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忆起那段经历时，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两人起先每说的话告一段落，就要端起酒来猛碰一杯，一饮而尽之后，抹抹嘴斟上酒又要接着再来。因为申冰不饶他；他也不想让申冰喘息。两人就这样呈胶着状态，彼此推动着对方朝着酒劲和情感的深度状态迈进。
卻明大脑之中，电光石火的闪现出了一个人的脸庞，这个人个头细小，声音温和，但是却特别的乖巧灵活，总是笑眯眯的，只要申冰一召唤，有如影子一般很快就飘然而至了。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知道默默做事，做完了他的事，任你怎么挽留，从来不会见他逗留下来，参与吃喝玩乐。虽然记不住他的名字，卻明却对他十分有好感，当他与申冰两人品着红酒，酒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大脑豁然开朗，智力与记忆的闸门仿佛全都打开了，尘封的关于那个小城的许多东西，在大脑当中变得是那么的清晰，情味也由此变得十分的浓烈。
他向申冰打听这个小个子，申冰眼圈一红，自顾自的端起了一杯酒在手中，伸直了手臂，远远地摇晃着那酒，叹息着，眼睛迷蒙的看着前面，语气悲伤而缓慢的说，“人生啊，真的是十分奇妙的东西！当年，我当了兵，一直与我情意相得的你，反倒脾气，性子很大，读了一些书之后的人，穷讲究知识分子的清高！穷讲究什么自尊骨气！就好像必须要女生反过来来将就你男生才妥当似的！他那身高个头我一直以为他比我小，两人之间又相处的十分融洽，以故我经常召唤他来为我们（你不要看着我！包括也为你！）做事，就好像是勤务兵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我当兵到部队之后，他开始给我写信，一直不间断，而且在信里面，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活泼，有追求的人；而且，我还惊讶的发现，他原来比我大！尤其使我惊讶不已的是，也许是信件使人自信的原因，他居然说出了隐藏在他心底十多年的秘密！————他原来在读小学时就已经喜欢上了我！但是由于自卑，你说嘛，他自觉个头矮小，父母地位文化都低下，所以，对我，只能是默默的远远观望，全身心地关注。经他这么一说破，我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要找他了，他总在我的身边不远处；为什么我一旦遇到事儿了，他总是第一个第一时间冲到现场！————因为，他的整个心魂都维系在了我的身上，————他无时不刻不在自我为核心，围着着我转！”
“他当时已经顶替了他母亲，在百货公司上班，但是，他为了能够来见我，曾三次请假千里迢迢寻找到部队来，就是想见我一面，想当面告诉我，他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爱的一天都离不开！每一次我都没有多少时间在部队之外与他见面，而见面之后，我都不忍心说，我其实一点都不爱你！只是劝他说，我们都还小，将来再说，我如果现在答应你，是对你我的不负责；也是绝对不现实的事！另外，见面真的大可不必，何必耽搁那么多的时间，浪费那么多的钱？再说，我又不是不回信，又不是不理你，犯不着千里迢迢跑到部队上来。以后，再不这样干了！谁知他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才回家一个月不到，又向单位请假，单位当然不可能老是让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人，老是请假外出；加之他家里老人也来打招呼，希望单位不要容许他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泛滥成灾！他得不到单位家庭的同意，一气之下，十分固执的他，不告诉单位，也不跟家里打招呼，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再一次跑来了部队，不停的联系我，要我无论如何出去，他要在部队外面与我见面，与我相会。我很生气，认为他真的太任性，也同时认为他的行为荒唐至极！因为，我自始至终并没有答应他，说我要与他恋爱；而且，我也认为，男人理应大胆，坚持追求自己的所爱，但也不可以脱离现实；违背原则。他的做法，慢说我并不爱他，就算是我爱他，他这样做了太多过头的事，我也会选择与他断绝关系的。但凡有点理性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对爱的执着，勇敢，并不代表我们一定要做出那些不合情理,违背常规的举动！如果说我已经答应与你恋爱，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假使我根本不爱你，只不过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着真挚情感的人，我不愿说出那几句拒绝你的话，你居然都看不出，听不出，我势必只有采取断然的措施，否则，你岂会望而却步？答应你，我不可能，那是自欺欺人；不答应你，含糊其辞，你这种荒唐举动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别怪我，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谁知，他居然在离部队不远的地方，一个湖区，租住下来，一边在湖上打鱼，一边几乎每天都要来联系我。工作他已经完全放弃，高原上的湖泊，盛产珍稀名贵鱼类，他仗着自己的水性好，去给当地的渔船打工，就这样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异地他乡，为了达到就近见到我的目的，采取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不可理喻的极端方式，要来通过这种无谓的坚守，实现所谓的爱情。”
那时，经常在以他们为主线的圈子里，时不时会有几个打穿插犹如电影里跑龙套那样的人，接受申冰等人之命，匆匆来给大家搞搞服务，比如送自行车过来，送花生瓜子过来，或者送凉剪粉过来之类，他们不计名不计利，匆匆来去，有需要就到，有事就忙，忙完丝毫不肯耽搁，转身就走，决然不会给你带来些微的妨碍，干扰和羁绊。
他们都有着一个极为共同的特点，就是完全是一副任劳任怨的神情，话极少，在卻明的记忆里，一律面带微笑，手脚麻利，非常的勤快。轮到开始享用时，一个个都悄悄离去了，离去时步履轻盈，无声无息，所以，除了申冰对他们熟悉，卻明虽然对一两个人面容身个有记忆以外，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他能够叫得上来。
两人杯中的酒都干了之后，申冰虽然在倒酒，神情似乎是呆滞的。她倒完酒，脸上已是涕泪滂沱。卻明赶紧抓了几张抽纸递了过去，她接过去擦了擦脸，纸握在手里，两条膝盖并拢，俯下身去，十指交叉，在膝头处把它们抱住，呆着，那泪水又止不住的流满双颊。
卻明不便于问，但见到申冰这样，无形当中受到感染，虽然不知主人公的命运怎样，但此时也已经猜了个八块九不离十，不免喉头一哽，跟着流起泪来。
申冰自顾自的陷入情感当中，一时不能自拔；要想把事情叙述清楚，喉头哽咽，酸楚，气息抽动，显然不能为继。申冰调整了一会儿后，又才开始了叙述。
申冰泪水涔涔，突然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几大口，满满的一杯红酒就见了底。她一边倒酒，一边继续叙说。“他的追求令我措手不及！因为我压根儿只把他当成一个听话的，关系十分铁的哥们。谁承想他会对我那么喜欢！从当初小学时期的幼稚，朦胧，等到了彼此都高中毕业的第二年，他认为那种萌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以前的朦胧已经像浓雾退散，剩下的就是一个十分明确，清晰的愿望和目标———（他在心里面说）我爱申冰，而且爱的死去活来！我这一辈子，即使明知道她有男朋友；即使明知道她喜欢的是他人，我这个丑小鸭也要去表白，也要去斗胆向她示爱，因为，假使我不这样去做，我这一辈子就活得实在太窝囊！以其窝窝囊囊在行尸走肉，魂灵游离状态之下死去，莫若大胆拼搏一场！因此，自打他给我开始写信，一个全新的章作彬出现了，原来的那个章作彬彻底消失不见了！那个时候，通信是唯一表达情感的途径，鸿雁传书，使人能够把当面不敢或不便讲的话，表达出来；还有一点，文笔优秀的人，情感丰富的人，就可尽情在纸上做文章了!一开始，我很意外，一直不愿回他的信；后来，随着他一封封毫不气馁的信件的频频飞到我所在的部队，我也被感动了！————在此要特别说明：我的感动，是认为他的这种情感无可厚非，并非说要接受他的求爱。————觉得不回他的信件，不好好地与他谈谈，于良心于道义都颇不妥当，灵魂会不得安宁的。”
说到这里，申冰好像总算想起来卻明的存在一般，端起酒向他示意。卻明听的呆了，迟疑一下，赶忙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她碰了一下，仰头尽快干了，然后摆开右手示意申冰继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为爱癫狂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巧玲珑的桌子对面，很贴近，就这样很紧凑的相看着，一边按申冰所说的方法碰着红酒，一边细说着往事。酒在许多的时候，确实是世间一样不可多得的神奇物质，难怪被古人称为玉液琼浆，它的作用真的是妙不可言。
几杯红酒下肚之后，两人都有了热度，激情和灵感皆同时迸发出来了。他们此时觉得，想聊的话题就十分宽泛了，都是饱读之士，话题自然不受任何拘束，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既引经据典，又旁征博引。聊了一会儿，话题慢慢落到追忆起两人间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或人物的细节上来了，说着说着，开心，大笑；说着说着，悲伤，哀恸；当他们共同回忆起当年的几个或心善或温良的人，卻明听她说他（她）们居然早已离世多年时，鹊鸣也难免跟着唏嘘哽塞，一同陷入沉默与饮泣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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