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听从,各自被丫鬟服侍着穿了避风的羽纱斗篷、狐皮袍子、呢子大褂之流。
“你们瞧我这个。”湘云前儿才从老太太那里得了一件儿凫靥裘,有些显摆道。
几人看时果然金翠辉煌,探春瞧道“怪到这么好看,怕不是孔雀毛织的?”
“什么孔雀毛?!其实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上回走的时候下雪,偏生我没带斗篷,老太太找出来这么一件给我。”湘云笑道。
黛玉这边雪雁正把黛玉的猞猁皮大氅为她披上。
“咦?这是什么皮?从没见过?”惜春眼尖,好奇之下忍不住凑过去摸了一把。
“莫不是狼皮?豹皮?”湘云也不知道,不过看着瞎说罢了。
“不像,这八成是猞猁皮吧。”王熙凤琢磨道。
“琏二奶奶好眼力,可不是猞猁的?”微雨替黛玉系好带子笑着答道。
“那怨不得大家不认得呢!按我大齐律令猞猁裘只有亲王才穿得,寻常人家纵有钱也没胆子穿那个。”李纨点头赞叹。
“原来还以为我这个极好了!见了林姐姐这身,那才真是威风!”湘云忍不住啧啧道。
“哈哈”大家都笑起她来。
李纨她们这么说着,一边各自带着丫鬟们往外走着。史湘云惦记那块鹿肉,寻摸起“同伙”来,正巧就和林彦走到一起了。
湘云这厢悄声撺掇起林彦来“哎!林兄弟,听凤姐姐说有鹿肉,你说我们何不自己弄来吃?可有意思啦!你一会儿和林姐姐说说,有她牵头,在没人反对的。”原来史湘云这回没了贾宝玉一起抻头儿,自己不好意思说,倒瞄上了林彦。
林彦有些心动,往黛玉那里觑了一眼“这……好么?”
“你们在嘀咕什么?”王熙凤从后头赶上来拿手往旁边的史湘云肩上一搭,倒把湘云吓了一跳。
“哎呀!”湘云好悬没滑倒,“凤姐姐,你吓死我了!”说着犹自拍拍胸口,赖皮道“嗯,那个嘛,我们正商量着想要一块鹿肉自己烤了吃,所以……”
王熙凤笑道“你这个馋蹄子!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这算什么事儿?等着,我一会儿叫平儿去吩咐人准备了。”
她们这边说着,李纨和三春等人走得远些又扯些闲话,所以并没有听见。
一行人来至芦雪庵,只见那雪地里被丫鬟婆子早开出一条径来,那芦雪庵正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取自红楼梦)
众人刚进去拥炉而坐,便见一个婆子端着一个大银盘盛着一块新鲜的鹿肉进来了。
“见过公主,见过各位主子们。”那婆子行罢礼道“这是林大爷和史大姐儿要的。只是我们也闹不明白怎么就要了生的呢!莫不这鹿肉竟生吃得?”
那婆子说的也有趣,惹得一屋子人笑起来。
“这很不相干,定是湘云那狭促鬼儿闹的。”李纨笑道,“你吃生的倒也罢了,平白拖累上你林兄弟,他小小的人儿吃坏了肚子,看谁饶的过你?”
“没有的事,她们烤了吃呢!”王熙凤乐了。
“这也罢了!一会儿都仔细割了手。”李纨嘱咐道。
就这会儿,婆子们搬来了铁炉、铁叉、铁蒙丝之类。
“里头好热闹!”秦氏住在东府,原远些,这才比众人迟了些。
一番厮见之后,芙蕖搬来个小杌子与秦可卿坐了,她见那炉子上烤着肉,拍手乐道“还是你们会玩儿,这香味儿原在门外我便闻见了,心里正纳罕呢。”
“云姐姐快看看熟了没?”湘云正翻着烤肉,林彦在一旁催促道。
“行了,行了。”湘云切开一点儿看了看,还真个熟透了,便问“谁要?”
“来,来,来,这可少不了我的!”王熙凤凑了上去,却被林彦手快抢了一块,然后凤姐也弄了一口。史湘云不甘示弱,也先吃了,笑道“我吃这个爱吃酒,要是温一壶酒配上在好不过。”
又见黛玉等人没吃到,说“香着呢!你们也快来尝尝。”
“只怕腥膻着呢”黛玉有点犹豫。
“姐姐,可香呢!不信你尝尝?”林彦说着弄来一块递给黛玉,黛玉没奈何只好张嘴,不料甫一入口,一阵浓郁的香气四溢口腔,黛玉也道“果然好吃”。
“快让我们也尝尝”探春等人心动起来。
可惜第一块分完了,她们只好等下块,秦可卿自告奋勇为大家烤起肉来,几人吃了一回,王熙凤道对微雨雪雁等人道“你们也过来吃些吧,这儿多着呢!”
湘云听了过来拉人,雪雁等人也不在客气,平儿她们也参与进来,一屋子主仆好生乐了一回。
及吃罢,大家洗漱起来,几个姑娘聚在一起商议联雪景诗,这时平儿正准备戴方才褪去的上手镯,却发现镯子没了,她左右翻看一边都没有,凤姐安慰道“不用急,我大概有办法,保管查的到。”
“就是没了也算了,还是奶奶上回给我的一个虾须镯,旁的也没什么,只上面嵌一颗大珍珠。”平儿也不想麻烦,本来就要这么认个亏算了。
不想她一句话提醒了微雨,微雨记起自己烤肉时嫌碍事解了手链,果然也不见了。
“唉?我的手链也不见了”微雨有些急“若是旁的也还罢了,偏生是太后娘娘赏下的,倘若被人卖了出去,焉知会流落道什么地方?到底是宫中之物,这可怎么好?”
大家也替她急,黛玉道“细细查一下方才来这边走动的丫鬟婆子们,可不能流落出去。”
王熙凤也知事情要紧,又觉得是自己掌管不力,心里生气道“千万不要让我抓到这些个贱蹄子。”
若知端的如何,还听下回分解。(呵呵!)
秦氏也算会做人了,贾家多半人也是喜欢她的,自然没有人反对。
“既这么着我们不如就先往那边走着,也沿途赏一下雪景。”黛玉建议道。
“不想我与公主姐姐如此有缘,我今日来做客,可巧就遇上公主来了。”史湘云自然不会如前世一般得罪黛玉,如今再遇见她,史湘云更是急于示好。
“可不是,今日人也齐全,我看就让我们再开一坛诗社。”李纨道“不如就由我来做东如何?”
“很好”姑娘们自然都是同意的。
黛玉道“我看进来刚下过雪,这雪景倒是不错,我们不如去芦雪庭好了。”
“果然好极,这么着我便先使人去笼上地炕,打扫一番。”王熙凤当下便叫平儿领人收拾去了。
“我们不如把东府的蓉儿媳妇也请来,听说她家里原也是读书人家,大家一起,也热闹些。”黛玉自是知道秦氏身份的,那日听茫茫大士说她也是被元春和废王所害,倒有些可怜她。
“是呀!哎?不对!谁和你说这些的?!又是欧堪善?”黛玉不愿和林彦说些前世恩怨,怕他还小被仇恨移了心性,可那小子拐弯抹角的从父亲那里听到一些前世恩怨,便记恨起王薛两家来。听他又不知怎么打听出这些事儿,黛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突然佯怒道。
“没呢!没有的事儿。”林彦龇牙一笑“我这不是托了姐姐的福和皇子们一起跟利玛窦学西夷学问嘛,然后前两天出去玩遇上了三皇子,他跟我讲的。”
黛玉眉头微蹙“他同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也凑一份子,今儿个我们家来人送了些鹿肉,獐肉,还有一些野味儿,我叫他们送些来,让厨子们拾掇整齐了。”王熙凤笑道。
“那很不错,我们有口福了。”李纨应和道。
只有贾母与邢夫人受了林彦的礼,王熙凤等人各自按身份还礼后,大家厮见罢了,一同前往德馨堂。
大家不过续了一会儿话,贾母便与邢夫人各自回了,如此就只剩下凤姐李纨三春等人。
“嘻嘻。”林彦也不觉得臊,只一个浑笑起来。
“姐,听说薛家竟又凑了十八万两银子赎那薛蟠?”林彦“八卦”道。
林彦天资早慧,黛玉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哪里还不明白,当下保证自己小心行事,绝不和几位皇子拉扯过深。
姐弟俩小声说着,很快,马车仪驾便到了园子,贾赦等人行了礼就回去了,贾母带着女眷们在园内接待黛玉。
“见过外祖母,见过舅母,见过……”林彦身上无爵,辈分年纪都小,却要在贾母等人拜见黛玉后一一行礼。
“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听说了薛家和咱们,尤其是姐姐你和薛宝钗的那些个事儿,这不特地卖我个好儿吗?”林彦又一改大咧的神情,低声道“我觉得吧,他可能想拉拢咱们。”
“算你有数。前两天我去见老圣人和太后,顺便去拜访了皇后,她自从做王妃时死了长子,好不容易又得一胎,据说多半是个男孩儿。那些庶皇子们这就坐不住了?!哼!这三皇子倒真不愧是宫女生的,皇家的气概半点不见,这钻营的本事却了得!”黛玉对林彦正色道“你也不小了,很多道理也都明白,须知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不可沾惹那些个——就是要做什么,也不是现在,陛下正当壮年。呵,他们的打算也太早了些,等着瞧吧,正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
年关将近,林如海出门会友,黛玉无事可做便带着林彦前往大观园寻热闹。
“姐姐,咱今儿个就歇在那边园子里了?那爹爹呢?”林彦和黛玉一同坐在华盖马车里,偷偷掀了帘子看一会儿街景,觉得有冷风灌进来,又放了锦帘转头与黛玉说话。
黛玉把小檀木桌上的暖炉塞道林彦手里,故意刺他道“爹他有林书照看呢!平日胡闹的时候不见你体贴父亲,这会子倒知道表白起你那三分热乎的孝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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