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金沐，只看表意，实际直达本意，直接回答：“没有其他感觉，就是吃得开心。”
其实纪扬已经从他们之前的神情得出了结论，此时还是向其他三个也做了确认，继而弯了弯眼睛。
常鹅在旁边看到，心想：这位仙长真俊俏啊，放到人类里，正该被星探挖去当明星，还是仙人都这么俊俏？
做完测评，纪扬随意地告诉陆得贵，做这些泡芙用到的材料之一，就是他在对方家里收集的小猫们的叫声。
“声音可以做来吃？”陆得贵吃了一惊。
其他人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也仿佛被开启了一条新思路。
纪扬不阻止，还主动提话头，大家谈吃的，谈能量，也谈陆得贵养的小猫，陌生感渐渐消除，互相多了些了解，真有那么点这是一个团队的意思了。
唯一的障碍是语言。外地妖杰弗瑞这几天苦学汉语，有进步，但有限。金沐就借着他跟村民换的那些旧磁带听了点英语，都谈不上学过。交谈的时候，难免要给那个翻译一遍，给这个解释一下。
常鹅自觉揽下了这个角色，态度还是严肃大过热情，但没有让谁感到被冷落。
交流完感情就该干活了。
宝荟山改造工程第一天动工，也没个仪式。纪扬拿出一个白色薄片，微输法力，一幅立体地图出现在大家面前，呈现了一个微缩版的宝荟山脉。
纪扬拨弄着地图，简单向四个下属介绍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布置目前的工作：给土地施肥。
肥料有限，圈定的第一个区域内，首先改善土壤覆盖还算好的地块的情况，有植物生长、动物生活的地方要更加小心。纪扬说清楚要求和注意事项，就让四妖自行安排。
他不做具体的指导，只在一边看着，随便他们用自己的方法。
陆得贵才跟纪扬学了点法术，做得慢，但不怯；杰弗瑞用浮空填肥法；常鹅用挖坑掩埋法。
只有金沐，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用工具——他昨天问了纪扬要做什么，自己带了锄头和箩筐，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跟人换这些东西。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金沐对水分的控制已经初具水平，他能让埋下去的肥料和深处的土壤更好地混合，又通过还算准确地使用锄头，使新覆上去的表层土更为蓬松保水——同样不知道他为什么学会了这些耕作技巧。
四妖当中，陆得贵年岁最长，常鹅和杰弗瑞都只有一百多岁。常鹅只是因为能够化形的时候已经接近原本寿数尽头，人形才显得老态。
但修行者中论排位，年龄在其次，重要的是强弱。常鹅与杰弗瑞尽管内在境界不及陆得贵，实用技能却比他掌握得多，真要对战，陆得贵输的可能性还更大。
至于金沐，不管是年龄还是修为都垫底，天赋却令妖羡慕。
他们四个也不搞排位那一套，排也不好排，就互相直呼姓名，自成一种同事相处方法。
劳作过程中，金沐由于视力不好把“龙粪”撒得到处都是，其他人法力没控制好，溅了别人土和粪，都没谁生气，笑笑就过去了，反倒更看清了自己和别人做事方法的优缺点。
如果比照这个世界的农业操作标准，四妖施的肥也就金沐那儿勉强合格，没有过深过浅，不会堆到一起让养分浓到烧植物的根，他还问纪扬这些新鲜的粪肥要不要处理一下再用，其他三个那里都各有不小的问题。
同时，他们四个加在一起动作都太慢了，按这个速度，没法期待粪山能在短时间内变小。
但纪扬仍然只是看着，不挑刺，不催促。他并不急在一时，来自上界的腕龙粪带有的效力也允许他们把活做粗糙点。
就这么看了会儿，纪扬对四个下属各自的水平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后面该在哪些方面对他们做针对性的点拨，心中大体有了数。
四妖存了为纪仙长服务的心，被叫来当施肥工也没有怨言，但对这项工作本身就淡不上什么重视。然而重复动作做多了，相互间又有了比较，慢慢就找到了别的感觉。
施粪变成了法术修炼，他们相互学习，一次次细微调整着自己的动作。一段时间后，还尝试起互相配合，分工合作，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这时候，纪扬早已满意走人，他还要去另一个地方，做另一项工作。
丰庆市老城区的上午被各种人声车声填满，收摊晚的早点摊上还有没卖完的豆浆油条鸡蛋和饼，等着晚起的居民晃悠悠过来要一份。
纪扬已经熟门熟路，没被任何人看见地进入老板楼四层的那套房子，这次他就像个真正来拜访的客人一样，拎了礼物上门。
打招呼，接受瞪视，独自尬聊，老程序先走一遍，然后纪扬笑着送上他带来的礼：“我做的泡芙，尝尝吧，都说挺好吃的。”
老爷子今天盯的是茶几，他已经熟悉纪扬，见他走近往茶几上放东西，也只是继续使用瞪视大法，没有过激反应。
人老了，在同龄人中身体再好，也要受到诸多限制，不能随便吃肥的、甜的就是其中一项，就算自己控制不住，子女也会劝说念叨，甚至严格监督。
老爷子生前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甜食了，现在成了鬼，虽然是不太清醒的鬼，对于吃的原始本能仍然有强烈的残余，知道吃不到，也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尤其让他感觉奇怪，忍不住在意的是，他似乎真的闻到了食物的甜香。
“尝尝吧，您可以吃的。”纪扬继续劝说。
老爷子听不进他说的什么，只惊异地看到他两指往一个泡芙上一拈，拿起来一个半透明的泡芙，而之前那个泡芙还在原位！
仿佛是把食物的精魂取出来了。
鬼是触碰不了实物的，不然老爷子早把家里的茶几鞋柜给掀了，他此刻却愣愣地看着纪扬手中的东西，受那个形象和那股味道吸引，慢慢伸出手去……
真的拿到了那个“泡芙”！
感觉严重退化，不知道饿，不知道困，非特殊手段击打不知道疼的鬼身，味觉竟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他感觉到了泡芙的外壳，干干的，淡淡的，没什么滋味，可里面的奶油吃起来真是软滑，甜而不腻，香而不闷。
老爷子吃完一个，自己把手向茶几上伸过去，竟然也把“泡芙”拿起来了。
不再有纪扬什么事儿，他一口一个，越吃越觉得舒心，仿佛有什么堵在脑中的东西慢慢散了。
纪扬注意到老爷子的眼神变化，面上浮起笑容。看来将灵食的“灵”与本体拆分，鬼也能吃到其滋味，受到其影响。
果然，吃才是第一生产力，吃才是最强催化剂啊。
接下来，交流真的成了交流，不再是纪扬一个人的独角戏，效果比他期待的还要好。老爷子心态平和多了，开始接收他话里的意思，并越来越快地给出回应。
“我也不是因为他们缺钱才特别想给他们多留些财产。”半个多小时后，基本恢复到正常思维状态的老爷子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是一直念着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偷偷准备好久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会上榜，修仙+早起把这章先赶出来发了，晚上就不更了哈。</dd>
“除了味道、口感，有没有其他感觉？”纪扬引导着问。
仙长指的是什么？常鹅和杰弗瑞想得多，以为纪扬另有深意。这泡芙里还有什么？有玄机？有考验？陆得贵亦思索着，把这当成一道题来做。
世间有没有龙不一定，这突然出现的山是粪山是肯定的。
龙立地的腕龙车带有空间禁制，实际运输量比车的视觉载量大得多，纪扬就让他把货卸这儿来了。
陆得贵等人心里好奇，见纪扬不欲多说也不再多问，等着纪扬给他们分配任务，纪扬却带他们绕到看不到粪山的上风处，吃野餐。
泡芙味道确实赞，对甜食没兴趣的人比如常鹅都真心想竖大拇指，他们不自觉地就想慢慢品，但吃慢了，就吃不到多少了，吃快了又影响自己在仙长面前的形象。这本该是种有点纠结的心情，然而心里却有愉快的微波轻轻荡漾，让他们觉得这也是轻松的、有趣的。
“好吃！真的！”金沐用力点头，非常有信服力。
另外三妖纷纷附和。
纪扬稍一想就同意了：“没问题。可惜这次做得太少了，下次再向你的店订东西的时候，一定提前知会，你想要的食物，我尽量多做。”
虽然没有看到明文规定，但理论上，公职人员不宜私下做生意。不过纪扬答应得一点都不心虚，他这主要是为了工作，满足了条件，人家才愿意给南七区管委会送建设物料嘛。
他又不会以此谋多少私利，顶多拿出属于自己的辛苦钱，有多的就充公。何况就这一个客户，销售额能不能抵成本还两说。
“怎么样？测评一下。”纪扬问吃着泡芙的四妖。
大佬请吃东西，还是这么个氛围和形式，四妖难免拘谨，除了金沐，都做好了看眼色决定吃多还是吃少，吃快还是吃慢，无论口味怎样都要夸赞以示谢意的准备。然而真吃上了，他们就顾不上想这些了。
“龙粪。”
……
想到喵喵泡芙，龙立地想起纪扬说的“合作”一词，灵机一动，问：“你以后做好吃的能多做些吗？我跟你买，送货后就顺便让人带回去。这次也想买一些这个泡芙。”
有独家美食，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或是转卖，这事儿都做得，晕晕车也不亏。
转天早上，四妖按照纪扬留下的提示到达一处山谷，只见谷中堆起一座小山，整个呈黑绿色，散发着不好说是植物清香还是奇怪酸涩的味道。
“仙长，这是什么？”
纪扬转过身来，被太阳光晕模糊了自然卷和微笑表情的身姿一派高人风范。
龙立地不知道，要是纪扬没有因为别的目的来当公务员，肯定就在上界当厨师了，他对自己所做食物的味道还是很有信心的。
解决了一个工作问题，纪扬也没再因为某人没来吃他的泡芙郁闷了。他联系陆得贵、常鹅、杰弗瑞，让他们第二天有空就过来，没有手机的金沐那儿，则是亲自过去跟他说了。
纪扬抓住机会，又端了些泡芙出来。吃得高兴，聊得高兴，他顺势提出希望能继续合作。
龙立地有些犹豫，他就是爱钱才答应做这个买卖，亲自跑了一回，有了体验，知道收到的钱扣除人力成本，其实赚不了什么，不值当再为这个完全谈不上发展前景的事费劲。况且要是下次他手下的人还是没空，他还得来感受空间气流下的“碰碰车”。
可吃人嘴短，口中还留有喵喵泡芙的余味，他实在没法干脆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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