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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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女孩似乎是孤身一人跑到繁华的威斯顿姆街,没有焦虑的家长担心苏恩会不会是一个动机不纯的变态。只是德怀特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粗心家长会放任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出门,油画里刚刚诞生的天使或许就如她一样纯洁美丽。女孩微卷的长发是浅淡的金色,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同样有着极浅的颜色,如同一汪一眼就能看到水底的湖泊。一条被香槟色丝带缠好的发辫从她的耳侧垂至胸前,她紧紧攥着手心的丝线,隔了很久才局促而小心地说出一句:“谢谢。”

    “你是一个人到这里来吗?”面对这样的小姑娘,没人能拒绝与她多说上几句话,德怀特顺手将自己手中喝空的纸杯扔到垃圾桶里,蹲下来与女孩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嘿,德怀特,”苏恩不怀好意地提醒起德怀特的糟糕名声,“那还只是孩子。”

    “我叫诺芮,诺芮·诺尔汶,”小女孩绞着手指低头不敢看搭话的陌生人,丝绸的金色长裙似乎表明女孩并不是什么家室贫寒的穷孩子,“听说这里有马戏团的表演,我想来这里看看小丑,妈妈总是很忙,不过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的。”

    德怀特白了一眼苏恩,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还是快些回家吧,马戏团总是会回来的,下一次,要记得叫上妈妈。”

    名叫诺芮的女孩像是被德怀特轻易地说服了一般,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马戏团演出的反方向走去。刚走出去不远,女孩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跑回原地,丝质的洁白外披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她费力地摸索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摸出些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小小的手掌捧满了包裹着五颜六色糖纸的糖果,诺芮满怀期待地踮起脚尖望着苏恩,像是林间好客的小精灵为旅人捧上一篮鲜美的浆果。

    “不,小姐,我不能收下它们,”苏恩摸了摸女孩的头,入手的发丝如同上好的丝线一般顺滑,“它太贵重了。”

    女孩愣愣地望着那个红色的气球,似乎还没能从险些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的惊慌之中回过神来。苏恩俯下身将气球递到女孩手中,微笑着亲吻了女孩的手背:“小心些,小姐,有的东西不那么容易被掌控,一不小心,它就要溜走了。”

    这样年纪的孩子真的能听懂苏恩说了些什么吗?德怀特怀疑地看了看苏恩,不知道答案。

    而另一杯咖啡的主人则一脸悠闲地倚在河岸的横栏上等着他,记忆里德怀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苏恩狼狈的样子。是他从来不做会让自己狼狈的事情吗?还是说他做什么事情都总是能让自己保持优雅?德怀特觉得不管答案是什么,苏恩都可以说得上是被上天眷顾的人了。他将右手的纸杯递给苏恩,这才有空余的手打整自己被挤得乱糟糟的围巾和外套:“加奶不加糖的咖啡,我猜我没有记错你的口味。”

    时间还早,不等到黑夜就到地沟酒馆是找不到乐子的,而只有清晨才能见到的庆礼广场的鸽子又已经全都飞走了。这座繁忙的城市并没有留给人太多可以放松的去处,闲来无事的两人只能在河畔闲聊。少年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外套,伸手接过咖啡时德怀特能看到他袖口环形的银白色袖口。苏恩是一个总是能融入人群的家伙,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能让人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个古怪的少年,他的独特之处隐藏在那些合群的微笑之下,这让他如同一整群白鸽里那一只有着深灰尾羽的飞鸟。

    “当然,德怀特,你可从来不会弄错,”圆顶礼帽的帽檐之下苏恩的眼睛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人的眼神如同医生盯着人类的解剖图,专注而满是旺盛的好奇感,“这是个晴朗美妙的早晨,但你的假期恐怕比达普瑞的阳光还要更罕见一些。”

    因为每天和死相凄惨的尸体作伴而食欲不振的法医并没能从好友那里得到应有的安慰:“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倒更希望你下一次不要把他们弄得那么奇形怪状,被恶心得不能好好吃下下一顿晚餐可是一切怨气的来源。”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没人会注意到这两个正在议论着死亡和尸体的年轻人,被打扮入时的美艳少妇牵着的贵宾犬有着和它的女主人一样矜持高傲的神态。贸易区似乎有马戏团正在巡回演出,有兴奋的男孩抢在父母之前飞快地向前跑去,随后又一不留神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个颜色鲜艳的气球不知从哪个粗心的孩子手里挣脱开来,摇摇晃晃地朝着碧蓝的天空飘去。

    德怀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恩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捉住了连接着气球的纤细丝线。

    直到她的手心因为一直紧握着什么而发出钝痛的感觉,诺芮才迷茫地垂下头,发现自己手中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银白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银白的月色之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有什么浓稠的液体顺着刀身的花纹流淌汇聚,最终缓慢地下坠,渗进埋葬着死者的漆黑土壤之中。

    那是一把带血的刀刃。

    意识到这件事的诺芮忽然只觉得周遭的寒意深深渗入自己单薄的身体,空茫一片的脑海之中忽然生出令人胆寒的惧意。有干瘦的枯骨从脚下忽然破土而出,冰冷的骨手紧紧捉住女孩纤细瘦弱的脚踝。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企图将她带入黑暗的深渊,诺芮的尖叫声如同被一双大手扼在了喉咙深处。梦境的最后,成千上万的白骨充盈了她的视野,在窒息的恐惧感里,黑暗将女孩彻底吞噬。

    “这可真的戳中我的痛处了,苏恩,谁不想和你一样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休息?”德怀特叹了口气打开杯盖喝了一口在寒风之中渐渐冷下来的咖啡,觉得它的味道几乎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一样好,“每天和手术刀作伴的生活真是一点也不轻松或者愉快。”

    “别这么说,某种程度上咱们的工作是相似的——每天和死人打交道,”苏恩笑起来随口调侃,“区别只是我负责把他们送到你那里去,而你弄清楚我是怎么把他们弄成那样的。”

    端着两杯拿铁咖啡的德怀特刚刚经历他人生之中最大的挑战。

    拥挤的街道上似乎每个人都在处心积虑地要他弄洒杯子里滚烫的液体,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匆忙地向前走去,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是不是险些把什么路人撞倒,蹦蹦跳跳的小孩睁大眼睛张望着四周,转身就一头撞在德怀特身上。年轻的法医毫不怀疑这会是他长久以来喝过的最美味的一杯咖啡,否则凭空冒出的这么多阻碍他喝上这杯咖啡的家伙们就真是毫无道理了。

    那一切就注定只可能是一场噩梦了。

    每一个诺芮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而沉沉睡去的夜晚,她都能看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墓园里。血红色的弯月高悬于遥远的深蓝色夜空之上,荆棘悄无声息地爬上身旁名字模糊的陈旧墓碑。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真实,墓园独有的腐败泥土带来冰冷的气息,夜风微凉拂过她睡衣的裙角。只是梦中的她并不恐惧,困惑和寒冷将孤独的女孩完全包裹。

    那根本不是什么汗渍,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女孩白皙的小小手心。

    卡尔宾街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女孩尖利的惨叫。

    冬日的寒冷是最能使人懒惰的催化剂,舒适的被褥,燃着柴火的壁炉以及有着甜软香草气息的咖啡能让就算是意志力最坚定的家伙也忍不住想要偷一下懒,更何况今天的威斯顿姆河河畔被达普瑞难得一见的阳光所照亮。初冬的太阳已经展现出了它一无是处的样子,即便是晴朗的日子里天气也一如既往的寒冷,然而明亮的天色对于这座城市仍然是珍贵的,休假日的威斯顿姆街就这样迎来了它最为热闹的一天。

    诺芮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银白的月光从帘子半掩的窗台照进来映亮了大半个房间。来自于噩梦的恐惧仍然如同一块沉沉的大石一般压在她的胸口,她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平静的房间,费力地缓慢喘着气。

    汗渍弄湿了她的睡裙,就连手掌也一片湿润,诺芮想要伸手拨开遮挡住她视野的那几缕乱发,却在看见自己的手心的那一刻愣住了。

    最近的几天里,诺芮几乎每晚都做梦。

    八九岁的孩子通常有着甜美的梦境,梦里有糖果,壁炉,温热的牛奶和能够在舌尖融化的棉花糖。所有现实里的美好事物都能在孩子的梦中一一呈现,而那些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幻境,在虚无之中也能被全数触碰。

    但如果梦里的东西不是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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