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懿德瞳孔收缩，冷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让你当众回答我几个问题，”顾誓同挺直胸膛，朗声说：“第一，鸠明山当年为什么离开？第二，第七司真的跟他没有一点瓜葛吗？第三，鸠明山的死跟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罗懿德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鸠明山当年是自愿离开的；第七司跟他没有一点瓜葛；他的死跟第七司也没有一点关系。”
顾誓同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讥讽道：“罗懿德啊罗懿德，以前的你也算耿直，怎么这么多年沉浸下来也变成这样了？是受了步七海这类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吗？”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不，你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完，”顾誓同打断他说：“因为你的回答全都是错的，都是悖心之论。鸠明山当年是自愿离开还是被你们排挤逼走的，这点我想你们心里很清楚吧？”
“我再说一遍，当年他是自愿离开的！”罗懿德斩钉截铁的说。
“好，这点你不承认也罢，但是你敢说之后第七司跟鸠明山就没有一点瓜葛？”
“当然没有，如果偶尔见面聊几句也算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简单的聊几句吗？如果这里面没有恐吓威胁，他怎么会铤而走险？又怎么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这里是审判庭，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话你不要乱说。”
“证据？这里是梦境审判，好处之一就是很多事情不需要讲证据，在座的各位绝大多数都是守夜人，都有探索梦境的能力，对你们而言，在梦境之中分辨一个人是否说谎难道很难吗？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观察说话人的里比多波动就能分辨出来，难道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顾誓同，你不要无中生有，歪曲事实，鸠明山当年会铤而走险最终丢掉性命，完全就是受你们所累，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元胤燃，他会那么做吗？如果真论他当年的死因，你和元胤燃才是罪魁祸首，如今却恶人先告状，其心可诛！”
“因为我和元胤燃？”顾誓同哂笑道：“当年的事你我心中都清楚，我不否认这里面有我和元胤燃的因素，但明山他最后那么做真正的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真正是为了谁你不清楚吗？那个人曾经也是你爱慕的对象吧？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将她忘了吗？”
罗懿德闻言一震，脸色唰的白了，众人见了心中大为疑惑，因为从他掌管第七司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见他这般失态过。
步七海见事态不对，赶紧插口说：“够了，顾誓同，话题已经岔开的够远了，如果你……”
“元华年！难道你忘了吗？”罗懿德突然高声说道，打断了步七海要说的话，同时双目紧紧的盯着罗懿德，眼中锋芒毕露。
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划过，鸠杰心中猛地一颤。
元华年，这个名字在鸠杰的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但却根深蒂固，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这是他母亲的名讳，虽然在鸠杰记事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这个名字他是永远都不会忘怀的。
如今这个名字被顾誓同当众提起，而且罗懿德听了之后神态有异，步七海也是极力遮掩，鸠杰本能的预感到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
“罗懿德，你还记得元华年是怎么死的吗？”顾誓同圆睁双目质问道。
一向气场强大的顾誓同此时却突然变了个人，他微微低头，避开了顾誓同的视线，沉默不语。
“怎么？是你忘了？还是无颜提起？”
步七海出声解围道：“顾誓同，你闹够了吧，元华年的死是因为他的哥哥元胤燃，你咄咄逼问到底是何居心？”
“那元胤燃的事又是因为谁呢？”顾誓同追问。
“逝者已矣，你这样刨根问底、喋喋不休有意义吗？”
“当然有，”顾誓同朗声说：“既然你们没脸说，那我可以代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元华年会出事吗？如果元华年好好的鸠明山他最后又怎么能铤而走险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现在之所以会有守夜人，之所以会有梦境的平衡，全都是因为鸠明山当初牺牲自己所致，但他做出那样的牺牲最后又是一个什么结果？”
顾誓同侃侃而谈，正气凛然，整个审判庭一时间鸦雀无声。
“鸠明山，那个一手创造守夜人和控制梦境方法的人，最后为什么会死？因为他心中有愧，觉得愧对自己的爱妻，但他最后选择的却不是复仇，而是妄图寻找一种平衡，当最后事不可为的时候，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平添争端。就像当初在第七司成立之前，牺牲自己的利益平息争端一样。这样的人，这样的牺牲，随着岁月流逝就这么轻易被你们故意遗忘了？”
说着，顾誓同又转向鸠杰，说道：“如今，鸠杰的牺牲与当年他父亲的简直如出一辙，这种舍身忘死的大无畏情怀竟然被你们公开审判判定有罪，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又有何礼义廉耻可言！”
“胡说！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我承认鸠明山是最早的守夜人，也是他最先发现探索梦境的方法，但第七司成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从这点上说第七司跟他并无瓜葛，我们有什么必要非得提他？”
“好，既然说到这了，那我问你，鸠明山为什么离开？第七司真的就跟他没有一点瓜葛吗？”
步七海冷言回到：“顾誓同，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这是我们第七司的内部事，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但他们都是守夜人，都有着把控梦境的能力，就凭这一点，他们就有权知道过往的历史，应该知道鸠明山这个人，这是对历史的尊重，更是对先驱的告慰，难道你们口口声声以道德楷模自居，却一直这么坦然着做的数典忘祖的事吗？”
“你不要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第七司能有今天，守夜人能有现在的规模，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鸠明山自然有他的作用，但没有他也会有现在的成果，最多是走一些弯路罢了，何来数典忘祖一说？”步七海反驳道。
“我也再重复一遍，我提这些陈年旧事是因为我认为你们没有这个审判的资格！”
“一派胡言！第七司成立已久，是否有这个资格，哪是容你随便质疑的！”罗懿德怒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对鸠明山的事情避而不言呢？是你们心虚吗？还是你们在怕什么？”顾誓同反问道。
“荒谬？哪里荒谬了？”步七海问道。
“荒谬的地方就在于，你们真的有这个审判的权利吗？”顾誓同的目光扫过主审席，又补充了一句：“尤其这个审判的对象是鸠明山的儿子。”
“顾誓同，你说的话越来越出格了。”罗懿德微怒道。
顾誓同听了仰天大笑，抬手指着步七海说道：“你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我还真是佩服，过去的事大家心中都有数，你凭良心说，如果没有鸠明山，你们能有今天？能有守夜人？能有第七司？能有把控梦境的能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何而起？而鸠明山最后又是怎样一个下场？难道你的心中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顾誓同，我再说一遍，”罗懿德插口说：“今天审判的对象是鸠杰，不要提其他的，尤其是陈年旧事。”
一时间场面很静，对于顾誓同的问话，没有人回答。
顾誓同瞥了一眼步七海，冷笑着说道：“看来在年轻一辈之中没有人知道啊，步七海，你们就是这么教育后辈、这么隐盖历史的吗？”
“顾誓同，你适可而止吧，”步七海出声警告说：“如果你到这里来做证人我们不反对，但如果你想借机闹事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闹事？”顾誓同摇头说：“不，我可不是存心闹事，我只是觉得这个审判实在是荒谬。”
“很多人跟本就没听说是吧？或者，有些人听说过，但认为他是一个叛徒，对吗？”
顾誓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旁听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步隼的身上。
步隼和顾誓同的视线接触，突然没来由的身子一震，在那一瞬间仿佛自己被完全看穿了一般，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出格？”顾誓同环视在场的众人，朗声问道：“在座的各位，你们谁知道鸠明山是何许人吗？”
两边旁听席上的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顾誓同，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罗懿德沉下脸来，正色说：“今天我们审判的对象是鸠杰，其他无关的事情不要扯进来。”
“无关吗？我看未必，”顾誓同说：“我们只有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能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我们只有清楚守夜人的历史，才能更好的实现守夜人的未来。今天这个审判是以第七司的名义进行，那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有谁真正清楚第七司的由来？有谁真正了解守夜人是如何出现的？又有谁知道是谁开创了把控梦境的先河？”
审判庭中鸦雀无声，对于这一连串的质问，旁听席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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