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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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香莲见到陈世美,倒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她微微一笑,道:“爹,娘,相公,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香莲说得是,都进去再说。”陈父第一次发话了。

    有下人引着车夫将马车从侧门驾进去,陈世美吩咐将行李搬到他房间,就和陈父陈母、秦香莲、陈顺一起进了陈家客堂。

    陈世美这才来得及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师爷陈顺,他以后就住我们家。这是家父家母和内子秦氏。”

    陈顺和陈家人见礼,陈家二老和秦香莲对陈顺表达了一番欢迎,但双方还不熟悉,自然没什么话说。

    秦香莲道:“西厢还有三间房无人居住,陈先生可任挑一间。”

    陈顺知道他们一家团聚,他一个外人在场尴尬,便道:“多谢夫人。在下一路颠簸,有些疲累,就先告退了。”

    秦香莲道:“是我的疏忽,桃红,带陈先生去西厢。”一个侍女应了声“是”,给陈顺带路。

    陈世美也没拦着,等陈顺出去了,才问:“春哥和东妹呢?我刚刚见到的,就是春哥吧?”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男孩牵着个小女孩进了门。

    陈母笑道:“春哥,东妹,快来见过你爹爹。”

    春哥好奇地看着陈世美,见陈世美也含笑看着他,心里有些高兴。“爹爹!你就是我爹爹吗?”

    “对。”陈世美对两个孩子招手,春哥跑了过来,一头栽进他怀里。

    七岁的孩子还是有点份量的,陈世美被撞得一疼,却对这个孩子的亲近很受用,把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自从接到你的信,我们便知道你要在这几天回来。这孩子听说了,这几天一下学就在门口等,天天盼着呢,可见了你又不敢认,巴巴地跑去叫他母亲。”陈母见两父子亲近,心里也很欢喜,便笑着对陈世美说。

    陈世美乐了一下,揉了揉小孩的头,见他耳尖红了,便没说什么,省得小孩害羞。

    儿子亲近自己,陈世美便去看自己的女儿,却见小女孩低着头,并不看自己。

    秦香莲注意到他的视线,对女儿道:“东妹,快叫爹爹。”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陈世美,没说话,眼中竟是警惕和陌生。

    陈母注意到了,有些不悦,但想到孙女才四岁,打出生起就没见的过父亲,心就软了,柔声道:“东妹,这是你爹爹,不是别的什么人。快过来,让你爹看看你。”

    东妹低下头,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依旧不说话。

    秦香莲心疼女儿,不愿逼她,道:“东妹,到娘这里来。”

    这下子东妹动了,哒哒哒地跑到秦香莲的身边,把头埋进了她胸口。

    秦香莲揽住女儿,歉然地看着陈世美,为女儿解释我:“相公,东妹还小,还认不得人……”

    “没事,是我不好,一直没回来,不怪东妹不认得我。以后相处时间长了,我们父女自然就亲近了。”陈世美见不得秦香莲着急,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本来就是个四岁的孩子,初次见面不亲近他很正常。

    至于失落,陈世美是没有的。这是原主和秦香莲的孩子,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疼爱他们,因为秦香莲总在信中提到他们也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但要说真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春哥亲近他,他很高兴;东妹不亲近他,他却不会因此失落。反正除了秦香莲,对陈家其他人他都有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理。会争取,却不会强求。

    陈世美转移了话题,问:“我们家添了下人?”

    秦香莲知道陈世美自己是没有买过下人的,有点担心他心里不舒服,却还是介绍道:“家里卖了身契的下人只有王叔和王婶,他们是一对夫妻。王婶厨艺很好,负责厨房的事。王叔负责洒扫和巡卫。另外,桃红和柳绿两个侍女是从附近农家雇来的,桃红在我跟前当差,柳绿在爹娘那里差遣。”

    陈世美倒没有异议,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秦香莲已经是官夫人了,再亲自做饭烧水洗衣之类的就有些不合适了。何况陈父陈母年纪大了,两个儿女又太小,秦香莲一个人也顾不过来。

    他点了点头,对秦香莲的做法表示了赞同:“你做得很好,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

    陈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道:“这还像句人话,香莲在家为你侍奉父母,养儿育女,可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对香莲。”

    陈世美笑着点头,嘴上回答陈父的话,眼睛却温柔地看着秦香莲,“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定然不会负了香莲。”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说不出的温馨。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陈世美放下春哥,对众人道:“我先去一趟吏部,告知他们我已经到京城了。”

    陈母问:“这么急?一会儿还回来吃饭吗?”

    “当然要回来,我就是去登记一下,很快就回来。”凡官员升任京官,都要先到吏部报备,由吏部安排上任时间,这可不好拖着。

    他到吏部,也没人为难他,很快就给他办好了手续,让他五日后去大理寺报道,把官服发给了他。

    当晚,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用了一次丰盛的晚膳。那句“王婶厨艺很好”一点不假,陈世美吃得心满意足。

    晚膳过后,陈世美顶着陈父陈母不赞同的目光回了自己房间。(古代的大户人家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各自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陈世美也知道自己回来第一天就宿在自己房里有点拂了秦香莲的面子,不过他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倒不是他怕离秦香莲近了,会像昨晚的噩梦里那样被秦香莲认出来。事实上,他穿到古代四年,原主的记忆早就被他消化过无数次,他有自信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他不是原来的陈世美。

    陈世美今早是被噩梦扰乱了心绪,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但是他本人并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他调整自己的心态了,他不会把自己当成原主,却会做到陈世美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那是他的责任。唯独有些为难的,就是怎么和秦香莲相处,毕竟他不想下流地去占人便宜。

    从今早意识到自己喜欢秦香莲后,他就下定决心去追求秦香莲。

    只是今天见到秦香莲,他就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和他一样的感情,心里有点失落,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现在他和秦香莲是夫妻,按理说他可以借此便利得到心上人。可是,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他不可能再娶秦香莲一次,但是起码,要等秦香莲爱上他,他才能没有压力地和她去做夫妻间的那些事。

    等等吧,再等等吧,如果最终秦香莲都没有爱上他,那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女子气质温婉中带着几分干练,身周隐隐约约有几丝墨香。

    通过书信,陈世美早已知晓,这是个柔中带刚的女中豪杰,还是个博闻强识、见多识广的人物。

    被这么看着,陈世美心中一酸。根据记忆,这两个老人便是“他”的父母。和记忆中的人比起来,他们的头发白了许多。

    陈世美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做戏还是别的原因,快步迎了上去,在两个老人面前跪了下来。

    “爹,娘,不孝子回来了。”说罢,重重地给二老磕了三个头。

    陈世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儿子没事。”

    终于把视线落在秦香莲的身上,张了张嘴,涩声道:“香莲……”

    眼前的女子比记忆中美太多,身上钗裙不再是记忆中的简陋模样,可能是日子过得舒心,三十岁了脸上还没有一丝皱纹。

    也许是在天子脚下,行人的衣着光鲜,脸上少见愁容,看着就让人心喜。

    陈世美不禁露出微笑,和陈顺说话都带着喜意:“京城到了。我们先说好,你在京城就住我家。”

    陈顺没有异议,他给陈世美当幕僚,住在陈家也方便。“那就先谢过大人了。”

    “哎,这是做什么?世美,快起来,快起来。”陈母阻拦不及,等他磕完了才扶住他,拉着他起身。

    “你这孩子!”看到陈世美额上肿了一块,陈母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嗔了一句。“一会儿记得擦点药。”

    随着男孩的叫喊,几个人脚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

    “世美!真的是世美回来了!我的儿!”几人一眼就见到了陈世美,其中一对老夫妇目光粘在他身上,不错眼地盯着他,眼中有泪花闪现。

    陈世美睁开眼睛,用手掀开帘子,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京城城门了,正在排队进城。

    汴京城的城墙比陈州气派许多,还有禁军把守。城门很宽,出入的人虽多,却丝毫不乱。

    陈家大门是大开着的,陈世美一下车,就被一个男孩看见了。

    那男孩七岁,很眼熟,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小名春哥的那个。

    不知是不是陈世美的错觉,那个男孩的声音好像兴奋过度了,好像知道自己是谁。

    进了城,陈世美撩起车帘给车夫指路,很快就到了陈宅所在的街道。

    “娘,有人来了,你快来看看。”

    马车吱呀吱呀地行走在路上,车厢内陈世美和陈顺的精神都不太好,正靠着车壁闭眼假寐。

    他们两一个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个醉酒后又被打晕,昨晚睡得都很糟糕。如果不是有马车,不用自己走路,今天他们定然无法启程,还得在太平岗的小客栈里住上一宿。

    “大人,到京城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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