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茜喝了口牛奶，眉眼弯弯冲着唐念楠笑，纯真无邪，俏皮道：“有不会的题问我就是，怎么说你都是我姐，我还能藏私不成。”
就是某些人，拉不下那个脸啊。
“不用！”唐念楠赌气，声音里都带了不服气。
“什么态度你？你妹妹帮你还有错了？你要是有茜茜一半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爸！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偏心，唐茜是你女儿，我也是啊，她做什么都是好的，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妈！你别拉我！我今天一定要说！”
唐念楠甩开母亲扯她的手，眼泪止不住落下，“你想让我复读，我就得去复读，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是你女儿，不是你手里的提布玩偶！你总说唐茜多好多乖多懂事，可你看看她的吃穿用度，古代的公主大概也比不上她，都是你女儿，凭什么我和月蕊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满心愤怒喷射而出，女孩泪流满面，满眼怨恨看着唐茜。
她嫉妒。
“茜茜次次考第一，奖杯奖状拿了一柜子，我给她奖励有错吗？你要有本事你也拿一堆奖状，让那些老总见了我就夸你！那样的话，你要什么我也给你！”
几句话就噎的她说不出话来了。
唐茜成绩确实是很好，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奥数，物理，作文，各种竞赛获奖无数，让唐恺非常有面子，觉得这个女儿拿得出手。
“还有！茜茜什么时候跟我吵过架？她这么乖，我多给她点不对吗？你跟你妹妹哪个让我省心了？！一个一个的天天让我生气！唐月蕊天天出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你作为姐姐管管啊！就这么看着她堕落，还有空在这跟我喊不公平？！”
唐茜轻扯父亲衣摆，小声劝着：“爸爸，别生气，月蕊年纪小而已，大了就懂事了。”
“乖，累了一天了，你回屋歇着吧。”
别管前一秒多生气，只要是跟唐茜说话，父亲就忍不住放轻声音，生怕声音大一点就吓着他那个懂事的好女儿！
唐念楠憋着一口气，看着少女上楼的身影，难受的问：“爸，我是你亲生女儿吗？”
唐茜不紧不慢，悠悠闲闲的上楼，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她呀，越是懂事，就越衬托的那些人不堪入目。唐恺有了她这么有面子的女儿，对她的两个好姐妹自然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唐念楠还如何教唆她同学排挤她。
真是无比期待她的到来。
不跑等着挨打吗？她又不是傻子，就她这小小的一只，唐恺能一脚踢死她。
病房外来来往往忙碌着的医生护士，看到窜出来的小孩子，下意识叫她：“宝贝儿这里不能乱跑啊啊——”
紧接着后面追上个大人，一边追一边吼：“给老子站住！”
到底是大人，三两步追上她，滴溜着她的后领，唐恺眼睛都红了，之前看到盆里的那团血肉，他心惊胆颤之余还有无比的心疼。
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儿子！为什么死的不是唐茜这个不孝女！她才该死！
唐茜一点也不想挨打，当机立断，嚎啕大哭，震响了整间医院。
她嚎啕质问：“爸爸你也拿我出气吗？！不是我，是她自己，为什么你不信啊。”
她这一哭瞬间吸引了来往医生的关注。
白大褂们过来提醒：“先生，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唐恺气的不行，皱眉：“知道了。”
说完滴溜着她往病房走，打算关上门好好教训她：“你还有理了！不许哭！”
越是不让哭，她嚎的越厉害，小孩子嚎起来声音尖利刺耳，让人更是心烦意乱。
唐茜一边想一边哭：就许他们一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欺负她，她哭一声也是罪？心偏的没道理了。
“爸爸你说过会保护茜茜，都是在骗人！”小女孩哭的更狠了，大有把天哭下来的架势。
一群医生护士望着一大一小背影无可奈何的摇头。
就在唐茜挣扎，大哭大闹，惹的天怒人怨之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走出来快步追上，声若洪钟：“唐恺！”
唐恺转身。
顾震华看着哭的厉害的孩子，心疼的不行：“你要是不想要茜茜就直说！我要！”
“顾爷爷……”女孩眼泪汪汪想着，之前真是没白讨好顾老爷子，果然够正直。
“这是我们家事，顾老爷子您这样有意思吗？！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要是平时，唐恺还不敢这么跟这位前辈说话，但今天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儿子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家事？今天你敢碰茜茜一下，我就让你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家事！”
拐杖和地板重重敲击的声音，打在所有人心里。老爷子商场纵横多年，发起火来，四周威压迫人，让人不敢喘一口气。
上一个敢这么跟顾震华叫嚣的人，最后破产，坟头草都长了两米高了。
几个保镖上前一步，他们都穿着黑色西装皮鞋，人高马大，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唐恺默了。但胸口起伏剧烈，显然是在压着火气。
顾震华抱过唐茜，感觉孩子浑身发抖，越发可怜她：“茜茜别哭了，爷爷在这儿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顾爷爷……”女孩搂住老人的脖颈，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吵大闹，只是低声抽泣着掉眼泪，包含着无尽的委屈。
比起大吵大闹，委屈无声的哭泣，反而更让人疼惜。
但疼惜她的人哪怕她红一下眼，都会感到心里难过。不在乎她的人，就算她去死，也毫无感觉。
唐恺深吸一口气：“老爷子，她害的暮雨孩子都没了，我教训她也只是为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惹祸！”
听听，多么义正言辞，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亲爹教训惹祸的闺女，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了。
唐茜低垂着眼不停的哭，但眼底却没有一丝悲伤恐惧之色。这个父亲，真是无时无刻不让她感觉恶心。
“她害的？唐恺，我看你是心瞎了！”
“家里的保姆，念楠都是这么说的还能有假？！顾老爷子，您别太欺人太甚，唐茜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我教训她理所应当！”
“我没有！”女孩子愤怒的扭过头看他，但眼泪却是止不住的，眼里受伤之色，像是只小兽不停的舔舐着伤口，“爸爸，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我？”
看到孩子这样失望的眼神，质问，唐恺心口处感觉一阵密密麻麻的针扎，忽然就不确定了。
之前孩子无助的眼神浮现在脑海。
“新妈妈说我是野孩子。”
“姐姐总是打我。”
“爸爸不要去上班，茜茜害怕……”
“我想妈妈……”
这时，周暮雨穿着病服，苍白着一张脸，在季春的搀扶下，踉跄出来，疼的后背都是冷汗，看到顾震华怀里的女孩冷笑：“顾老爷子，您这是打算掺和我们家事？！”
一个外人能护她多久？只要她还姓唐，还是唐恺的女儿，关上门照样收拾她！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顾震华一脸看到垃圾的恶心表情。
“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闹，有事出去处理可以吗？”护士上前劝着。
这里是vip包房，病人身份非富即贵，惹不起。
周暮雨被那句“你算什么东西”刺激的浑身发抖，惹不起这位商界大佬，她只能扑到唐恺怀里嚎啕大哭：“我们的儿子！老公！我们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吗？”
刚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她就敢这么走动。唐茜眼泪下是止不尽的嘲讽，为了让她在家里无立足之地，周暮雨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季春，你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暮雨尖叫：“季春你说！一定要说实话！”
季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痛不欲生的哭声中，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但想到刚才病房里周暮雨的威胁敲打，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液。
“茜茜吃橘子把皮扔在地上，太太不让她扔，她也不听，然后……”
“啊啊——”
顾震华好久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了，要不是他看了监控，还真以为是孩子不懂事。
他偏头跟身旁的保镖说了两句话，唐茜听到他说：“甩说话的那个贱货两个巴掌！”
然后就见保镖雄赳赳气昂昂上前，甩了季春一个巴掌后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这保镖不比常人，手劲相当大，两个巴掌甩的她脑子轰鸣，嘴里流出血来。
顾震华虽然有红色资本家的名号，但不代表他就是老好人，事实上，他相当不好惹，能动手从来不逼逼。
这两个巴掌不止是打懵了保姆，更把周暮雨也整懵了，一时之间气血逆流，鲜血从她下半身流出来，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血腥气，周暮雨终于疼的昏了过去。
唐恺被吓到了，看着医生把她再次推进了手术室，担心又愤怒，他大吼：“唐茜，你妈要是出了事，咱们的父女情谊就到此为止！”
空旷的医院响彻着他绝情的回音。
前世，唐茜就已经知道了，在这个生理上父亲的眼里，她屁都不是。
即便是知道，还是忍不住的心寒。
眼泪瞬间砸了下来，她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她不是我妈！”
说完，她就移开了目光，一大颗眼泪砸下来。
顾震华实在听不下去：“唐恺，你不要我要！我们家养个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小三，算个什么东西！”
一身西装的男人被气的眼睛通红，觉得喘不上气，扯松了领带，像是一头困兽，来回走动：“好好好，顾老爷子，我白送给你行吧！你喜欢你拿去！这混账东西我不要！但是暮雨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媳妇儿！麻烦你放尊重点！”
哪怕再凉薄，对亲情再失望，听到亲生父亲说出这种话，心也揪成了一团，疼的麻木。
一旁瑟瑟发抖的保姆季春，两边脸肿的老高，不敢说话。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唐先生那么疼茜茜，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她开始后悔，带了这个孩子一段时间，茜茜是真的很让人省心，嘴巴很甜，人也很乖，娇娇软软，谁会不喜欢啊。
而且……
她偷偷抬眼看那个老人，顾震华，滨城无人不知的企业家，看上去像是六十来岁，实际上已经快八十了。
看起来顾震华很疼茜茜，如果暴露了……
越想她越是胆战心惊。
顾震华拍了拍手，立刻有保镖拿笔记本电脑递给唐恺，他冷笑：“你最好说到做到！以后茜茜跟我们顾家姓顾！”
唐茜不可思议的看他。
亲生父亲这么对待她，可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愿意挡在她身前。
老人无比的温柔，揉了揉她的头发，但声音依旧冷酷：“看看那就是你所谓的事实！”
笔记本电脑里，不但还原了现场，而且还有声音，清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周暮雨吃橘子，把皮扔到地上，后来摔倒，季春蹲在她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病房里，周暮雨大哭大叫陷害唐茜，七岁的唐念楠眼珠子一转，张嘴就帮亲妈一起陷害……
监控反应了连唐恺在场都没注意到的画面。
好歹在商场纵横多年，唐恺瞬间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意外，而周暮雨想借着这个意外除掉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他，就是枪口。
他猛地去看唐茜。
小女孩沉默哭着，一言不发，似乎对他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想到之前他信誓旦旦说的保护，心忽然就疼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个视频证明孩子的清白，会发生什么？
他忽然狠狠瞪向季春，骨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季春捏紧了拳头，冷汗以眼见的速度往外冒着，结结巴巴：“我、我……唐先生这都是太太逼我的，如果我不配合她，她就说是我把她的孩子弄掉的，我没办法啊！”
“她怎么说的？！”男人咬牙切齿。
“太、太太说，让我配合她，给我两万块钱，如果不同意，她就说是我害死了她儿子……唐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我让你保护茜茜，你就是这么做的，季女士，看来滨城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待！”
季春快要哭出来：“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在上学，老人也要管，唐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到唐先生一脸冷酷，她慌张去求唐茜：“茜茜，阿姨知道错了，原谅阿姨好不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说白了，她这个唐太太就是个职位，每个月定时拿工资，除了上学他管学费，其它的都是她来管，而她那点工资还不够唐茜两件衣服钱。
谢妮拿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唐恺接过，然后递给唐茜：“你成绩好，就多帮帮念楠，就算考不上滨大，起码也不能去二类学校。”
唐念楠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撇开头，不想看到唐茜那张脸。
在这个家里论最受宠的，那一定是唐茜。
她喜欢用牛奶洗澡，唐恺就为她买下一个牧场，每天傍晚都会送来处理好的鲜牛奶，供她使用。而且只能她用，其他人碰也不能碰一下。
唐恺当即冷了脸：“茜茜那么乖，用最好的不应该吗？”
周暮雨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本来她这个唐太太做的就是有名无实，这些年，唐恺对她一直心存芥蒂，只要说一点关于唐茜的事情，他就会觉得她又想虐待孩子。
“茜茜在一中，教育质量跟附中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人家照样甩你们附中这些天之骄子十万八千里！”
“一中那种应试教育天天刷题，能考不好吗？”唐念楠埋头将成绩单团成一团，小声辩驳。
“好好好, 还跟我顶嘴。”唐恺脸色铁青, “瞧不上一中应试教育是吧？高三开学你去一中复读, 就跟茜茜一个班！你也别跟茜茜比了，只要能拿到班里前十，年级前一百就行，你都上过一年高三了，要还考不好, 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吃的用的，都一定是最好的最贵的，买一套护肤品几十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周暮雨也跟唐恺说过，不能这么惯着她。
“是不是太累了，小脸尖的都能扎人了。”唐恺心疼的抚摸她的头发，“让你去上附中，你非要去一中，天天累死累活的，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升学率还比不上附中。”
周暮雨不动声色拉过女儿，在她手上轻拍两下，安慰着。
“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唐恺气的把成绩单甩在她脸上, “倒第一啊！我还从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唐恺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比任何人差，包括孩子。哪怕中游水平他也不会这么难堪。更何况还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做对比，就更是恨铁不成钢。
唐茜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 小小的脸上露出无辜又无奈的神色，她走到父亲身旁帮他捶肩，温柔开口：“爸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茜茜回来了。”他脸色柔和下来，捏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一旁，“谢姐，去给茜茜热杯牛奶。”
“好。”
你也别跟茜茜比。
这句话让唐念楠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咬着唇, 鼻子酸涩：“爸, 在你眼里我什么都比不上唐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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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红纸，自然是唐念楠班上所有同学的高考成绩单, 除了唐念楠, 全部在本一线以上。
换句话说，唐念楠倒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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