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点了点头。
野人几乎一闭眼就睡着了。
他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今天一路劳顿，早已疲乏至极。
这一觉睡至半夜才醒，红果静静坐在身侧，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她一向是个安静的女孩，这种时候更加显得安静，像个幽灵。
“现在轮到你睡了。”野人迷迷糊糊地说着，摸索着为红果调整了座椅。
红果仰靠着椅背，合上眼睛。
野人在灰黑的车里等到天明，下车透了口气，遥远的天际被乌云盖着，公路上吹来了一阵湿风，捎带着令人觉得舒适的凉意。
是个阴天。
他靠着车发了会愣，决定步行到卡维洛市。红果醒来后，他们立刻就开始赶路。
野人常年翻山越岭，长途步行根本不是问题，对于红果来说，就算跑到卡维洛也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食物和水。
当他再次遇到昨天那个小贩时，水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今天生意还没开张吧，伙计，这些水全部卖给我怎么样？八美元一瓶，你每瓶水少赚两美元，可以省掉很多麻烦。”野人向小贩建议道。
小贩稍稍琢磨了下就同意了。
总共二十瓶水，花掉了一百八十美元。
野人把其中的四瓶塞到了红果背着的行李包中，自己肩扛着装水的纸箱，一路兜售剩下的十六瓶水。
每瓶二十美元。
这个价格野人自己也觉得离谱，但还是有人买单，他到中午已卖出十瓶，至少把本钱给捞回来了。
然后他又用两瓶水跟一个白人换了两块面包，这样食物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继续上路时，野人把矿泉水的价格提到了五十美元一瓶。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价格，没有人愿意挨宰，但野人不在乎，他就当是图个乐子，看见豪华的轿车就敲窗碰碰运气。
后来他看见一辆款型墩实的黑色越野车，立马凑了过去。
敲敲驾驶室的车窗，一个年轻白人开窗后把头探出来，沉声喝道：“滚开，小孩。”
脸皮很厚的野人浑不在意，堆着笑脸问：“要水吗？只剩下最后四瓶了。”
年轻白人脸色更加严厉，再次喝骂道：“滚开。”
野人这就有点恼火了，并且有些困惑，在他的印象中白人很少像这样粗暴。
他敛去笑容，瞪着年轻白人说道：“我会走开的，但愿你别渴死在路上，像你这样脾气火爆的人，身体里的水份消耗比其他人更快，这条路一时还通不了，你最好当心点。”
年轻白人愣了一下，关闭了车窗，不想再跟他废话。
这时后座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中年白人走下来，对野人说道：“你是野人吧？怎么上这儿来了？”
野人疑惑地看着中年白人：“我们认识吗？”
“我在蒙特镇的报纸上看到过你。”中年白人解释道：“你是个名人，野人，我早就听说过你的故事，你很了不起。”
他正说着，车里跳下来一个女孩，先是朝野人盯着看了片刻，然后向中年男人问道：“爸爸，你认识这个人吗？”
中年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好些年前我就知道他了，他在蒙特镇非常有名。”
野人并不觉得有名是什么好事，他漠然扫了这对父女一眼，扭头就走。
“嘿，别走，我拿了你的木雕，还没付钱，你记得吗？”女孩在他身后喊道。
野人回过头来，微微笑道：“我还记得你，你现在准备把钱给我吗？”
“我记得是二十五美元。”女孩点点头，随即钻进了车里，再出来时，手里不多不少正好拿着二十五美元，她把钱交到野人手里，柔和地笑了笑。
“真是个诚实的小姐，我敢说，上帝肯定已经留意到你了。”野人愉快地收下了钱，把一瓶矿泉水递向女孩，说道：“送给你。”
女孩笑着摆了摆手：“我们有很多水，我爸爸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备足了水和食物，呃，你们吃饭了吗？”
野人午饭只吃了个半饱，当下便道：“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如果你能分我们一点食物，我将非常感激。”
“跟我到车上去吧。”女孩招了招手。
他父亲并未阻止，很绅士地退后一步，为野人让路。
野人毫不客气地带红果上车，车里很宽敞，后座有两排位置，他们抱着行李包坐在前排，女孩在后排翻找出两盒牛肉罐头，打开后端给了他们，野人接过来后马上开始狼吞虎咽，红果却是拿着罐头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掉落在地块上的一张照片。
野人注意到她的反常，疑惑地道：“你怎么不吃，红果，你以前很爱吃这种罐头的呀。”
红果弯腰拾起照片，茫然说道：“好像见过。”
野人看了照片一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印的是一枚戒指，样式古怪，像一条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
野人分明记得，红果的母亲曾戴着那种样式的戒指。
他原以为星舰的自毁装置已经抹掉了一切痕迹，现在看来，至少这枚戒指未被摧毁，落到了这个星球的人类手中。
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
红果沽噜噜地直接解决掉了一瓶。
两人回到车上，吃掉了最后的面包。在路上就困得不行的野人对红果说道：“我们轮流睡一会儿，我先睡，你看着车，别让人伸手进来，前面的车开动了你就叫我。”
野人愣了。
他在吉桑湖畔卖过矿泉水，一瓶一美元就是天价了，这个小贩也太黑心了。
“别糊弄我，伙计。”野人冷冷地说道：“我以前也做过一点小生意，知道行情，这种矿泉水进价最多不超过十个美分。”
他瞪着眼睛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包里取钱出来买了三瓶。
这天气确实令人容易犯渴，他已经有点渴了，并且他知道红果早就已经很渴了。
他把其中两瓶水递给红果：“一瓶可以痛快点喝，另外一瓶得省着点，先吃点东西再喝。”
野人花了点时间熟悉这辆车的性能，很快就表现得像个老司机一样了，心情相当放松。
一路上交通都很顺畅，傍晚靠近卡维洛市的时候，道路却拥塞起来，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很多人都站在车外透气。
野人停车后开窗问附近的一个肥胖黑人：“嘿，伙计，前面出什么事了？”
“嫌贵就别买。”小贩耸了耸肩，淡然道：“昨晚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中暑，你如果不怕中暑，就先熬着吧。”
野人真想抽他一耳光。
正好有个小贩背着一箱矿泉水在叫卖，野人把小贩招到面前：“这水多少钱一瓶？”
“十美元。”小贩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说道：“现在只收美元。”
当年在兹恩做完知识灌植手术刚刚出院，就曾被父亲送到星舰驾驶训练班学习过一段时间，其中一项课程是在模拟环境下穿越碎石云，野人的这项科目考试未能及格，但在学习中建立起来的反应能力已足以应付地球上的汽车驾驶。
毕竟车速很慢，操作简易，比驾驶星舰容易多了。
“谁知道呢。”肥胖黑人摊了摊手。
野人带着红果下车，往前望了望，车龙长得根本看不见头，他估摸着一时半会应该动不了，索性先解决午饭再说。
一路带来的面包还够吃上一顿，但水已经没有了。
“进卡维洛的路口已经被封锁了。”肥胖黑人无奈地道：“红巾军正在清洗政府人员，他们想阻止阿肯的人民到首都抵抗他们。”
“这种情况得持续多久？”野人对卡维洛市里正在发生的事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何时能够进城。
野人开车的技术是跟那个想带他回华国的华人学的。
学车的时候他年纪还比较小，脚板够上油门都有点吃力，也就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溜了会弯而已，没有一点真正上路的经验。
但他已经掌握了基本操作，现在上路后并未觉得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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