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这句话当然是对慕容焱蓝说的，他看到锦歌屁颠屁颠地跟在倾诗后面，不由暗骂一句：舅舅跟外甥果然天生犯冲！
慕容锦歌趴在桌上专注地看着慕容倾诗给风筝换线，脑子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没有得到答复的问题。
“倾诗喜欢锦歌吗？”
“……”
“倾诗喜欢锦歌吗？”
“……”
“倾诗喜欢锦歌吗？”
“……”
小团子不厌其烦地问着，慕容倾诗未回答一次。
问到最后慕容锦歌似乎也不期望慕容倾诗能够给出答案了，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脑袋，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亮得发光，兀自笑得开心，白白嫩嫩的小俊脸越发显得干净而又纯粹。
“锦歌喜欢倾诗。”
慕容倾诗动作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做好了。”
慕容锦歌高高兴兴地接过新风筝，想着自己也要让倾诗开开心心的。
“倾诗，你出过宫吗？”
慕容倾诗想了一番，如实答道：“没有。”
热闹非凡的街上，人潮涌动。茶坊酒肆林立，绫罗珠宝成行。各式幌子迎风招展，杂耍叫卖声不绝于耳。
慕容锦歌牵着慕容倾诗招摇过市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时而信步徜徉在看相算命处，时而侧耳倾听于评书说唱间，目光停留最久的，还是那些卖糖葫芦、擀面皮、炸串等各种各样的吃食上面。
以前他想着等有银两了自己一定要把这一条街都吃遍，现在的想法是和倾诗一起吃遍这一条街。
慕容锦歌心中感觉快活极了，拉着慕容倾诗走得脚下的步子都要飞了起来。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手牵手逛街的画面吸引到了不少路人的新奇眼光，慕容倾诗习惯性地不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态度，而慕容锦歌却是一旦发现倾诗被某个人看得久了就会恶狠狠地瞪回去。
没有实质伤害的还是出自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奶娃的瞪视自然引得看众哈哈大笑，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两个小人儿的愉悦玩耍。
“倾诗，你想吃那个吗？”
慕容倾诗顺着慕容锦歌小小的手指头远远望过去，一个年迈的白胡子老爷爷抱着一根插了很多支糖葫芦的木棒站在路边，下面围着一圈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
她默默收回眼神，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慕容锦歌已然做好了决定，看到那边的形势知道还要等很久，于是他抬头对上慕容倾诗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两只黑亮有神的大眼睛神色极为认真。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买给你吃。”
慕容倾诗轻轻点了点头，给了回应。
“嗯。”
慕容锦歌见了内心是说不出来的快乐，他忽然恨不得将那些碍眼的小孩子全部赶走，立马将糖葫芦买回来给倾诗吃。
他的脚步跑得飞快，下一秒就想看到倾诗吃糖葫芦的样子，一定会和自己一样欢喜。
慕容倾诗站在原地等的时候，一串颗粒饱满的糖葫芦突然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她一抬眸便瞥到侧巷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正用大手捂住一个男童的嘴欲强行抱走。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拔步就冲了过去。
纤白如玉的手腕一抖，快速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赤红鞭子打在中年男子的虎口部位，而后卷住男童的腰身将人带了过来。
脸色吓得成了一张纸的男童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看也没看路就从慕容倾诗的身边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慕容倾诗见那慌不择路的男童跑往的方向是喧闹集市稍微放下心来，这时脑后蓦然袭来一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一黑身子便倒了下去。
她醒来的时候后脑疼痛浑身发软，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简陋破旧的屋子，身边坐着十来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有的抱成一团恐惧哭泣，有的面色冷淡沉默无声。
没有一个人和慕容倾诗说话，但都不约而同地空出了一块不小的地留给了她。
一阵门锁打开的声音让屋里的人屏住了呼吸，他们大多顷刻间变了脸色，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哭声不止。
来的人是那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他的视线径直落在慕容倾诗身上，走过去伸出手指了指。
“你，出来。”
慕容倾诗依然感觉头晕四肢乏力，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朝着中年男子走去。
中年男子也没耽搁，带着慕容倾诗出来后便将大锁落下，门口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快把她抱上来。”
说着年轻男子利落跳上了旁边停放着的一辆马车，中年男子回头望了一眼慕容倾诗，面色犹疑不决起来。
“这小姑娘看起来非富即贵的，要不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年轻男子一甩马鞭，又急又怒。
“送什么送！？非富即贵的人家能饶过我们！？还不赶紧把这小祸水卖个好价钱，把人弄走了谁也找不到我们！”
中年男子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转身想来抱人发现人家小姑娘已经乖乖巧巧靠着自己爬上了马车。
他发现这小姑娘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刚被抓来都是要哭要闹的，反而安安静静的，看起来老实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娃娃都这样，中年男子不知道答案，因为至今就抓过这一回。
慕容倾诗一个人被锁在马车里，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就是透过一个小小的窗缝吹拂进来的微凉的风。
她闭上眼睛养神休息，不一会儿发觉行驶中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外面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隐约听见。
“那些小兔崽子怎么跑出来了！？”
“我们快回去看看！”
“金主还等着要人呢！你先把这小祸水送走，我一个人回去！”
“那行！”
马车继续行驶，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又一次停了下来。
明媚的光线照了进来，慕容倾诗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包子小俊脸，他纯黑的眸子里残留一抹还未消散的狠意，软软糯糯的声音含了糖。
“倾诗。”
慕容倾诗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小团子，慕容锦歌以为怀里的人心里害怕，举起小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像她对他做的那样，一下又一下。
“倾诗不怕，我在这。”
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觉得马车上的窗缝真的好小，小得让人心疼。
慕容倾诗被慕容锦歌牵着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马车外面守着一个快要哭成泪人的男童，她稍微辨认了一下，发现这是被自己救下后慌乱跑走的小孩子。
男童脚下躺着一个心口插着一把菜刀满身是血的死人，正是那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也难怪他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一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精神上肯定是受不了的。
“倾诗喜欢锦歌吗？”
慕容倾诗没有理会他们的问题，拿过一分为二的风筝和风筝轴放在手里。
“倾诗，线断了。”
慕容锦歌白白嫩嫩的包子脸皱皱的，左右手分别举着风筝和风筝轴，黑亮的大眼睛酝酿着水雾，樱色的唇瓣嘟着，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慕容焱蓝怀中的小人儿一下子换成了慕容锦歌，他叹口气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顺势想摸摸小团子的头却被敏捷地躲过。
“喜欢！”
慕容焱蓝转头看向慕容倾诗，英俊脸庞上的笑容变得柔和了一些，轻声问道：“倾诗讨厌锦歌吗？”
慕容锦歌立马反应过来，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重新提问像是在费力纠正上一个问题。
“父皇。”
她仰着一张绝美的小脸，明眸善昧，唇红齿白，可爱得很。
慕容焱蓝半蹲下身，伸臂一搂将慕容倾诗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轮廓立体的俊脸笑意温柔。
慕容焱蓝咬牙切齿地笑道：“锦歌喜欢倾诗吗？”
小团子听了这话，小俊脸上霎时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莲藕手臂欢快地在半空挥动着。
“那……”
一个快如闪电的小身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眼前，瞬间挤开了慕容倾诗的位置，也打断了慕容焱蓝刚开了个头的话。
唯一的。
慕容倾诗最先发现慕容焱蓝的到来，她等风筝放高时抽身出来，独自走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焱蓝看着慕容倾诗板着的严肃小脸，心里头早已悄悄软化成一滩水，等不及对方质问倒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锦歌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嗯。”
“倾诗。”
正放着风筝的慕容锦歌抬眸看了一眼这边，心中顿时索然无味，他将风筝用力往下一拉，面不改色地把线扯掉。
慕容焱蓝没有去管这些也是藏着一点私心，或许有一天慕容倾诗会哭着跑来控诉自己，真正成了一个会表达情绪的孩子。
那时他就可以给她擦着眼泪，抱着她哄着她，告诉她那些都是假的。
她是他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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