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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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崽,是不是外公做错了些什么,害了你啊。”

    说话的老者已经两鬓斑白,身上老态已经可见,过去的沧桑也在这位老者身上留下不轻不重的痕迹。说出口的话已经让人心疼不已,老人已老,新人却没能让老人安心。

    蒋恣自知自己能活下来全是因为外公,如果没有她,当年她躺在病床上即使被救活了也会因为没钱交医药费,没人看管而和很多默默无名的人一样,死在这万千浮华的世界中,悄无声息。

    但是这个老人,给了她需要的一切,包括她的命。

    她惜命,纵使千般不好,也想阅尽千帆,不枉白活一场。

    她真的很感激,可惜,是她太弱了。一个过去,就让她画地为牢。

    困的是她自己。

    深陷过去,不能自拔,以至于成疾。

    “外公,没有,不关你的事,外公对我最好了。”

    “可是——外公,我啊,好不了了。”

    真的,我好不了。

    无论谁呆在她身边,最后都会离开,不离开的,都是可怜她。

    但是连可怜她的都没有几人。

    无人愿意救她。

    老人有些哽咽,匆匆说了句。

    ”崽崽啊,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些事了。“

    便怕蒋恣担心,退出了房间,维持着最后一点大体。

    蒋恣知道,接下来,她应该就在医院这一隅天地生存了。

    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些惬意,再也不用和心中的杂念抗争了。

    沉沉睡去,如同将死之人,没有生气。

    蒋斯聪静静的看着蒋恣的睡颜,在白色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让人喘息不过来,而床上的人,则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很多年以后,蒋斯聪还是很讨厌医院的味道,自始自终,都因为一个人。

    上天从不公平。

    蒋恣在学校消失了好几天,很多人都议论纷纷。毕竟顶着言放亲过的女生的头衔,很多人都想对蒋恣一探究竟,都想知道蒋恣和言放的关系是怎样的。

    而另一位主人公言放则每天都是低气压,整张脸上都写着我不高兴。连顾琛和莫承两位好基友想找他聊天或者一起去玩,这位大神永远处于神游状态,回答的话永远都是敷衍的“嗯”“哦”这些单音节。

    偶尔上课的还突然不顾上课老师在讲课,若无旁人就离开了教室,任课老师的话都没放在眼里。

    一时间,言放成功的把各科老师都给得罪了,而身边的低气压连莫承他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之前言放去找蒋恣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能让言放不开心的,莫承和顾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不过最进这几天蒋斯聪也是低气压,在一班这样的精英环境里,一下子两尊大神都变得低气压,班上同学之前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而言放最近这几天像是和蒋斯聪杠上了一样,走个路也故意挡在蒋斯聪前面,如此以往,连莫承和顾琛两个人看见言放这样为难蒋斯聪都知道是为了谁,于是连带着三个人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1班里面为难蒋斯聪。

    蒋斯聪正为蒋恣的事情烦心,又因为这几个作妖,心情越发糟。

    在言放故意拦着蒋斯聪不给进教室门的时候,蒋斯聪终于忍不住。

    “你大爷的,言放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有些大,教室里在课间休息的同学们都看过来,而莫承适时打圆场。

    “同学们,都学习去,作业写完了没?没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众人好奇的眼光也在杵在门口的两人徘徊了一会就逐渐散去。

    言放冷峻的脸色相比蒋斯聪的低气压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样子这几天过得也不怎么样。

    “她呢?”

    蒋斯聪轻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还有这个人了?

    ”关你什么事?“似嘲讽。

    言放沉默了一会,脸上隐忍的怒气,但是难得没发作。

    ”她怎么样了?“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言放有些低声下气。

    ”死不了。“是实话,但是和死人也差不到哪里。

    蒋斯聪不想和她多谈,语气也不甚耐烦。

    “你已经放弃她了,不是吗?”一句不深不重的反问。

    蒋斯聪说完这些话,也不搭理他,绕过她就走进教室。

    言放心里一抹嘲笑,对啊,当时他没有坚定的留住她。

    没留住,代表不够,他对她,喜欢得不够坚定。

    可是,不够坚定,不是很好吗,确实如她所说,配不上他。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难过得快要死了。

    他才理解一件事,不够强,就不能去捍卫自己想要的一切,因为不够强,所以自己不能反驳蒋恣说的,因为确实如此,他没那个能力去保卫他的承诺。

    所以他要变得更强,才能为自己的喜欢买单。

    但是,也注定了,他们太年轻,因为能力还不够,一切都不够,负担不起众多的苦难,以至于他们的过程都充满唏嘘。

    蒋恣在主治医生的调理下,已经好多了。已经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了,表面上。

    毕竟,治疗设施里面的沙包、拳击手套、病房里的东西,能打烂,能破坏的都已经破坏完了。

    甚至医护人员都差点受伤。

    这个已经是她犯病的常态了。

    她心理上的伤还没好,又因为犯病砸东西身上不小心碰到的又添了几处伤口。

    冷静下来后被医护人员控制下来后注射了镇定剂才慢慢缓过来。

    躺在病床上,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精神不好,更加显得病态,老爷子看了忍不住眼泛泪光。

    这已经算好的了,这次犯病的情况。

    之前,一开始把蒋恣接回蒋家的时候,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之后,把人都赶了出去。家里的佣人和一声都不敢靠近,蒋恣练过跆拳道,之前因为打架伤人坐过牢。

    之前医护人员不知道这个情况,就有被蒋恣打成重伤的,幸亏当时抓住机会给她打了镇静剂才让她冷静下来。

    后来,因为害怕去医院,见各种各样的医护人员,被各种医护人员强制着吃药,打针。

    甚至对医院都产生的极强的厌恶感。为了不去医院,犯病的时候脑海里竟然衍生出隐忍病情的潜意识。

    最后发展成自残,见血之后她会缓解一点。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那一段时间她身上都是没有结痂的伤口。主治医生在为她诊治的时候才发现她有自残的现象。

    后来又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这个习惯改掉,后来才慢慢步入正轨。她的病情才得到控制。

    她是倾向于暴力型的抑郁症患者,需要用拳头发泄才会好一点,等她消耗完所有力气的时候,医护人员才进去给她注射镇静剂,注射药品治疗。

    那一年多里,她身上都是各种各样针孔的伤痕,惨不忍睹,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生气。

    直到最近半年来才稍微好一点。

    却不曾想,刚好一点又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而现在的她,在这几天里消耗了太多,整个人是憔悴的病态,但是目前病情好多了。

    起码,现在能和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安静的下盘象棋。

    老爷子也有些欣慰,起码蒋恣现在还能和他说说话,听见外甥女偶尔的笑声。

    每次蒋恣躺在病床上,老爷子心里都难过得不行,更别提蒋恣犯病的时候了。一开始他还在病房外面看着自己瘦小的外甥女在病房那一方天地里面像疯了一样砸东西,伤害自己,后来太过不忍,便实在看不下去了。

    但每次蒋恣犯病,老爷子都在门外守着,听到病房里面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被注射药品之后蒋恣羸弱的哭声。

    那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啊,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这个模样,谁能忍受啊?

    棋过半局,蒋老爷子举棋不定,蒋恣正等着老爷子的棋的时候,老爷子把棋放回了瓮中。

    抬眼看向蒋恣。

    ”崽崽,你真的决定不要去学校了吗?“语气试探,棋局如同问话人心情一般杂乱,不似之前下棋的稳重。

    蒋恣停顿了下,嘴唇微抿,像在思考。

    蒋斯聪在她醒来了之后,离开病房之前背对着她,抛下了一句。

    ”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就这样吗?“

    他也知道,要重新面对过去、现在,对她来说,不容易。

    但这个反问,在她心上敲打着。

    她不甘心,真的。

    如今外公也想试图说服她。既然如此,那好。

    ”我试试。“蒋恣把棋放到棋盘上,棋盘上不管老爷子下哪一步,都注定蒋恣是赢家。

    将来呢,谁是赢家。

    蒋恣脸上在蒋家养了半个多月,脸上痕迹已散。

    很多事情都在翻篇。

    即使万劫不复,试一下,余生或许满目皆美景。

    她还是希望,人生能有一点光彩。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德明高中都在盛传一件事——

    德明来了个绝色美人。

    蒋恣在7班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走向自己的座位,淡定地把同桌梁西惊掉的下巴掰回去之后专心上课。

    众人:这是蒋恣?!

    于是回来上课的这几天,去到哪里都能引起旁人的侧目和回头率。

    蒋恣没理会,她还要慢慢调整自己,适应人群,适应目光。这个过程,不难亦不简单,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会多余的事情。

    言放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她还好,那就好。

    但是,他要克制,他不能见她,从此之后,远离她。

    偶尔在人群中看到她的时候,只剩多停留几分的目光以及——

    在见到她还偶尔能更加炽热的血。

    没了。她与他之间。

    身旁的莫承还眼尖的发现远处的蒋恣,还提醒言放。

    言放淡淡收回看向她的目光,只简单地回了话。

    ”嗯“。

    提步,向前走。

    莫承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从那之后几天,在某些时候还能看到蒋恣的身影,言放都是目光淡淡移开。

    身旁的莫承明白了,已经是过去式了。

    但是为什么每天都走会遇到蒋恣的而他们不常走的路线?纳闷。

    这几天都平淡无常,她每天回家主治医生都会在再次诊断。最近的表现都很不错。

    但今天回家的时候,医生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蒋恣有些不自在,撇开目光,简单的答。

    ”没事。“

    医生虽然有疑惑,但也没发现什么,只简单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而蒋恣还停留在在教室那个怀抱的场景里。

    今天她和梁西值日,都把教室打扫完之后,梁西赶着回家,蒋恣便留下来锁门。

    正在低头锁好门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她被人用力抱住,力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抱她的人,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

    毕竟,他抱了她很多遍。

    蒋恣没有坐以待毙,反手就把那个人的手往后翻,抓住手腕关节想要折断。

    这是她常用的手法,一般人反抗不了。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丝毫没有手软。

    而那个人轻易就把她的动作虚无,顺带着把她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禁锢着。

    她挣扎不开。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让人眷恋。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呼吸有一丝克制不了的急促。

    ”小乖——我想你了“

    声音带着沉重的思念,一声,她就卸下了所有防备。

    蒋恣记得,她停顿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才挣扎开的。

    老爷子除了心疼,还有不忍。

    他好好的一个外甥女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个迹象已经愈发明显。不是自己忍受不了回忆过去,就是会破坏周围来缓解自己的心伤。

    趁现在还可控,所以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

    毕竟蒋家家大业大,养她一个废人,是易事。

    “外公,我不要去学校了。”女生嘶哑的声音说出口,眼里有着不深不浅的血丝。

    病床间的白色更加凸显床上少女的病态。

    ——尝试自已一个人生活。

    所以她坚持搬出去,来检测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受过的苦有没有换来一点点成效。

    结果,因为一点温暖,一点光,她就忍不住失控,因为渴望。

    已经被药水一点一点浸过全身的身子,更多了几分羸弱,喉咙像被灌过盐水,沙哑而难以开口。

    但是想要了断了,当个废人,或许也挺好,一辈子养在医院里,不害人,就很好了。

    她不要走出来了,还是活在过去里好了。变成正常人的代价太大,心不能动,要忍住渴望温暖。

    但像她这样被压抑得够久的人,如同被囚禁千年的厉鬼,被释放出来之后就忍不住用一切向自己悲哀的过去陪葬。

    来自一个老者在人生时光为数不多情况下的乞求,多抗拒,都是不能拒绝的。

    于是,既然要达到更好的效果,那么就做得更绝一点。

    母亲的宠爱,偶尔还能看到父亲即使是敷衍的笑,一丝一缕,编织成曾经那个温柔、充满阳光的梦。

    而碰到一点暖后,就会对后来的生活极度绝望。像漩涡,逃不掉。

    黑暗,是她不愿意承受的代价。

    也因为,见光,必定牵扯黑暗。

    有一点来自于光的暖意就会联想到以前难得美好的场景。

    直到老爷子给她找了医生。

    她还是抗拒老爷子的决定,但是在老爷子几乎含泪的劝说下,她妥协了。

    ”崽崽,老头子能呆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希望能看到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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