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搅醒。她懊恼地扭过头，拍拍软枕，嘟嘟囔囔抱怨，“臭甜瓜，开门去啊。”
可话才脱口，却惊得她从床上跳起来，“甜瓜，你快藏。。。”姜婳顿时清醒过来，环顾屋内，根本就没有那个小人参精的影子。
“甜瓜，甜瓜？”
没有回应。
“臭甜瓜？”还是冷冷清清，只伴随着门框不停的震动声。
“小甜甜，小瓜瓜？”姜婳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屈着身子冲角落里把所有甜瓜最不喜欢的称呼都唤了一遍，都没有任何细微声响。
屋外的何管家就差破门而入了，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一下一下敲着屋门。
姜婳直起身，表情郑重，难道它没收到自己的讯息吗。
恍恍惚惚才把房门打开，就对上何管家一张臭脸，之后才有了他一路嘱咐，而她不堪烦扰后偷偷溜去看望凤卿尘一事。
站在花房外，透过大开的窗台，看见何管家正背对着她的假身，细心地清理花盆旁的脏乱。
“姑娘，殿下不喜浪费时间之人。每日清晨你需得切记要将花房打理一下，若殿下清早繁忙无法来花房，就需要你替这些花草浇水修枝。”何管家小心地搬动着花盆，好心好意地告诫‘姜婳’。
“姑娘，请你把你左手边的那盆花拿过来放在这边吧。”
‘姜婳’木木地转向左边，呆呆地把花盆放在手掌心上，但看‘她’不停歇的样子，似乎是要把左边架子上的花盆一齐搬过去。
左右手各托了一盆，‘她’却还不知足，竟走近架子，想把花盆撞下来。木架子随着她的碰撞，有些微微摇晃。
何管家还在清理，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而站在房外的姜婳却是胆战心惊，眼看花盆摇摇欲坠，她赶紧跑进花房内，清脆的响指声起，假身凭空散尽。
她左右手利索接上盆花，那盆欲坠的花草还是没能坚持住，即将落地。姜婳连忙伸出细足稳稳接下，免于被毁。
动静颇大，何管家皱眉回头，却大吃一惊。
姜婳两手托着花草，鞋尖上还提着一盆。双手左高右低，还摆弄出架势来。脸上笑容讨好又作怪。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何管家虽被她的行径搅得哭笑不得，但心中却也着实害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殿下的花毁于一旦。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里的花，当心放好。
姜婳尴尬笑笑，“大清早的，锻炼，锻炼身体。”说完还调皮地举了举掌中的花盆。而左手空闲下来后，她脚腕微动，将鞋尖上的那盆也留神拿起，重新放回木架子上。
何管家正要接下她手中最后一盆，却眼尖看到了花房外的元湛，低头行礼。“殿下。”姜婳才将花盆放上架子，便顺着管家的声音回头看去。
元湛倒只冲身后下人示意，他们便将宫中送来的花放在案上。
“你们先下去吧。”元湛走向案前，专心地观察着。
姜婳本跟在管家之后，也打算先行离开，却被元湛叫住留在花房。
“姜婳，你是本王府上的花奴。不在花房照顾本王的花草，你打算去哪儿。”元湛细看那嫩黄花骨朵，悠悠反问。
她只好又折返回来，垂首恭敬地立在他身旁。待人走后，端着架子的姜婳顿时泄了气，自顾自地在他花房内瞎转悠，指尖动作却不减。
元湛看她搜寻的模样，心中不免思忖。
凤卿尘乃是巫族中人，歌坊斗琴，引自己注意将她带回府中。看其脉象，此毒应该中了有段时间，可为何到了府上才目不视物。而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
他视线移至姜婳身上，目光深邃。而她，又从何而来，是什么身份？和凤卿尘之间又有何关联。
“唔，做你府上的花奴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吗。”姜婳绕了一圈，却并未发现甜瓜的踪迹，连她幻化出来的那盆花都不知所踪，心中疑惑。但看到站在窗前思忖的元湛，好奇问他。
元湛偏头就看见俏皮凑上来的姜婳，和他并肩而立站在窗前。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该不会是怕我把你的花房搅得一塌糊涂吧。”她伸手摆弄窗台鲜花，神情自得怡然。
“你在花房里找什么。”元湛突然觉得，和她交谈需得直截了当，而她恐怕也会给自己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姜婳折回去桌案处，面色不明，趴在案上闻着花香，“我和我的花闹了别扭，一气之下便把它卖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所以你是来我府上讨还你的花草。”元湛觉得这借口着实新鲜，眉眼染上丝丝笑意，“你若是寻到了便离开吧。”他走到她身前，明明是温柔面目却说着冷漠的话语。
姜婳抬起头，满是诧异。“你相信我的说辞？”她以为这种鬼话没人会信才是。
“我信。”既然她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他也该不走寻常路才对。
“那你得一直相信我才好。”姜婳嘟嘟哝哝，神色落寞。她明白，这句我信不过是在试探她，正常人都只会当成是玩笑。“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她摆摆手，调皮地冲他眨眼。“早前就与你说过了，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况且，你不也是挺喜欢我的吗。”
元湛一怔，难得露出讶异神态，“姑娘，恐怕你对自己是有些盲目自信了。”她的想法真是叫人啼笑皆非。傻乎乎的倒让人觉得越发可爱。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姜婳起身，撑着桌案凑上前，认真的眸子期待他的答案。
这般紧逼，竟让元湛也有些手足无措，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攥紧，倒也用心思考起来。“这。。。”而且这问题的答案分明显而易见。
“哎呀，别害羞嘛。像我这么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姑娘，喜欢我的人还是很多的，所以喜欢上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啊。”姜婳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神态映在元湛眼里，也落在他心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绽了开来。
他视线落在花房上，又望向姜婳消失的走廊，不免无奈浅笑，迎着月色踱步回房。
回到房中的姜婳半趴在床榻上，摇头摆脑，乌溜的眼睛四处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又伸出纤手，掌心微微光芒慢慢成形，一片小巧花瓣被她轻轻呼吹，穿过窗缝飞远。
听到屋外声响的姜婳情急之下掌心大亮，眨眼之间就消失在空气中。等她摆袖再现时已站在花房外，望着花房忽又忆起昨日情景。
“姜姑娘，已经到了花房，不进去吗。”元湛见她只摆弄房外花草，心里捉摸不透。方才一本正经的人转过身就对着他的花草露出天真笑容。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元湛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蹲在花草边，有些着迷。
不过遇到同类的花草倒像有所感应似的，竟也随她指尖摇曳花枝，飞舞花瓣。
“可惜什么。”元湛脱口反问，看着她身边怪异的情景，心中难抑讶异，面上却不显分毫。
姜婳突然起身，回身笑看他，“可惜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了。祝殿下好梦。”元湛一愣神，姜婳的裙摆已在拐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凤卿尘不发一言，失焦的眼睛没了往日光彩，可依然凭借声音确定了姜婳的位置。眉目淡然，心思却深重。
“漂亮姐姐，你别担心。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暂时被控制住了，那位湛王殿下也有了解毒之法。你的眼睛很快就又能看见的。”姜婳起身走向她，与她解释。
凤卿尘点头冲她感谢，“姑娘，叫我卿尘即可。”
姜婳置若罔闻，伸出指尖轻点着已绽开花瓣的花植，十分羡慕。“这些花开得真好看，一点也不逊于我们那儿的。”
“只是可惜了。”划过那些花瓣时，微风习习，淡淡花香随风而来。这都是些失去了灵气的花植，只能按着四季变化，生长枯萎，而要化为像她这样的灵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几句关切下，这位靳妃娘娘主动向元湛建议，由她来照顾自己。元湛并未有所表态，他环顾房间四周，嘴角竟露出点点笑容。
之后，有下人来禀，说是宫里请人送花来了。元湛便让靳惠好生照顾凤卿尘，自己去往花房。
“姑娘，你何故在此。”
姜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我是湛王府新来的花奴，也是最近才来的。”
“卿尘姐，既然你已无大碍，我就先回花房了。不瞒你说，我也是偷摸溜出来看你来的。”她上前握住凤卿尘的手，将温热的茶水送到她手中。今早天刚微微亮，她就被何管家叫醒，一路领去花房的途中，避重就轻地同她说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项，她嫌无聊便随手施法丢给他一个假身，自己则隐了身形来到凤卿尘的房内探望她。
闻言，凤卿尘向她道了句多谢后，又听屋外脚步声渐渐，正想提醒姜婳，耳畔只听到一句我先走了，便再无声响，却留下一股花香。
是元湛。同她说的话与姜婳并无二般，反而是之后进来的女子她并不识得。从元湛口中才知晓，此女子是他的侧妃靳惠。
“好。礼尚往来，卿尘姐姐叫我姜婳就好。”她眉眼如月，烂漫笑容显得天真可爱。
凤卿尘自从扭转时空以来，一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深怕行错一招又重蹈覆辙。但每每遇上姜婳，紧绷的心绪总有片刻轻松。
姜婳坐在榻上，一手托着下颌，一手划着杯沿出神。
凤卿尘慢慢摸索着从床榻上起身，细微声响惹得姜婳回身查看。“漂亮姐姐，你醒啦。”凤卿尘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她脸上可爱的笑容。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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