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简直可以和发育关摔成狗一样列入绝对不想回忆起的黑历史榜单榜首。
……
不只是因为太过于沉浸表演，还是被黑历史刺激到了，叶书后半的大一字进的有些仓促，导致最擅长的阿克塞尔三周跳（3A）落地有些不稳，身形晃了个虚影。但她很快将一部分灵魂从表演中解放出来，调整状态以免影响下个跳跃。
只是，因为刚才的小失误，场内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不过这又如何？
叶书一点都不在意。这样的小失误，又不会让她的节目变得黯淡无光。
她依旧是那样轻盈，享受着在冰上的每一秒。
季光虹在场外神色颇为复杂。
说实在话，表演分是一个很暧昧的分数，根据评委的喜好和理解能力，分打的可以说很缥缈，其中也夹杂一些对选手们的印象分。比如，一个有名的选手和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同时表演，都表现出色而且跳跃all clean，总分肯定是前者要来的高。再严重点的话GOE（执行分：判定技术动作完成的质量分）都会参差不齐，GOE加上公平公正的固定BV（技术动作基础分），导致最后技术也会被整体影响。
表演分远远不如技术分来的实在，平时的叶书表演分虽然也高，但技术分更加出色，但偏偏今天她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季光虹想了半天才找了一个看似很可笑但确实很准确的比喻：扑面而来的都是戏。
正思考着，场上的叶书已经跳出了后半节目的第二个跳跃：后外点冰三周跳（3T）……嗯？？刚才叶书是在用右腿起跳吗？后外点冰是左脚冰刀齿起跳啊？
季光虹又把身子直直探了出去，瞪大眼睛，刚才走神了没注意，但她落地时的姿势确实不是后外点冰，而是后内结环。
她把后外点冰三周跳（3T）换成了后内结环三周跳（3Lo）？季光虹皱眉。后者应该是安排在了最后的联合跳跃里的啊，难道……
场上，叶书踩完一套接续步，进入最后的联合跳跃。
季光虹眼睁睁看着叶书用左脚滑出一道前内弧线，这可不是原本后内点冰三周跳（3F）的起跳姿势，而是原本应该是刚才的后外点冰三周跳（3T），但她为什么要把分数更高的后内结环换掉呢？
一个不可思议，但又觉得顺理成章的想法在季光虹脑内浮现，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不出他所料，年轻的中国姑娘一跃而起，在冰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是违反地心引力的陀螺，快速又紧凑地旋转起来，一周，两周，三周……四周！！
“看样子她是将原本的后内结环三周跳（3Lo）改为了后外点冰三周（3T），不等等，这是……这是后外点冰三四周跳（4T）！！！她将原本的后内结环三周（3Lo）跳改成了后外点冰四周跳（4T），而且……”在直播中，两个原本只是中规中矩做着解说的解说员已经尖声叫了出来：“而且她成功了！落地非常平稳！！”
叶书在起跳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可以顺利着冰，但当踩到冰上时，她没有因为自己完成这个四周跳而松一口气，因为这是一个联合跳跃，她还有一个三周跳要做。
叶书落地，再次起跳，干净利落地完成第二跳。同时，从肩膀和背上的肌肉传来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疼痛。
“太不可思议了！叶书选手毫无预兆地将原本的三周连跳改成了难度高出数倍的4+3，并且完美着冰！而且还是在接近节目尾声的时候！”
季光虹已经站直了身体。他知道叶书是会跳4T的，但那也只是在平时练习中，就这，成功率都不到50％，她什么时候决定改变跳跃的？而且还完成的那么好！
体力的透支让叶书的手脚发软。她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因为超负荷的运转对她发出了抗议。叶书一一驳回这些抗议，因为还没有结束。她还没有结束这个表演！她要将这个表演完成，告诉所有人她才不会因为你们的态度改变自己的初心！
叶书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已经顾不及自己的表情是否会被摄影机拍的恐怖又狰狞。她开始最后的组合旋转——
那苏格兰小镇的姑娘在浓郁的野花芬芳中，在秋田干草的温暖气息中，在她美好的回忆和悠悠的思念中，轻轻吟唱：
“……Rememberto one who lives there,He once was the true lovemine……”
音乐结束了。
叶书也以一个躬身转停了下来。
满场的观众都好像不存在一样安静无声，足足三秒以后，狂风暴雨般的喝彩和欢呼声才席卷了整个会场，几乎要将天花板都震碎了。人们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竭尽所能地用力拍击着手掌，将自己最热烈的掌声全力献上。不只是他们，电视机前或观看网络直播的人们，甚至是评委，此时的心情都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一个女选手，在体力即将消耗殆尽的节目尾声，跳出了一个可以拿到满分的4+3联合跳跃……尽管后外点冰跳是在六中跳跃中最简单的，但对于一个女选手来说，任何一个成功的四周跳都能够粉丝吹她一辈子了。
人们不禁苦思冥想地回忆，上一个出现在正式比赛中成功了的女单四周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十年前？二十年前？好久远啊？别说是杜君怡，就连世界纪录保持者的，当之无愧的花滑女王宋慧宴，整个职业生涯中都没有在正式比赛中跳过一个满分四周跳吧？
掌声，欢呼，与倾盆大雨一样从天而降的无数鲜花礼物中，叶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趴倒在了冰面上。
她将头埋进手臂间，一片漆黑之中，不论是冰童慌张的询问声还是满场的欢呼掌声都成了忙音。一簇温暖的光像是黑夜中跳动的火焰，出现在这黑暗之中。她看到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材修长，相貌俊美，是一个能迷死5~80岁里所有女性生物的存在。
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月夜下幽深的海水，反射着一点皎洁的月光，翻滚着的温柔快要将人溺毙。
叶书感觉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很快就打湿了手套。
——周泽楷，你不会知道，你究竟给予了我多大的勇气和力量。
TBC
你有多久，没有在比赛场上也如此轻松愉悦地滑冰了？
从16岁那一年开始，还是从初次登上舞台开始？你开始不断在意起观众的态度，开始在意着自己的分数，因为曾经观众的喝彩和失望一再影响竞技状态，甚至不得不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她的第一个跳跃是后内结环三周跳（3S），这个跳充满了思念。现在，她就是那个身处遥远苏格兰，拉着路人询问去处，请求他们为自己异地的恋人带句话的，被思念之情折磨却又因为爱情感觉不到痛苦的姑娘。
那是一个宁静的苏格兰小乡村，远眺便能看见平滑如镜的蔚蓝海面。窜过鼻尖的是朗姆酒和香料的味道，灿烂的阳光散发着温暖芬芳的气息。
恋人身处异乡的姑娘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双成对的身影，思念之情不可抑制地流淌而出。她在古老又别致的港口伫立着，礼貌地询问每一个过路的商人是否会经过恋人所在的城镇。
她起跳，旋转，稳稳地落地。
多久了？
叶书忍不住问自己。
但今天的叶书，只是摆出了她最官方最亲切的微笑，朝众人挥挥手，随即褪下冰刀套，滑上了崭新的，没有任何痕迹的冰面，展开双臂向观众致意。随后滑回了冰场中央，摆好了开场姿势。
“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我自己。”她轻声道，同时睁开了眼——她的教练，她的队友们，就站在K&c区，注视着她。同时她也知道，周泽楷，就在看着直播。
灯光打在冰面上，刺得她双眼发疼。她闭了闭眼，却没有感觉到有多难受，甚至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第二个跳跃是后外结环三周跳（3Lo），这是一个处处绽放着愉悦，代表回忆的跳跃。
“……Blankets and bedclothes the childth he\'lla true lovemine……”
悠远又充满诗意的前奏响起，随即轻柔的女声回荡在了整个会场。
《Scarborough Fair》，是一首表达了对异地爱人思念的古老民歌。改编成滑冰曲目后，也处处带着柔情。随着起跳时，冰刀与冰面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叶书就已经忘记自己身处冰场，忘记自己还在比赛，完全沉浸在了表演之中。
随着叶书一步步走向冰场，观众们担忧的，期待的，不屑的……等等饱含他们心意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各种摄像机也被摄影师操作着转了过来，□□短炮等着她。聚光灯和闪烁的快门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同组的候场选手在她经过时或嘲讽或期待地紧盯着她。
这样的场面，量是老将，有时也少不得心跳加速几下。而昨天的叶书，也就是被这场面带来的惊惶所吞没。
她为了滑冰而滑冰，为了自己而滑冰，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的事情。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她就是想滑而已。
想通之后，就算现场有十八万观众，在叶书眼里，也只剩下她自己。
“Are you goingScarborough Fair”
虽然仍有不少坚定不移的椰子粉为她献上了热情地欢呼和助威的掌声，但仍有一部分黑粉或者路人墙头草发出了充满恶意的嘘声，为她倒喝彩。
可惜，叶书除了音乐，什么也听不到了。
Chapter23
11月26日，国际滑联花样滑冰大奖赛中国站，女子单人自由滑的比赛于北京时间五点三十分正式开始。
小组倒数第一的叶书将第一个开始表演。她自由滑的考斯滕与短节目一色黑的色调几乎完全相反，仿古苏格兰时期女子衣裙的款式与配色，像是用粗布裁剪而成，朴素又优美。没有装饰太多的亮片，裙摆也很贴身。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并用了花朵样式的头饰，雪青色的迷迭香，淡蓝色的百里香和宝蓝色的鼠尾草就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一般栩栩如生，三种颜色交叠着用绿色的细铁丝扎成一个花环，用小卡子牢牢地在盘发上扣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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