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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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酒壶递给秦衡,道:“陪我喝喝吧!”

    梁北川白皙的手背骨节分明。秦衡拿走酒壶,却不喝酒。她望着梁北川琥珀色的眸子,那眸子底部是抹之不去的哀愁。以前梁北川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明朗如朝日般的存在,今晚他却满面愁容,似有一层迷雾蒙在其周围。

    “我如果心里有烦心事,绝不喝酒。我认为,喝酒是在喜庆的日子干的事,在满是烦心事的时候喝酒,往往只会害事。”秦衡低声说道。

    这话是上一世侍卫长跟秦衡说。秦衡很早就离开家到皇宫接受训练,她对她上一世的父母没有很大印象,是侍卫长填补了她内心对一个父亲的幻想。侍卫长对她很严格。有一回她考核没通过,十分难过,便偷偷买了一壶酒以消心头之仇。侍卫长发现后,狠狠打了她一顿。打完了才语重心长跟她说:“秦衡,酒只能作为遇到喜事时锦上添花的物什,你若是在懊恼的时候喝酒,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干过借酒消愁的傻事。

    因为她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梁北川听到这番话,楞了一下,哂笑出声:“你倒是与常人不同。那说说看,你如果烦恼了,会怎么办?”

    秦衡沉思了一刻,说道:“冥想。”

    “冥想?我还以为你讨厌和道教的那一套呢!”

    “不一样的。我说的冥想,是在内心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这个小角落,只有自己能进去,无人能干扰,无人能打断。你可以在里面安静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可以是画一幅画,可以是写一封信。这个角落不用局限在某个屋子,可以是天下的任意一个角落,山川、海边、沙漠、街市……我曾经冥想过,我是天涯海角一座礁石上的渔夫,日复一日如老僧坐定,只想钓鱼,其他什么也不想干,也不用干……”

    与秦衡交谈起来,梁北川心情似是放松了不少,他打笑问道:“那你有钓到什么鱼么?”

    “嗯,我曾钓到三尾鱼,有一条鱼还特别大,不过我又把它们扔回海里面了……”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又冥想到自己是那条被渔夫抓到的可怜的鱼。原本我在无边无际的海里欢快地游玩,由于贪吃尝试了一下弯钩上的鱼饵,我便落到渔夫手中了。死命挣扎,却仍然逃脱不了……当我又重新冥想到自己是渔夫的时候,我就把那些鱼都放了……”

    梁北川望着秦衡恬静的侧脸,静静地听着。秦衡的嗓音很好听,十分灵动,说起故事来如在唱一支悦耳的山歌,但她有意压低音量,只有坐在她旁边,才能听得清。

    清风偶尔拂穿过院里密密麻麻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和着秦衡的声音,令人如沐清泉,慢慢抚平了梁北川烦躁的心灵。

    也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又也许是因为别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洛宜城大梁皇宫乾宁宫内,明妃在睡梦中一直不安稳,眉头紧蹙。

    “啊!”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眼只看到粉色的帷帐在随风飘扬。她坐起来,拂了拂散乱的头发,发现额头上竟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幸好,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殿内只有一个宫女,那宫女面庞似乎有些陌生。

    乾宁宫的宫女什么时候换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朝着那宫女问道:“橘荣嬷嬷在哪?”

    宫女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神色,毕恭毕敬回答道:“回娘娘,橘荣嬷嬷在殿外候着……”声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守在门外的橘荣嬷嬷听到明妃的尖叫,忙打开门小跑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

    橘荣嬷嬷是明妃的奶妈,亲眼看着明妃从一个小小的女婴长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直到现在已为人母。当初明妃从西楚嫁到大梁,她也跟着过来照顾明妃。转眼间,五皇子梁北川也已经那么大。如今橘荣嬷嬷也已是年尽六十的人。

    明妃喝退了立于旁边的宫女:“你下去吧!”这才跟橘荣慢慢说出自己噩梦中的所见所闻。

    “姆妈,本宫作了一个梦,可那梦特别真实,本宫看到飞鸣躺在我怀里,他受了伤,鲜血一直不断从他腹部流出来……他嘴里一直在说:‘你带着北川快跑、快跑!’本宫抱着他,他就这样慢慢闭上了眼睛,本宫一直摇着他,大叫他的名字,他始终没有睁开眼……”明妃怔怔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橘荣轻轻拍打明妃的背,安慰道:“娘娘,只是一个梦而已,没事了……”她走到乾宁宫掌灯之地,点燃了另外两盏灯,殿内顿时明亮起来,不似刚刚只有一盏灯火时那般昏暗。她又倒了一杯参茶,双手拿到明妃身前,说道:“娘娘,喝口参茶压压惊吧!”

    明妃拿起茶杯,却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她紧张地抓着橘荣的宫装袖口,似要迷路的人急切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姆妈,你说不会是祖宗托梦告诉本宫,最近要发生什么事吧?”

    橘荣安慰道:“娘娘,您多虑了。皇上可是有真龙附身的真命天子,哪那么容易出事?五皇子也是才智过人,一般人,也暗算不了他。可能是最近五皇子去了江南,您过于思念五皇子的原因罢!改日请御医过来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或许会好一些。”

    明妃这才安下心来。她又问橘荣:“皇上现在在哪?”

    “皇上正在太和殿的御书房批阅奏折呢,最近天下有些不太平,皇上自然也比较繁忙……”

    “本宫也好久没见到皇上了,改日陪本宫到御膳房,本宫要亲自炖一盅燕窝糖水给皇上补补身子。”想想,上一次给梁飞鸣煮东西吃还是自己云英未嫁两人才刚刚热恋时候的事了,那时梁飞鸣竟然还嫌弃她煮的饭不好吃,气得她哇哇大叫,一掌震得那灶头都变成废墟!后来梁飞鸣好劝歹劝,她才原谅他。转眼间,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

    “喏。娘娘今晚先安寝吧,姆妈就先退下去了……”橘荣缓缓退了下去。

    乾宁宫此时便只剩明妃一人。虽已经进入炎炎夏季,偌大的乾宁宫却显得分外冷清,寒凉直逼人骨髓,侵入人的四肢百骸。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殿内粉色的轻纱帘幕,直晃人眼。明妃此时也毫无睡意,站起身走到窗前透气。转身以后,朦胧中,明妃似乎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端端正正坐在几案旁边练习写字,那孩童转过身来,竟是小时候的北川!他言笑晏晏,朝着自己糯糯地喊着:“母后……”明妃吓了一跳,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眼前面空无一人,哪还有北川的影子,况且北川现在已经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了,哪里还是当初死活要来在自己寝宫的小孩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许真的是思念情切,自己多虑了吧!

    “秦衡,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说着梁北川自嘲地笑道,“凤阳城知府说我这是水土不服,可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止是那么简单。总感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梁北川拿出一壶酒,取下盖子,大力灌了几口。晶莹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散发出一种淳淳的酒香。他提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袖口留下淡淡的水渍。

    看到八蟒五爪蟒袍逆着光最终消失成一道细细的门缝,梁北川知道堂内仅剩自己了。

    “呵……”他长舒了一口气。

    秦衡伺候萧逸睡下,打开门看到就是那一抹落寞的青衫背影。苍茫天地间,那人似与泼墨的晚夜融为一体,其挺直如松柏的背脊却显得这般突兀。裹挟这一两丝寒意的清风穿过其单薄的衣件,衣角猎猎飘扬。

    “好。”秦衡答道。

    两人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江南的星子特别明亮,像挂在天涯之角的一帘巨大的黑布中镶嵌了大大小小千千万万颗闪耀着光辉的夜明珠。

    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凤阳城这一角方圆一里之内的景色。看着城中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的房屋的灯火开始一盏一盏灭了下来,梁北川的不安的心绪才得到一丝缓和。

    一名小厮匆匆穿过堂间小跑进来,朝两人跪安以后开始麻利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梁北川盯着几案上从香炉中袅娜升起的白烟,思绪甚是烦躁。

    明明燃的是安神香,却偏偏心神不宁。

    “有事?”

    那人转过身来,眉眼间是疏落的哀愁。他淡淡地开口:“秦衡,陪我去坐坐吧!”声音轻盈得如一根刚从百灵鸟的肉体上剥下来的绒毛,随着凉凉的夜风起伏不定,仿佛那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希望真的仅仅是这个原因。

    知府轻轻喝退了堂内所有的下人,自己也轻声轻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啪!”梁北川手一抖,刚刚还握在手上的青瓷杯转眼间便落在地上碎成片片,锐利的边缘相当狰狞,茶水反射着光芒,甚是刺眼。

    立于一旁汇报盛福堰进程的知府停了下来,朝堂后一喊:“来人哪!收拾收拾这里!”

    “依下官所见,五皇子应该是水土不服,只需多加休息就可缓解。”

    梁北川靠着椅背,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行,你先下去吧!”

    真的是水土不服么?

    这种感觉在自己来到凤阳城以后,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其锁扣的力度把握得刚刚好,使自己不至于死亡,却真真让自己难以呼吸。

    “五皇子,您看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今儿下官先报告这么多,余下的改天再汇报?”知府双手拢进宽大袖子,恭敬地说道。

    到了江南已经好些日头,梁北川与小鸽子于当地知府的府中住下,萧逸与秦衡在自家的别苑住下。

    萧扬与当地商贾商量生意时,通常会带上萧逸。许多商贾看到萧家这两兄弟,都会称赞萧洪好福气,生了这么两个英俊又能干的儿子。秦衡无事可干,通常就呆在房里解九连环,一呆就是一整天。

    梁北川则按照计划跟进盛福堰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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