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曦骂骂咧咧的重新回到神龛里，先是往角落里看了一眼。这回他坐到了海铃与鸣歌两人中间，面对着石台，没好气的要去捏鸣歌的鼻子。“海铃你不懂，要是什么奇怪的集灵忽然出现，分分钟会把人吓得尿出来。”
海铃笑着去拾起长曦的匕首，串起两块烤鸡给他，自己又拿走一块，最后将牛皮纸里剩下的都给了鸣歌。“集灵不是一般都是对人类敬而远之的嘛，你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也难为你平时装得那么辛苦，原来胆子这么小。”
海铃以为长曦会辩解两句，但这一回似乎长曦是真的惊魂未定，除了他埋头吃鸡的沉默，神龛的空气中仅存柴火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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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海铃只是觉得毛骨悚然，而随着长曦这声大喊，她的匕首终于没能握住，掉落在地。长曦就如一只屁股着火，全身炸毛的母鸡，瞬间从原地跳起，发狂似的冲出神龛。火堆被他的步伐打散，海铃借着微弱火光朝掉落在石台上的神像头颅望去，那是一只漆着白漆的兽头，他的眼部在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但没有闪着寒光。海铃伸手拾起匕首，全身仿佛过电一般起了疙瘩，有些幽怨地看着端坐的鸣歌，她装作乖巧的小女生，巴眨着眼睛嚼着鸡肉。“小歌呀，你把我吓得……唉。”
她朝外面的长曦望去，却又觉得可笑。“鸣歌你混蛋！”他的咒骂声在无人的夜晚分外鲜明，稍壮了海铃的胆。趁火还未熄灭，她将四散的火堆聚拢，并添着柴禾对长曦叫唤：“你没少做亏心事呀长曦。”
鸣歌忍不住出声，对着海铃又嗔又笑：“铃姐姐你能想象得到吗？一锅子带着泥草味的野菜和白蘑菇，都不带洗的。还有那个烤焦的山鸡，又叫啥名堂来着？”
长曦已然吮指，似还回味无穷。“汗血宝鸡。”
“不是，那是没熟的那只。”
她抹了一把眼睛，稍作正色：“我说认真的，你们别猝不及防就说笑话，荒山野岭，四下无人，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旦笑完停下来，四周彻底安静，总感觉说不出的恐怖。”
长曦放下匕首和鸡骨头，在身上抹掉油渍，从兜里拿出什么东西。海铃定定看着他又有什么花样，却见他忽然抬起头对着自己咧开嘴笑：“你是说——会引来脏东西吗——？”
故意诡异的语调，同时一枚千曜石在长曦遮挡下射出光线，照亮他下巴以上的部位，当真让海铃全身骤然一紧，几乎要把手里的匕首放开。又在这时，鸣歌忽然疑神疑鬼的压低声音对长曦说道：“后面断头的神像两眼好像闪动了一下！”
她用木枝叉起烤鸡，伸到火旁加热。
“这窝白绒迟早自己会回去的，她可能害怕机会稍纵即逝，故未及细谈价钱。”长曦也围过来，“我们得赶在白绒回家之前找到它们，并且调查在亘古深林发生了什么，为何缺斤少两，是否有猎灵者从中作梗。”
“亘古深林是云裹最大的森林，历史悠久，抛开其中聚积多少集灵不说，各种奇形异兽也肯定不少。小歌之前说过，怕是会冒犯集灵的习性。”海铃翻转着烤鸡，明亮的火光跳动着，令她想起曾经部落的节日。大家围绕篝火，跳着略带惊悚的神秘舞蹈，老人们在围坐的孩童面前，追述着传说中那些属于过往的神灵与玄奇。烤鸡重新散发出略显无力的香气，第一滴油水顺着上蜡般的脆皮滑落到火中，勾起一声清脆的猝响。“我在荆蛮的时候，对烤物一窍不通，离开家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常常把局部烤焦，徒然浪费粮食。”匕首划开鸡皮，热气在开口出呼出，鸣歌爱吃鸡皮，这是海铃已经知道的事情。
“哦。”长曦呆呆地叼着一根鸡骨，“玄铁装甲。”
看着鸣歌又好气又好笑，已经没法继续说下去，海铃早就笑不能言，别过脸去咳嗽。“别、别再说了……我真后悔没能早点……早点遇到你们……哈哈哈！”
“嘿！我怎么记得当时你红着老脸，硬说这是你独家食谱，叫什么来着？”鸣歌立刻反唇相讥。
“还我青白。”长曦立马答话，言语中竟然还有些骄傲。
长曦靠在放置神像的石台前，闭眼重复着无意义的话语：“没有旅舍、没有饭馆、没有人烟。”
“根据佣金三七分账的规矩，楚葵这一单能收到六十万铜币。估计大约是这窝白绒的两百分之一。”海铃搜索着包袱，拿出一只昨天在小镇上买来的冰凉烤鸡，她对长曦说道，“严家是大户人家，虽然比不上衍国的鬼惧他或是财家，但一窝十匹白绒，少说一亿铜币，也太寒碜了些。”
鸡皮不够鸣歌吃的满足，她不借助匕首，直接用手拿起一块，放在掌心翻滚吹气。“铃姐姐说的这些，某人从来就没有苦恼过。”她不忘埋汰起长曦，“我跟你说，某人啊，煮的东西极其难吃，不是焦里吧唧，就是半生不熟。最初开始旅行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噩梦，后来我们只能去当乞丐，他还死不认账。”
面对海铃与鸣歌的讥笑，长曦只管吃鸡，一脸满不在乎的抗议：“你现在不健康吗？海铃你说，我们家小歌长得不漂亮吗？”
海铃只能承认事实，长曦扳回一城，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哪，我说嘛，你光记着不好的时候了。那些野菜煮得那么熟做什么？简单消毒一下反而保留完整的营养。”
鸣歌靠过身来，配合着海铃将鸡皮褪下，然后大快朵颐。海铃割下一边鸡腿分给长曦，自己也割下另一边。“后来我干脆随身带着一口小锅，转而学习煮物，有一次误食了毒蘑菇，折腾得我死去活来。幸而误打误撞，不断喝水与呕吐之后，居然挺了过来，那次之后，我每次路过城镇，只要是有市集的地方，我的行李立刻就会变成圆滚滚的一堆。而我的行程也尽量远离过于荒山野岭的地方。”剩下的烤鸡在牛皮纸上拆成几块摆放，散发的热气与香味催促饥饿的人切勿错失良机。
长曦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也抽出随身匕首，挑起一大块无皮的烤鸡，海铃看着他，心想：只要是有熟食的地方，就会带有些许人味儿。
白绒因大多呈马形，且身覆白绒，因而得名。风起之时，绒毛中腾起白絮，随风飘散。又通人智，能模仿人类婴儿发音，更有甚者通晓人语。被民间视为瑞兽，每逢得遇，便以人间佳肴投之，其中尤以煮熟的肉类为其所好。时日渐久，白绒频繁现身民间，最终成为与人类长伴的灵宠，达官贵人、乡绅土豪更是视为时尚潮流，将大多数白绒高价从民众手中购得，豢养在自己家中。按照市场价格，其价值大约在五根金条，等价一千万铜币，且上不设限。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商机，四界各地，因此崛起了许多以豢养白绒，谋取利益的商贾。在夏契界，又以云裹严家、荆蛮唐家、业来矛家最为出名。严家位于云裹首都出云城，现时家主严恪守也许就是长曦三人此行的金主。
离亘古深林不到一行人半天脚程的小村落里，夜色已经来袭。荒村野地无人问津，长曦将一个似乎原本是小神庙的残破建筑里简单清理一番，海铃与鸣歌四处转了一圈，空手而回时，看着火堆旁的长曦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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