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早已水泄不通的马车，车夫端着牌子喊道:“逍遥王府到……。”诸位官员马上识相的退到一旁，毕竟国丧之时，皇室宗亲要比他们这些外人来的尊贵……。欢欢下了马车，身后有人紧走几步说道:“十三皇婶，好巧！”
欢欢睨目，看着此刻的三皇子，虽然表面上看他还是很平静，但眼底隐忍的痛楚让欢欢叹息，终究是手足兄弟，如此看来，三皇子倒还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进了慈仪宫，眼见着高座上一夜白发的文苑太后，和一直呆坐在那里的七皇子妃；欢欢上前一步，低声柔柔的唤道:“母后，欢欢来迟了！”
文苑太后抬起头，忽然有些狂乱的抓住欢欢的手说道:“欢丫头，你告诉他们，小七没事，小七好端端的在哀家身边……欢丫头……。”
欢欢搂住文苑太后，虽说心底对她的恨意没有一刻消失过，但如今，怀中这个孤苦无助的老妇只是一个痛失爱孙的老人罢了……。
欢欢扭过身，看着一直站在房梁下发呆的成武帝，再看着此刻在这慈仪宫中，变客为主张罗着一切事务的皇后与大皇子，虽然她极力隐忍，却不难在她眼中看到得意之色。对着宋嬷嬷说道:“嬷嬷，还不快叫人去替七皇子更衣？难道你就不怕误了时辰？”
宋嬷嬷悲切的转身，身子沉重的如灌了铅，举步维艰……侧殿里，逍遥王与几位皇子站在那里，看着床上已是青紫之色，早已没了气息的七皇子……
沉重的金丝楠木棺椁被停放在慈仪宫外，成武帝走到文苑太后身前，“母后，这种事，还请你移驾，难免会冲撞了你！”
文苑太后抬起头，悲悲切切的说道:“冲撞？小七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子，难道他还会冲撞了哀家？”
……成武帝不敢再说话，皇后耶律襄却在此时说道:“母后平日里总是教导本宫皇家威仪，皇家礼仪……今日，还请母后不要失了皇家的脸面……。”话语中不难听出她的得意之色。
钱嬷嬷扶着被气得颤抖的说不出话来的文苑太后；几人还未消停，那边却也传来讥讽之声:“依本王看，三皇弟还是不要为七皇弟扶陵了，不然，难保七皇子不会地下难安！”
“大皇兄何出此言？”
“三皇弟，难道到了今时今刻，你还要装作不知吗？这外界传言，七皇弟与邱家公子的谣言就是你派人传出去的，我倒想问问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慕修庆抬眼，狠狠的射向慕修寒，冷声说道:“大皇兄，这种话岂可妄言？”几人争吵不休，文苑太后却早已气得说不出话；皇后看在眼中，火上浇油的说道:“是啊，三皇子，本宫也想问问你，这残害手足之事，你如何下得去手？”
“皇后娘娘……这种话岂可偏听偏信？庆从来没有传过什么谣言，更不曾对不起七皇弟……。”
“这话可不好说……。”听着皇后的话语，欢欢再看成武帝与文苑太后，后者早就被气得厥过去；而成武帝抖着手指，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眼见着他们的话语越来越难以入耳，再看向一旁的七皇子妃，早已无法安心的咬破嘴唇，泪眼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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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却发现……原来那一直烫慰她内心的温暖怀抱竟不在身侧；抬眼，就见屋内已经燃起烛火，春桃挑着灯说道:“主子，七皇子在慈仪宫殁了……国丧之际，王爷先行入了宫；您是否……。”
欢欢点头，秋叶为欢欢着上一身雪白的素服；门口的马车早已准备妥当，欢欢起身上了马车……一路上却心头不知何种滋味，这七皇子，说起来与她是无任何关系；但……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悸动。
欢欢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皇权之下，竟能如此轻易的就被毁掉；蝼蚁尚且贪生，难道他们的命在皇权之下，都一文不值吗？”
慕飞鵟将她搂紧，鼻子一酸，低声说道:“不管别人如何；但你……绝不会有事；绝对！”欢欢叹口气，习惯的靠在他的怀中，低声说道:“那位七皇子如何了？”
慕飞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许久之后才叹口气说道:“药石罔顾，不过就是拖着残破的身子，在夹缝中偷得一息尚存的时间罢了！”
欢欢看着他，低声说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你知道是谁，对吗？”慕飞鵟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你不必挂心，一切有我！”
恍然的背后，有太多的心酸躺在床上费思量的慕修凌不知在第几个徘徊挣扎与生死之间的夜晚，终于明白过来；满眼的不敢置信，嘴里不停涌出带着泡沫的污血，大笑道:“呵呵呵，智儿……智儿，原来害你的人竟是我……呵呵呵，呕……”。
仍在府内的欢欢，被沉闷而坈长的丧钟之声惊醒，一身的冷汗，只因为那钟声让她想起过去的种种……当她身首异处之时，她也听到过这讽刺的钟声，那是慕修寒为了掩饰他的罪过，而虚情假意为她敲响的丧钟……
慕飞鵟看着他一再的呕血，不忍的说道:“既是如此，我请太医进来便是！”
“……不，十三皇叔，你我心知肚明，我已经是药石罔顾；只求你……应了我这最后的要求，替我帮他报仇！”
慕飞鵟思索着，淡然的说道:“那你以为……他的仇人该是谁？”慕修凌的眼神忽然变得狠烈，握紧拳头低吼道:“慕修庆……化作灰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找你何事？”挑眉，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欢欢；笑着说道:“他让我帮他的小情人报仇！”
欢欢闻听，蹙眉推开他的怀抱，看着他不似玩笑的言语，焦急的问道:“你答应了？”慕飞鵟看着她的模样，轻柔的将她被吹散的发丝捋好，轻声安慰道:“没……他连该报仇的对象都没弄清楚，又谈何报仇的言论？”
挥一挥衣袖，不等慕修凌做声挽留，慕飞鵟已经如天边的云朵一般飘然而去……徒留下床上的人暗自伤悲……虽说这字字珠玑，乃是诛心之语；但却又意外的让慕修凌对这短暂的世界有了一丝留下的妄想！
回到府上，华灯初上，欢欢站在自家湖边，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杨柳弯弯，映衬出红绿相携的美景；慕飞鵟轻声走过去，将披风为她披上；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不，不……皇叔，我没有，没有……咳咳咳，呕……他不是第二，不是……他应该是第一，是……”断断续续的话语却再难出口，只因他自己都明白，慕飞鵟说的没错，这些年，他急功近利想要夺得的无非是那虚无缥缈，空无长处的一把椅子；为了这把椅子，他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利用的彻底，连他……也不曾例外……
如今，他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悔之晚矣，覆水难收，一切都化作泡沫消失在人间……泪水滂沱而下，低声说道:“智儿，我错了；你可会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慕飞鵟静静的站在窗前，迎风飞卷的长发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慕修凌隐忍许久，才轻声问道:“十三皇叔，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个疑问，这么多年……你，为何没有揭穿我与智儿的事？”
慕飞鵟用手摩挲着窗台上盆景的绿叶，低笑出声说道:“你们的事……与我有关吗？”慕修凌微微一愣，继而有些窘迫的低头，原来他一直暗中紧张的事情，却从来没入过身前之人的眼中，自己却小人之心这么多年。
低头苦笑着说道:“十三皇叔，智儿的是如果不是三皇兄，又会是谁？”慕飞鵟狂放的冷笑出声，转过身说道:“慕修凌，想你口口声声说爱他惜他念他，却连真正害他的人都未清楚，呵呵呵……你们这场爱情的游戏倒也可笑……你若真的想为他报仇，不妨好好想想真正害他之人到底是谁，到时候……你再来找本王吧！”
慕飞鵟看着床上的人，低哑的声音溢出漫声笑意，看着他说道:“你当真好糊弄……既是如此，你何不与三皇子当面对质一下？是非曲直，你只当了解……。”
“难道，十三皇叔认为不是他？可……那****与智儿的事情只有他一人知道……不……应该说，只有他一人想要利用这件事来击垮我！”
第一百一十章悔之晚矣
慕修凌从心底泛起寒意，眼角的泪水滑落，踟蹰着他的话，许久才说道:“晚了，皇叔，我若早明白这个道理，……该有多好！”
慕飞鵟冷声接着说道:“我与你自是不同；在本王心中，唯欢欢重于世上万物；但你……却只将那个人放在第二……这就是我们的另一个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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