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语也恭敬的行礼，不得已吞下没有说完的话。
吴公公笑的谄媚:“这位小姐不要客气，如今您地位尊贵，奴才可受不起！”
见玄瑶芊语面面相觑，他越发有礼:“这是相府昭告天下的诏书，这位小姐你先看看吧！”
说着把一张诏书塞到玄瑶手里。
她与芊语匆匆看了一眼，竟然是柳词恢复长女柳玄瑶名位的诏书！通篇只是说长女自从生母死后悲伤异常，不愿意接受现任夫人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多次顶撞夫人被惩罚后，自愿除去名位为母守孝。直至今日，她才化解心结，愿意与家人和睦相处。念其一片孝心，丞相愿意恢复她的位分云云。
“这……吴公公，怎么没有提到家妹？”玄瑶疑惑的问。
吴公公眼珠转了转，赔笑道:“嘿呦，大小姐！现在你这样问奴才，奴才也不好说些什么啊！不过民间好似有这样的传闻，夫人生二女儿时难产而死，这个女儿后来也不幸夭折，所以……”
他朝一旁的芊语看了看，朝玄瑶又干笑了几声。
“所以说……只是我恢复了？那妹妹她……”
吴公公究竟是察言观色已久的老人了，抢在玄瑶前头说:“大小姐不要担心您的妹妹将会与你分离！皇上下旨，把二小姐赐给您做贴身侍女了！只是……未免太委屈二小姐了。”
芊语略带苍凉的笑笑:“吴公公这是哪里的话？命里无时莫强求……皇上可以为我们姐妹赐下这份恩典，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他给了我们永不分离的承诺，我也应该接受，不让他为难！更何况……早在相府的时候，我在名义上，也是姐姐的侍女。对于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姐姐待我如亲妹，其他的我不强求。”
玄瑶被她这一席话感动，亲昵的抚了抚她的发髻:“傻丫头，我是你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待你不好，怎么舍得你受苦！”
复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做他柳词的女儿有什么好？只会对不住娘亲罢了……你放心，待姐姐在宫里站稳脚跟，绝对会给你谋得你该有的位置！”
芊语用眼角余光捕捉到吴公公的警惕与好奇，就势埋在玄瑶肩膀上低声哭泣:“能与姐姐这辈子生活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姐姐何必说这些傻话？是你的就是你的，换来的地位我可是不依！”
这样的假象让吴公公误以为玄瑶只是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交换身份的话，这也难怪要悄悄说……
他叹口气，向玄瑶行礼:“大小姐，奴才也是看出来你十分心疼这个妹妹了！不过，交换身份这件事，您啊，想都不能多想，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玄瑶理解了芊语刚才的意思，忙换上感激的笑颜点头:“让公公见笑了！我今后，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平白浪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又恭贺了几句，吴公公就带人离开了柔斓苑。
玄瑶重新拿起长剑，一招一式的舞起来。
芊语一旁瞧着，似是看到了她内心的复杂情绪——担忧，内疚，畅快……
这夜——
柳词依旧没去慕容岚那里过夜。
他不在书房，而是一个人去了他曾经的密室，一个他许久没有进入的地方。
因为，他害怕！他害怕眼前熟悉的一切，会再次勾起他的心痛！
坐在积满灰尘的椅上，他从暗格中掏出一个锦匣，慢慢打开它，取出一根簪子。
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单独再与当年的三师弟，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相见时，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件物品。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他就这样同意了三师弟恢复玄瑶位分的请求。
他爱怜的抚摸通透的碧玉簪，看得出来它被人摔碎过，又用纯金拼合。
一袭白色梅花绣纹百水裙，外罩品月飞蝶氅衣，内衬银色抹胸。耳着明月珰，气若幽兰，纤手抚琴，眼含柔情，那就是当年的苏挽月。
她就在翠竹下演奏七弦，他就在不远处练剑。
他每一次凌厉的剑指回眸，总会在看向她的瞬间化为温情。
他们的身影，连带一旁玩耍的小玄瑶，就这样永远定格在那年那日，烙在他的脑海里。
“傻孩子……当初一定很恨我吧？”柳词一遍遍的抚摸簪子，眼泪慢慢涌出。
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中堆积拼凑，耳边好像响起了小玄瑶稚嫩的声音，眼前好像出现那个夜来添香的素衣谪仙……
泪水，终于蓄积到决堤。
同时，钻心的痛传来，柳词支持不住，一口鲜血溅在桌上污秽里。
尘土飞扬，湮灭了所有的幻想。
他吃力的捂着心口，又按住桌面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但是没过一会儿，噬心的疼痛重新将他击垮！
人前，他是景昀王朝地位显赫的丞相。却不曾想到，人后，他居然也有这样落魄的时刻！
“挽月啊，小瑶儿……要出嫁了呢！”
嘴角还在滴血的柳词，喃喃自语。
那个目光炯炯的宫人正是武穆宗身边的近侍吴哲公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她早就探听到了这宫里的一些消息，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御前的人来了，想必会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芊语依旧在屋内，定定看着她灵动的背影，心中犹疑不决——究竟是阻止还是不阻止？老天爷，求求你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可以两全？我看到了姐姐在这里的不快乐，明白这里无穷的束缚。姐姐已经因为仇恨束缚自己多年，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给自己戴上更沉重的枷锁吗？
可是，若是劝她回来，适可而止，娘亲的仇谁来报？还有柳词，会不会放过我们？难道今后，只能依靠予泯哥哥度过余生吗？
想起予泯对玄瑶的格外关注，芊语心底泛起了苦涩，心烦意乱的走出屋门准备透透气，扫清阴霾。
玄瑶抿唇，好像在因什么紧张而又期待的应道:“我刚才听到有人正赶往这里，希望……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芊语咬咬牙，刚叫了声“姐姐！其实……”
还没有说完，玄瑶就放下长剑迎着走来的宫人行礼:“劳烦吴公公走一趟了！”
直到，慕容岚扬手打了她一耳光！ “放肆！如果没有我，你今天的一切靠谁得来不费工夫？没想到走到今天，你反倒怪起我了！果然做了千金小姐，就有了不小的架子！你回你的屋里一个人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慕容岚厌恶的拂了拂手指，就这样回复她。
清歌摸着红肿的面部，心中的耻辱感更甚，看也不看慕容岚一眼撑着身子就要离开。
身后的慕容岚再次开口:“你喜欢三皇子是不是？真正屈辱的是你的嫉妒心是不是？”
芊语刚刚来到院中，玄瑶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盯着殿门。
“姐姐，怎么突然不舞剑了？”芊语朝殿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之前在折枝几许，还会有熟悉的暗卫，时不时出现的予泯师父。可是在这里，她看到的只有宫里狭隘的天，想到此后将在这里度过，不由心生悲凉。
按着芊语为她设计的舞蹈动作，结合着剑谱，孤身舞起。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慕容岚放下茶盏，走到她面前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仅仅这点小委屈就受不了了么？无非是暂时抢了你大小姐的风头罢了！这算什么？不到最后，你根本没有笑或者哭的资格！娘当初自降身份沦为风尘女子，亲人被诛杀连个尸首也找不到的时候，可曾如你这般无用的胡闹？！”
“是！我不如娘！我什么都不如娘！我不知道隐忍，不知道等待，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都是被娘一手安排，我只负责执行！”清歌挣脱开她的手，不顾一切的喊叫着。
安安稳稳住在相府十几年，好好的做了娘十几年的傀儡，轩辕亦辰，为什么你要出现，打破这一切？为什么你会让我禁不住的选择反抗，去拒绝？
你，究竟是劫还是缘？
柔斓苑里，玄瑶正在院中舞剑——这些天，除了芊语和几个伺候的宫人，她没有见到任何人。
清歌一愣，随即咬牙继续往前走，推开门的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是这样吗？我在意的并不是名位，而是三皇子的心，不是吗？如果柳玄瑶早一步入王府，我只能在一旁干等，他会不会忘记甚至厌恶我？毕竟……我与她是仇敌。
清歌跪在地上，心底充斥寒意。
“这么经不住刺激，要是先入了宫，当真是花无百日红……”慕容岚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用不着如此，只不过选择一个垫脚石而已，这段时间你只管练练自个儿的心性！不要再这么沉不住气！”
清歌哀哀的抬头:“这些年来，我是什么地位，她柳玄瑶又是什么地位？人人口中最为尊贵的大小姐是我柳清歌，而不是她！没想到一夜之间，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复位，顶替了我的位置去嫁给……换做是娘，这个奇耻大辱，你可以忍受吗？！”
阅读吾后多娇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