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紫鹃说着往盆里舀了半盆水，端到若水面前道：“看你那么累，要不你先洗把脸，然后去休息一会儿，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小半个时辰呢。待会儿等少爷回来，恐怕又少不了要麻烦你。”
若水闻言，冲紫鹃笑笑，看着面前的一盆水，对紫鹃道：“紫鹃，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么？”
紫鹃闻言一愣，然后就笑了：“我又不是菩萨，干嘛要对所有人都好，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若水轻轻哦了一声，随后又道：“可是我们才见了几次面而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若水以为紫鹃会认真的想半天，然后才回答她，谁知道自己的话音刚落，引得紫鹃“噗嗤”笑道：“说你聪明，有时候你真是傻。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对你好是因为少爷相信你啊！以前少爷可是从来没有带女孩子回家过，除了隔壁的双喜死皮赖脸的粘着我家少爷之外，你还是第一个进我们家门的姑娘。不过，就算是与我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双喜，我家少爷也从来没有留双喜在家里住过，哪怕是小时候都没有。所以我对你好，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有这么一个理由就够了。”
紫鹃说罢，没有看见若水眼里莫名的欣喜，转身就去厨房做饭去了。若水将手放在面前的水盆里，也不洗脸，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傻笑。良久才想起来，身上累的生疼，去房间里歇息去了。
若水当时就想，自己不是凡人，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何栩可是真正切切的一介凡夫俗子，竟然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若水想到此处，不免替何栩担心起来。
若水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入定了，睡的深沉，隐隐约约听见紫鹃在喊她的名字，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已经大亮了。
若水打开门出来，就看见何栩背对着她站在门外，双手背后，仰头看着天空，听见开门声，何栩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若水见何栩看得认真，就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一群鸟雀排着整齐的队形从天空中掠过，大团大团的白色云朵在风的吹拂在开始涌动，像是有千军万马，声势浩荡。
“在看什么？”若水上前两步，与何栩并排而立。
何栩闻言，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悠悠道：“若水，你说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最后是不是也要回天上去？”
何栩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水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天上？我从来没有上过天。就算我是神仙，那也是被天庭遗忘的神……”
何栩闻言，收回目光，低头浅笑，感叹道：“是啊，神仙才不会像你这样笨，没事给自己找罪受。”何栩说完，不等若水答话，就又找了一个话题问道：“我们昨天晚上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你为什么不替他超度呢？”
若水听闻，悻然一笑，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么？每当一具尸体下葬的时候，我就会忘记关于尸体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我的路。那具尸体已经被黄土埋葬过了，灵魂早就已经消散了。”
“是这样啊！”何栩凝眉：“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被黄土埋葬的之后，你也会忘了我？忘了关于我的一切？”
若水不知道何栩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她还是回答道：“不会！除非你是冤死的。”然后若水又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会冤死么？”
“呵呵呵……”何栩低低笑了笑，“不会，我不会让自己冤死的，因为我怕你会不记得我。”
“呃？”若水有点听不明白，看着何栩对她意味深长的笑笑，若水也傻傻的跟着笑。
紫鹃见若水一脸疲态，就劝道：“跟着我家少爷就是这样，非把人折腾死才算。”
若水闻言，复又睁开眼睛做好，“你家少爷一向都是如此么？”
何栩道：“一开始对了，然后就错了。我们把对的当成了错的，这件案子不简单。”
何栩说完，顾不得解释，只是让衙役将两具尸体全都取出来，然后把空棺仍旧埋在原先的位置。虽然说天气寒冷，可是这尸体都已经死亡那么多天了，腐烂是避免不了的。那两名衙役摊上这种苦差事，真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是就两个人也无法把尸体带回去，何栩就先让两个人留下看守尸体，自己与若水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县衙，让值班的衙役立即赶去坟地，将尸体带回来，还特别嘱咐不要惊动任何人。
“早啊，紫鹃！”若水见紫鹃正在院子里提水就跟紫鹃打了一个招呼，“伯母起来了没有？怎么就你一个人？”
紫鹃见只有若水一个人，笑着道：“夫人年纪大了，喜欢贪睡，这天才刚亮，估计也快起来了。”紫鹃说完，又问若水：“少爷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若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道：“何栩，他有事去了启元县，怕你们担心，所以就让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若水说着懒散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两天可把她给折腾坏了，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若水闻言，仔细的翻看起尸体来：“死者身高四尺左右，男性，眼袋青紫，嘴唇发黑，肚腹膨胀，十指指甲呈现黑紫色，全身没有明显的伤痕，是中毒而死。根据皮肤下的斑点判断，尸体死亡时间应该是两天之前。”
“两天之前，也就是结案以后的那段时间。”何栩又开始皱眉，脑中飞快的运转，无数个画面闪过脑海，从第一次发现尸体开始，到以后的每一步，包括所有的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所有的场景和人都在何栩脑子中过了一遍。
“尸体的关节很活络。人死以后尸体通常都会变得很僵硬，所以才称死者为僵尸，可是这具尸体，死而不僵，或者说是僵的只是皮肉，骨头很活络。”
随后何栩跟若水说了一声，又连夜去了启元县。若水本来是要跟去的，可是何栩交给了她另一个任务。若水听了，虽然心中不解，但也只得答应了。
若水办完事，回去的时候，西方已现鱼肚白。
“我们的人一直都守在孟家外面，除了第一天晚上，很有可能就是那天晚上窦氏将孟习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那么毒死孟习的人也很有可能是窦氏了。”若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何栩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一直在凝眉思索。
“错了，我们可能都错了！”何栩沉思了半天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若水闻言，不禁一愣，问道：“什么错了？”
孟习死了，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何栩命衙役将尸体抬上来，然后示意若水验尸。
“回大人，民妇家里是卖豆腐的，民妇的丈夫经常会去邻县采买黄豆，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天，这次也一样。我丈夫三天前去邻县采买黄豆，三天未归，我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在街上碰见了邻县粮食店的那家老板，问起我的丈夫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来。那老板听问，当即就大吃一惊，说自己这几天并没有见到民妇的丈夫去过他的粮铺，民妇当即就慌了，意识到丈夫很可能出事了。然后又听人说，前几天在山坡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心里越想越不安，就过来报案。”
“那是，我这个人就喜欢跟老实人打交道，说实话，孟习这个人就死太实诚了，我多给他一粒粮食他都不要，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实诚的人呢。”
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何栩都回想了一遍，然后挑选出最重要的几句话记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们磨豆腐的，因为双手经常要搅拌豆腐，接触豆腐，豆渣，所以这手在豆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就比别人的要白嫩一些。就连大夫都说了，这豆腐渣可是有美白的功效呢，我媳妇就是用豆水洗脸，那脸可是又嫩又滑……”
“让你干这么一点活就吵嚷，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竟然咒我。就你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嫌我不好，整天跟那个死人眉来眼去的，不守妇道……”
何栩命人打开棺材，可是当棺材打开之后，里面的情景谁也没有料到。若水见他们表情不对，赶过来查看，“两具尸体？”棺材里居然有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面对面手臂相互缠绕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雾一样的眸子沾满霜白，瞪视着对方，越发显得陰诡。不知道是白天棺材的颠簸导致这个情景，还是原本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那给他们下葬的人可想而知有多狠毒了，这样骇人的姿态，死也不能安生。
最让何栩感到震惊的不是这两具尸体奇怪的姿势，而是另一具尸体居然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孟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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