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向前走了过去,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母尊……”
“好孩子,别哭……”落音抚了抚她的头,“你的性子啊,像你父尊,日后必然要吃不少苦头……世间险恶,真心难求,孩子,切记啊……”水波一晃,落音带着笑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随后,只见迷雾之中,飞夜从远处提着承影剑走来,英俊的眉紧紧皱着,“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动我的女儿?说出来,父尊替你教训他!“
瑶光破涕为笑,拉住飞夜的袖子恳求道:“父尊,他没有欺负我,您就别去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额头,瑶光颤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幻象都消失了。黑暗的夜,空荡得可怕。她的手就那样伸着,像个渴望拥抱的孩子。
“母尊……父尊……”
冰凉的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下来,瑶光跪到了地上,双手撑地,“女儿好想你们……我究竟,该怎么做?”
“主人?主人!”
远处有什么东西跑了过来,瑶光抬眼,勉勉强强看清了来人,原来是大凶。
“主人,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瑶光推开大凶关切的爪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去找重黎……”
大凶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你疯了吗?他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骗你的……”
“你别再劝我了,”瑶光猛地回头,眼神坚决,“无论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我都要试一试!唤魔经若能炼成,父尊母尊就能回来了……”
大凶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看着瑶光的背影,摇头道,“主人,你错了。”
瑶光身影一顿。
“你可知,铜华一直让我不要告诉你……其实,魔尊大人在上古时就已经死了!”
瑶光猛地转头,眼神暗沉,“你说,什么?”
“主母当年为了你能安全地生下来,自愿散去了全身的上神修为,是以暂时瞒过了天罚。然而,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天道怎么能容许神魔之子这样的逆天存在?那是在你刚满七岁之日,天道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罚,想要将你彻底抹除,主母为了护住你,元神被毁去了大半。魔尊大人为了救你和主母,只能以身祭道……”
“你胡说!”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大凶看见瑶光此刻整张脸都惨白,毫无血色!
“我说的全是真的!当时我为了拦住魔尊大人,使劲了浑身解数,然而,他竟然将我封印起来,不让我靠近半步……”大凶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如果,如果不是那样……我早就随魔尊大人一起死了!”
瑶光全身都冷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父尊……为了救她,死了?
“不,我不信!”
瑶光吼出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她缓缓跪了下来,眼神冷到了极致。
大凶仰头看着,瑶光身上传来的那股强大的威压,竟然隐隐和当年的魔尊飞夜一样,震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瑶光这一跪,就是三十三个日日夜夜。
这期间铜华也来看她,却见瑶光的身影仿佛冰雕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旁守着的大凶低头叹了口气,仿佛在示意铜华:没用的,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铜华无奈,只得放弃。他一路回到魔界,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重黎。
“妖帝,你究竟意欲何为?”
铜华气冲冲地闯进了禁地,重黎在这里划了一块地,建造了一座自己的府邸,日子倒是过得很清闲。
“哦?怎么你今日有这闲工夫来找我?我这里可没有好茶款待。”重黎挥了挥袖子,案几上出现了两杯隆中茶,冒着悠悠的热气。
“妖帝真是好兴致。”铜华不无讽刺地哼了一声,“你明知魔尊已死,竟然还出言欺骗瑶光,你究竟想干什么?”
“欺骗?”重黎眯起了眼睛,“若说到这个话题,不知铜华你,是否比我更为擅长一些呢?”
“你!”铜华被气得不轻,袖子一甩,“不论你打什么主意,若敢对瑶光下手,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啧啧啧……何必说这种重话。”重黎摇了摇头,缓缓摩擦着杯沿,茶水中倒映出他晦暗的双眼,“瑶光可是我那宝贝徒弟唯一的女儿,这么好的血脉……我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怎么舍得对她下手呢?”
铜华盯着重黎,似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总之绝对没有那么好心!
当年,重黎是个隐居在深山里的老怪物,除了研究功法,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重黎看中了飞夜的资质,于是收了他为徒,但尽管如此,他并不信任自己唯一的徒弟,暗中给飞夜下了剧毒,只要飞夜生了二心便会浑身烈火缠身,痛不欲生。这个老怪物还曾经拿活人试药,种种劣行,数不胜数。三界之中的那些骂名,其实一点都不虚!
“你不要忘了,魔尊献祭,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这才救得了瑶光。天道已经认定瑶光就是下一任魔尊!你若是伤害她,那就是和天道对抗!”
铜华愤愤地撂下这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他没有看见,重黎的眼神缓慢地闪烁出了异样的光泽……
阳光刺眼,瑶光垂眸而跪,忽觉有什么挡在了自己身前。
“想要拜我为师?”重黎玩味地勾唇,“既然你已经跪下认错了,看在你诚心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瑶光仰起头,却听重黎面无表情地道,“你去人界,取一百人的活血,我就开始教你唤魔经。”
瑶光沉默了良久,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不要让我等太久。”重黎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金灿灿的阳光忽然涌来,瑶光感到双目一阵刺痛,整个人都眩晕不已,但她还是撑着双腿,咬牙站了起来……
瑶光不禁想起父尊,想起母尊,想起他们一家人支离破碎。是不是就因为她这个神魔之子的逆天存在,父母尊才会落得如今的结果?她找了这么久,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双眼渐渐模糊,不知是雨水打落到了她眼睛里,还是雾气遮蔽了一切,瑶光眼前缓缓出现了母尊落音温柔的脸。她看着瑶光轻轻伸出手,像是要拥抱她。
她怎么能不震惊?
灵融身旁的那男子,是墨玦……
瑶光愣愣地看着,忽然之间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无妄桃林。
今夜,她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灵融之前的所作所为……用意何在。是她痴了,竟然幻想着墨玦也是喜欢她的。她是魔,他是神,天道已经注定了神魔之间有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若是逆天而行,最终绝对落不到什么好结果,墨玦必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瑶光苦笑着摇了摇头。难怪之前在堂庭山,墨玦不信她,却相信灵融的话。他们都是上神,上古时期也许就在一起了,而她算什么?
是时候死心了,墨玦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
男子的手握住灵融的手,一推一摇之间,两人的长发便翩翩飞舞起来,相互交缠、错落。
“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灵融侧头凝视她身后的男子,眼中含着羞涩的笑意。
男子也低头看她,眉目间尽是温柔,“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便夜夜陪你来此赏月。”
然而瑶光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之后,树下那副画面便如水波晃荡了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雨倾盆而落,瑶光走在回魔界的路上,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碧绿色的玉佩,本来再普通不过,然而在光照下却一闪一闪幽幽地发着光,仿佛有许多只萤火藏在玉佩中似的,这让它顿时显得别具匠心起来。“真好看呐……”
瑶光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幕,双脚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无法移动半分。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下眼前这幅柔情缱绻的画面。
瑶光缓缓走了进去,却见月影婆娑,树下传来女子咯咯咯的笑声。
微风摇曳,树影婆娑,灵融坐在秋千上,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朦胧的纱裙底露出一双玲珑玉足。随着她身后那男子轻轻地推动,秋千荡了起来,灵融脸上也溢满幸福甜蜜的神色。
月色如水,铺满殿宇内外,也浸满了无边桃林。男子和女子相拥在了一起,眼睛里都只剩下彼此。
“融儿,我送你一块玉佩,你看看可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灵融嘴角上扬,接过那碧玉滕花玉佩,举过头顶在月色之下细细观看。
灵融撅嘴娇嗔,“不好,净看这月亮,有什么意思?”
“那这三界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男子握紧灵融的手,秋千缓缓停止了摇动,似乎连微风都不敢破坏此刻的静谧与美好。
不知怎的,瑶光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无妄桃林。
清浅的月辉洒在大片桃林之上,微风轻拂,几片桃花花瓣便簌簌地飘落了下来。
无妄桃林外围原本有禁制,普通人不得入内,不过她似乎不受此限制。瑶光看着眼前这望不到边际的桃林,不知为何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悲凉之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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