，无奈弟弟武功不济，此事若是办成，弟弟愿联合朝中重臣为五哥和萤良娣洗刷当年的冤屈，为你们母子正名。”
他还是一心想要报仇，甚至等不及自己长大。
“不，你不能！”我激动地站起身来，有些语无伦次。
如果贺连翡就是非羽，这一切就都是空谈，垮掉，整段都会垮掉。
顾朝南也激动地站起来：“厘姐姐，你忘了羽姐姐是怎么死的吗，你也忘了他是为谁而死的！”
我没有忘，可那一切如果都是套路呢？朝南，你没有看见贺连翡的婢女造假坟，你不知道对于非羽骗了我们这件事，我有多震撼。
“朝南，你可见过你那位邬境长公主未婚妻？”我想尽量清晰的提醒他这两者是有关系的。
“没有。”朝南干脆的回答，他觉得我在转移话题吧：“当初接亲途中，我便遇袭坠崖，未曾见过贺连翡的真面目。”
他也知道他的未婚妻叫贺连翡。
当初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们他坠崖的原因，因为他是皇族身份，更是因为涉及到两国邦交吧。
“如果，我说贺连翡就是非羽呢。”我深吸一口气，说出这句我自己都有点怀疑的话：“如果我说，那件事情根本就是贺连翡自导自演的，其实那三个黑衣人就是贺连翡的人，这件事跟玄香阁毫无关系呢？”
“这就是你们今日早上去唪稷谷探查之事？”百里怀颂在旁边淡淡地问我。
“嗯”我轻点头。
顾朝南冷笑一声：“叶瑶姬，我本想骗自己你还是那个厘姐姐，可见你如此维护自己的亲生哥哥，倒也是预料之内，若你不愿报仇，叶请不要试图妨碍我。”
我真想连退三步，只是无路可退，顾朝南还是知道了“我”就是叶瑶姬，他今天出现在青衣楼的话，楼暮璟应该告诉了他不少事情吧。
可他竟把我说的一切都归咎于我是叶清栩的妹妹，只为替叶清栩撇清罪行，他现在完全没有站在公正的立场上看事情。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为叶清栩开脱，朝南，我希望你可以理智一点，公平一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顾朝南完全听不进我的话，转头带着张让向门口走去：“我现在很理智，很公平，叶清栩我是一定要杀，五哥，弟弟的开的条件还请你多多考虑，事成之后，弟弟不会让五哥失望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我看得出来，顾朝南开的条件让百里怀颂动容了，这样的条件竟可以胜过救他的母亲出来。
“怎么会这样？”仅仅一年没见，我和顾朝南之间竟到了这般的剑拔弩张。
“他如今听不进任何辩解。”百里怀颂轻抚着我的发。
我抬头看他：“我并没有偏袒叶清栩，叶清栩应该死在为国复仇的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这种冤屈之下。”
话一说完，我自己突然卡壳了，百里怀颂是顾擎风的儿子，我怎么敢让叶清栩与百里怀颂合作杀顾擎风？
我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被百里怀颂拉住：“你去哪里。”
我说：“我要回玄香阁，顾擎风是你的父亲，你与叶清栩的合作应该要三思才对。”
百里怀颂竟会是顾擎风的儿子，可是看起来却并不像皇子身份，倒像是顾擎风养的杀手，也许就是因为顾朝南口中所说的那段冤屈吧。
朝南姓顾，百里怀颂姓百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姓氏，一个却称呼另一个人五哥。
“五哥，切莫动气，朝南此次出宫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不如我们到九重宫再谈。”
我一时慌乱想甩开百里怀颂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与你无关。”百里怀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顾朝南尴尬地笑了一下，表情却是不服。
“你叫谁五哥？”我皱眉问顾朝南。
“厘姐姐你竟不知道吗？”顾朝南朝我勾勾嘴角，又面向百里怀颂：“五哥，朝南还以为你与厘姐姐如此亲密无间，早已向厘姐姐言明自己的身份。”
“住嘴！”百里怀颂忍不住低吼吓我一跳。
“厘姐姐，我已经一年没有出宫了，一年未见，厘姐姐变得不一样了。”顾朝南兴奋地对我说着他的发现。
这三百多天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谁还没个变数呢，朝南不也变了吗。
“没有啊，哪儿变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朝南，其实你也变成熟了呢。”
说这话，我们也已经走到了青衣楼的门口，百里怀颂牵了马，拉着我就要上马，却听见顾朝南说：“五哥，不请我到九重宫坐坐吗？”
百里怀颂脸都白了，扶着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这表情不对劲啊。
我刚才就在想百里怀颂既然是为西聆国皇族打工，那朝南应该认得的，怎么刚才一副没看见百里怀颂的样子，原来把问题留在了这里。
“我，我们这是”一时半刻我竟不知道该如何阐述我们的这层关系，很模糊，在关系不明的情况下确实没必要这么亲密。
那时候在百里怀颂的静心居，楼暮璟问我如果没有一纸契约我们会不会是朋友，我回答了不会，可是现在见他一副被遗弃的小狗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憋出了一个“可以”。
百里怀颂拉我的手紧了紧。
如果他忘记这段仇恨也就算了，如果他还想报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是啊，物是人非。”
“只是朝南不知，厘姐姐与百里宫主竟如此亲近。”朝南看着百里怀颂拉着我的手，不冷不热。
听到我的夸奖，顾朝南很高兴：“厘姐姐真的这么认为吗，当初在唪稷谷的时候也是太不懂事了吧，总是吵着要回家，还常常偷袭羽姐姐，让两位姐姐那般操心，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羽姐姐，羽姐姐，他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个和他打打闹闹的羽姐姐，那个善良活泼的女孩子。
“苏姑娘”楼暮璟及时叫住了我。
我回身见他脸上一副失去的绝望。
“我们可以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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