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纱帐顶部，狠下心来对他说：“我，不是我。”这句话与我曾告诉过他的那句“我不是叶瑶姬”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叶瑶姬的脸是我无法摆脱的，可我愿活在当下，与你相守相依。”
哪怕因为回到未来而分离。
“阿厘，哪怕变成另一个样子，我也会将你认出。”
是吗，我勉强扯扯嘴角，这种话听听就好，不必认真，我与叶瑶姬的面容确实差别挺大的，更何况男人大多外貌协会。
我说：“即使认不出，我也不会怨你。”
“阿厘！”他有些责备地唤我的名字。
想起来也是觉得可笑，如果我还是我，叶瑶姬还是叶瑶姬，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三个人之间也不会有交集，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我是一个超级矛盾体，我想和他在一起，却也想回到属于我的世界，这两种想法在脑子打了一架，难分胜负。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是没有电和气的时代对于我来说是很难过，就算是这么久了也很难适应；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反而一次次面对没有硝烟的战争，身累，心也很累。
百里怀颂躺了下来，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们相互依偎，沉沉地睡去。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天以后楼暮璟带来的消息，给了我重重的一击。
再见到楼暮璟的时候，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在百里怀颂的密切注视下，拉着我走到九重宫门口，严肃地说：“玄香阁出事了。”
心里一惊，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样，结结巴巴地问他：“出，出了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楼暮璟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阿厘。”百里怀颂快步走过来拉着我的另一只手。
“玄香阁出事了，我先回去，很快就回来。”我尽量安抚下他，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不要走。”他紧紧地拽着我的那只手，沉声说，目光却一直放在楼暮璟脸上，脸色很是不好。
“这里距离玄香阁不是很远的，我真的很快就回来。”我往后收了收自己的手，却收不动。
“你准备瞒她到什么时候。”楼暮璟看着百里怀颂：“她迟早会知道的。”
“阿厘，你走了，便不会回来了。”百里怀颂微微颦眉，笃定地说，现在的百里怀颂，任性地像个孩子。
我笑了：“怎么可能，我会回来的，等我好不好，很快的。”楼暮璟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迟早会知道的”？
“阿厘，留下来。”
他的眼里浓浓的不舍让我一阵心软，差一点就说“好”了，可是我不能，我一定要回一趟玄香阁。
“等我回来。”我用力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最终我的手还是挣脱了出来。
跟随楼暮璟走出九重宫，我不知道身后的百里怀颂是什么表情，他又是怎样的失望，此刻的我是如此的固执。
楼暮璟今天破天荒地没有为我准备马车，而是一匹快马，两人共骑，很快就到了玄香阁。
今天的玄香阁大门，难得一见的萧条，总觉得好像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灰尘，看见这样的景象，我几乎忘了移动脚步。
“进去吧。”楼暮璟拉着我。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去就知道了。”
跟随楼暮璟走到大门口，我想敲动门环，楼暮璟却直接推开了大门，楼暮璟什么时候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大门一开，一股淡淡的烧焦的气味混着大面积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捂住口鼻也止不住地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
楼暮璟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放在你我的鼻子下面钻进一些气体到我的鼻孔里面，好受多了。
“怎么样，好些没？”
“嗯，好点了。”
焦味，玄香阁怎么会有焦味，而且叶清栩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居然会容许玄香阁内有这么大灰尘。
眼睛在灰尘的攻势下，好半天才睁开，眼前这一幕让我一时腿软，险些跪坐到地上。
我一步一步缓缓地往里面走去，眼前没有曾经的亭台楼阁，没有往日的假山流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还冒着屡屡青烟的焦土和焦尸，我一路捂着嘴咳嗽，几乎咳出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强忍着眼泪指着一地的尸体和废墟问楼暮璟。
“几日前，玄香阁遭到神秘人屠了满门，一把大火烧了好几日才熄灭，据青衣楼调查，玄香阁上下除了你无人生还。”楼暮璟缓缓说道。
无人生还是什么意思？
“除了我？”我不相信地反问他一句。
楼暮璟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的眼中包着泪，迟迟不敢流下来，自顾自地四处查看一番，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
“叶清栩”捂着嘴，再也不敢看那满是尸首的地面，叶清翊呢，支夙呢？
浓浓的血腥味和焦土味钻进我的鼻孔里面，胃里一阵翻腾作呕，眼前渐渐蒙上的一层水雾，我不敢眨眼睛，我怕一眨眼，那水雾就会变成眼泪流下脸颊，那么我伪装的坚强会瞬间崩溃。
“哥——叶清翊！你给我滚出来啊！”我鼻子酸酸的，朝着早已毫无人气的玄香阁嘶吼，叶清翊，你滚出来。
叶清翊的别苑已被烧成了一堆焦炭，不会的，不会的，那里面肯定没人！
“哥~哥~”我喃喃喊道，抬脚往那别苑内走去。
“别去”楼暮璟在身后死死拉住我的手“暂时，不要过去。”
我不言不语，用力挣开楼暮璟的束缚，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那堆废墟里面，焦炭味儿熏得我几乎晕过去。
至少，至少我要证明叶清翊没在这里面。
可是
“啊——！”我再也支撑不住了，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望着面前那一具早已面目全非的焦尸嚎啕大哭“哥！！啊——哥哥，叶清翊！——”
“阿厘。”楼暮璟蹲在我身后，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带着几分心痛地唤我。
可是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眼前满眼都是叶清翊的尸首，那尸首没有被烧到的地方还能看出是他最爱穿的那件衣服。
“哥叶清翊！你不要死，你活过来，我告诉你真相好不好，我什么都告诉你！哥你别死啊！”
“阿厘。”楼暮璟跪在地上，从后面紧紧抱着我，心痛之情越发明显。
“我没有哥哥了~楼暮璟，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家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跪着，止不住地抽泣，再多看叶清翊一眼，我的泪都会翻滚而来。
我不是叶瑶姬，可是这一年半载，我早已活在叶瑶姬的阴影之下，早已把玄香阁当成了我的家，早已把叶清翊当成亲哥哥，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对我好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红笺是这样，叶清翊也是这样！
“你还有我”楼暮璟的气息吐在我的后颈，有些温暖。
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袋里突然间只有一个想法，究竟是谁，是谁将玄香阁上下灭口，是谁这么残忍，杀了叶清翊不够，还要一把火烧了玄香阁
处子之身这四个字让我想起刚才在水下的剧痛和血色，下身还隐隐有些作痛。
突然间想起这身子是叶瑶姬的，我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让百里怀颂占有了，心里突然愧疚起来，她是她，我是我，却因此乱了套。
“不不，不是的。”我连忙挥手反驳：“我是要”
“阿厘，既然如此，不如再来一次。”他完全没有听我解释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打断我的话，重新将我按进水底。
痛苦，这种事情结束以后剩下的就是痛苦，以前道听途说，也无法想象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日亲身体验一番，才觉得真是痛并快乐着。
“阿厘，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留了处子之身给我。”
他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么，三番四次说着类似的话，迫切地等待我的回应，似乎能让他安心许多。
他在身后，我们侧脸相贴，感受到彼此的温暖，相互淹没在对方的柔情之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已浑身无力地躺在岸边，百里怀颂拿起池子边上一条白色毯子替我盖上，身子还泡在水里，双手叠放在岸边，保持那样的姿势看着我。
从白天到黑夜，到底有多少次，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再回神，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这里是他的房间。
我躺在床榻内侧，身上松松垮垮地盖着薄痰，浑身酸痛，百里怀颂侧对着我，手肘在床面上，手背撑着下巴，泰然自若地看着我。
百里怀颂条件反射地接住我，竟因为动力加速度太大，撞得他也往后倒去，为了避免硬摔在大理石地面上，他抱住我往右边一个270度翻转，两个人便直直地掉进了温泉池子。
呛了好几口水后，百里怀颂将我捞到水面上：“如此急迫地对我投怀送抱，莫非刚才还未满足？”
“阿厘，永远不要离弃我，永远。”百里怀颂这样的柔情，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迷离地看着前方，柔声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手也被他拉了下来，这下没地方躲了。
百里怀颂在水中纵身一跃，便带着水花平稳地落到了岸边，手里还提拎着从水里捞出来的衣物，他也一丝不挂，坦然地站在我面前。
我的老脸“唰”的又红了一个度，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抢他手里的衣服，脚下却一个踉跄，便整个人向他扑过去。
意识到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瞬间用毯子遮住已经红成猴子屁股的脸不敢看他，他却伸手轻轻拉下毯子，迫使我露出全脸。
现在的我害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你不要看啦，羞死人了。”只好用双手遮脸。
身下撕裂般的痛瞬间席卷全身，水面上荡起层层血色的涟漪
不知何时，我们已缓缓浮出水面，我有些疲惫的将上身爬在岸边，他却依旧不放过我，在我的身后，一声声唤着：“阿厘，阿厘。”
“嗯。”我若有似无地回应着他，声音温柔得有些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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