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卫景澄忽然急了，猛的起身在屋内来回走着，手背在手心上不停拍打，“这次...这次本王是偷偷跑出来的，下次左丞相肯定是要把本王看的更紧了。”
程余一一怔，什么鬼？偷跑出宫？这是一个国主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而且...”卫景澄停下脚步支支吾吾犹豫起来。
“王上但说无妨。”
“使臣之事只是其一，这其二便是...便是...”卫景澄一想到信上余后的几个大字就头疼，什么事情不好，非要提到选妃的事。
“王上，左丞相可是在信中说让王上选妃之事？”程余一笑了笑，如果除了使臣，能让左丞相头疼的大事，估计就是卫景澄的后宫了，要知那别国的后宫可都是佳丽三千。
卫景澄深叹了口气，不得不点下头，“是啊，烦啊。”
“这有什么好烦的，随便选个便是。”
“我不喜欢的我不要。”
程余一一愣，普天王座之上能说出这句话的，估计只有沧越国的成王了，但这句话，还真挺像卫景澄的行事作风，要不然也不会登位一年半后宫依旧空无一人。
“那王上喜欢什么样的？”程余一来了好奇心，好奇卫景澄这样一个动用大脑无小脑，但有时却句句有理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卫景澄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许久，才终于眉开眼笑，挥起衣袖看向程余一，“你这样的我就挺喜欢的啊。”
程余一连自己都不知道当卫景澄漫不经心脱口而出这句话时，身上的冷汗是流了多少，就连上一秒起伏有序的心脏都因为卫景澄的那一句话停了一秒。
“王上说笑了，在下是男子，”程余一已经不敢看卫景澄了，虽然卫景澄长的还不错，英俊 ，多金，无架子，但他可不想和帝王谈恋爱，就算对方帅到人神共愤，哪怕他也只是短暂的存在与这个世界，他也坚决舍弃。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更何况还有后宫三千。
“是哦，你是男子，本王也是男子，”卫景澄这才意识到程余一并非女子，打消了心中的念头，撇嘴还有有些不满意，“谁让你长的比姑娘还好看呢，本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你要是个姑娘就好了，这样左丞相就不会逼迫本王纳妃了。”
程余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什么？姑娘？现在姑娘胸都这么平么？
“王上，夜已深，有什么事，明日在论也不迟，”程余一现在只想快些打发掉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想出怪点子的卫景澄，但...命运好像真的和他结下了不可诉说的渊源一般，想方设法的折磨他。
“莫禹，不如到了那日，你男扮女装如何？骗骗左丞相？”卫景澄眼里带着恳求，委屈巴巴的看着程余一，好像在说，你不答应，本王就赖着不走了似的。
“王上，万不可，”程余一是真的慌了，这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也亏了卫景澄这时灵时而不灵的脑袋能想得出来，双腿一软，竟然跪在了卫景澄面前，“王上，莫禹乃是男子，扮女子骗丞相之事，还请王上三思。”
他可不想被无名嘲笑，他可不想穿那些纱纱网网的衣服，最重要是，一举一动都要柔弱似软骨。
饶了他吧，他可做不来这些，他可是个断袖，是个只喜欢硬邦邦的断袖。
卫景澄没想到程余一反应会这么大，但又有些失落程余一这么果断的拒绝，背过身摆动衣袖不再看程余一，“本王，本王刚刚是开玩笑的，男子怎么可以扮作女子呢，对吧，”语气有些哆嗦，“那...那你好生休息，本王就先回去了。”
程余一站在一旁低下头没接话。
“对了，莫禹，本王送你的那把剑可还好用？”卫景澄突然折回了脚步，转身，程余一心里竟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很...很好用，”立马接话。
“哦，那就好，”卫景澄暗自点点头，朝房间的四处张望，见原本放置长剑的架子上空空的，“剑呢？本王见你不是一向放在那里的么？”
程余一未预料到卫景澄会突然间提起剑的事情来，心中开始发慌，剑确实是在房内，但只是，上面的血迹他还未来得及处理掉，心中一紧，就连说话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王上，重剑在下前几日拿去铁铺护理去了，”脚步往卫景澄面前凑了凑，拦住，“王上，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卫景澄睁着大眼四处搜寻，确实没见着半点重剑的影子时才终于放弃，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也早些休息，本王就不打扰你了，扮女子的事，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果断拒绝。
“好吧，”卫景澄拉了拉胳膊，“本王就先回去了。”
“恭送王上！”
卫景澄轻笑了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只是等出了程余一房门不远处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拉了下来，季七不知从哪个暗角落跳了出来，跟在卫景澄身后。
“王上！”
“说。”
“全军覆没，一人逃亡，人现已经被属下关押在魏府的大牢里。”
“可有帮手？”
“并未有，属下盯得很紧，确实是以一敌众。”
卫景澄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吩咐道：“放把火烧个干净，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要留下。”
“是，属下这就去做。”
“嗯，”卫景澄站在凉亭之下，腰板挺直，仰头看望高挂的月亮，若有所思。
莫禹，你到底，是何人。
此刻，程余一正坐在凳子上细细擦拭着剑面上的血迹，直到见了光影才慢慢放到剑架上，张起大口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你见过两只脚的鼎炉么？”这句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好似是对到现在都没见着半点影子的为名说的，轻描淡写的语气此刻竟显得有些沉重了。
“反正我是没见过，”自言自语道。
“我说什么来着，你不会死，”窗台之上，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阴暗，无名就坐在这不怎么宽敞的台子上，大腿翘起二腿，懒散的玩着游戏。
“那是我命大，”程余一翻了个白眼，坐起来走到床边，把手伸到无名面前，“让我看看你这个金手指有些什么。”
“干什么？”无名不解。
“当然是治伤口的药啦，不然还是什么，”程余一撸起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一条不怎么好看却已经血凝瘆人的伤口来，指着伤口说，“看到没，这么恐怖的一道伤，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我们时空者一向视良心为粪土，”无名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似的，但这却是是真的，“算了算了，闭上眼。”
“干什么？”程余一疑惑。
“你不是要试试金手指的威力么？”
“哦。”
无名生怕中途这个不老实的程余一会偷偷睁开眼睛，特地取了条黑布蒙上了程余一的眼睛，而且是条程余一摸不着的黑布。
无名从窗台上跳下来，两张脸几乎只有一厘米时，慢慢闭上了眼睛，轻轻在程余一唇瓣上一碰，默念道：“以自身为主，外为副，移魂换魄，愈。”
“左丞相让本王快些回去，可这样一来，本王岂不就是游玩不成了，等到下次出宫，又不知还要等多久，”卫景澄沉头丧气，一屁股坐在程余一对面，托着下巴哀怨。
“噗嗤~我还当是何事呢，这还不简单，等使臣回去后，王上在继续出来游玩也不迟，”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情得以让卫景澄如此这般，程余一暗自无奈摇摇头。
卫景澄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被左丞相洗过的脑袋，”揭开身旁丫鬟端过来的玉碗，顿时米香扑鼻而来，“瘦肉粥，可好吃了，比本王在宫中吃的还好吃。”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程余一端起玉碗坐下，尝了一小口肉粥大赞，“确实很好吃，爽口不腻，米香肉瘦。”
“是吧，”卫景澄挥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屋内只剩下他和程余一二人，烛光之下就这么静静看着小口吃粥的程余一。
“瑶霖时臣？”程余一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汤勺，擦净嘴角，“可知来人叫什么？”
卫景澄摇摇头转过身，“信中未提。”
“那王上这又是...”程余一不解，只不过是个时臣罢了，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魏府的高栏围墙，程余一跃身翻了进去，悄无声息，蹑手蹑脚的打开自己给自己留的窗户，慢慢爬了进去。
血液已经被冷风吹干，和衣服黏在了一起，程余一放轻手下慢慢褪去手臂上的衣服，许是扯到了伤口，嘴边不由发出了疼痛的“嘶”声，眉头全拧在了一起。
胳膊上的伤不长，但却有点深，深红发干的血液顺着程余一的胳膊一直流到了中指，就连指甲缝也满是血迹。
程余一被卫景澄盯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吃完最后一口肉粥终于忍不住了，问：“王上，可是有话要问我？”
“嗯，”卫景澄点点头站起来，走去窗前仰头看月，“左丞相晚间来信言，瑶霖的时臣过几日便就会到达我国大殿。”
“怎么这么慢，你该不会真睡下了吧，那也不行，得吃饱了再睡也不迟，”卫景澄一进门就絮絮叨叨的开始不满的训起程余一来，话出口就是没完没了，直到卫景澄从凳子上站起来，程余一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王上这是准备了什么夜宵？”程余一轻笑道。
但程余一还是低估了孙灵云的武功以及手段，最后不仅被她砍了一剑，还被她逃了，三十多人，最后只剩下一个狼狈逃走的孙灵云。
“嗤~也不亏，这下应该可以安静很久了，”程余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街上的冷风还是一个劲的往汗毛孔里灌，直接麻.痹了从他胳膊上的伤口传出来的疼痛。
“本王怕你夜里饿着，特意让厨娘给你做了一点吃的，喂！你再不开门，本王可就要闯进去了哦，敢把本王拒之门外的，莫禹，你算第一个，”卫景澄不死心，站在门外不停的敲着门。
程余一咬了下唇，死就死吧，然后快速褪去所有的衣裳，换了件暗色衣衫，在房间内点了支味道甚重的熏香，来掩盖住身上这股带着杀气的凝重血腥。
干咳了两声试试嗓子，没哑还行，两指掐住嘴角硬是挤出了个笑脸来，才慢慢开的门。
“莫禹，睡下了么？”程余一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心猛的一颤。门外响起的是卫景澄的声音，不大，很轻，加上敲门的声音却是有一丝诡异。
程余一定了定神，没敢动，也没敢出声。
夜已深，风已凉。
空荡无人的大街上，程余一拖着浑身是伤步履阑珊的走在阴暗处，身上的黑色便衣掩饰住了从伤口流下来的深红，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狼狈不堪，好再有多余为杖，才支撑了他杀出重围，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三十多人，八人为首，人多势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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