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林成海笑了笑，抽着烟说道：“我这些年，办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形形色色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审过不少，在这些被我审过的人中，没有一个人不是在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后才走出这件审讯室的。你认为，你比他们能强多少？”
我死死咬住牙，双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几乎用歇斯底里的语气吼道：“你要我说几遍，我没杀人，小红得死跟我没关系！”
林成海弹了弹烟灰，说道：“我相信你，可我相信你没有用，一切都是讲依据的。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证明你没有做过。否则，我也只能将按规矩办事将你送进法庭。要知道，小红身上的刀伤，跟你藏在家里的匕首，是属同一种凶器。而且我们的技术人员在那把匕首上，也检测到了你的指纹。我相信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经难推其咎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认命得闭上了双眼，说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林成海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就从你说你能看到鬼开始。”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了起来。
说起我能够看到鬼，这件事还要从我小时候提起。
在我三岁，也就是刚刚记事的时候，我们村子的村长的儿子在山里砍柴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等村子的人发现，在到组织人进山营救时，发现他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凉了。
而且死状相当的凄惨，两颗眼睛不知被谁挖了，两个窟窿内往外淌着黑色的鲜血，肚子被掏开了一个窟窿，心肺肠子之类的内脏流得满地都是，如此残忍的模样，几乎所有前去营救的人都吓了一跳。
村长的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全村的人都人心惶惶，但认为是山神将村长的儿子带走了，可谁也不敢提，都在背后私下议论。
毕竟是村长的儿子死了，全村的人自然也都来到村长家，为他的儿子的白事帮忙。我爷爷在年轻时曾在外面做过仵作，况且村子里谁家人没了，都会让我爷爷去充当执宾，所以这趟白事自然也不能推辞。
而我因为嘴馋，在爷爷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村长家。
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几乎让全村人都为之惊悚的事情，也因此发生了。
给村长的儿子入殓，自然包在了我爷爷的身上，虽然当时家家并不富裕，但入殓时的寿材，还是相当讲究的。
寿材，分为很多种，但绝大部分，能够进入“寿材”的，基本上都是寿寝正终的人才有资格。
而且一般的情况下，夭折或死于意外的年轻人，都不予许提前入殓进馆，而需要将死者停止灵堂外，请道士为亡灵超度三天三夜，才能正式入殓。
但在我们这深山老林中，别说道士了就连请一个执宾都需要两天的时间，没办法只好跳过这一段，直接将死者入殓。
死者入殓前需要穿寿衣，而穿寿衣也是相当有讲究的。
寿衣的件数一般是奇数而不是偶数，寿衣和寿裤的件数是相差2的，比如寿衣7件，寿裤5件的形式，年龄越大，叠加的寿衣也可越多，表示福寿绵长。最多是上十一下九。而那些不到五十岁就夭寿的人，最多是不能超过3件。
寿衣穿戴整齐，众人便将死者从停灵的屋子里，朝外面抱。
这抱也不是随便抱的，必须由长子抱头，其余人才能挪动，但由于村长的儿子死时才十五岁，而我在村子里所有小孩中，岁数又是最小，便让我这个小孩去扶村长儿子的头。
就在我来到村长儿子的面前时，低头看的时候，发现村长儿子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由于村长儿子的眼睛被人挖去，就连眼皮也消失不见，为了美观，就找了一块被水侵湿的油豆皮盖在脸上，用毛笔画了一对儿眼睛。
但是我看到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白色的眼球，而是被黑眼仁所覆盖，诡异而又神秘，还闪烁着狡诈的神色。
我愣住了，双手扶着村长儿子的脑袋一动不动，旁边正在招呼众人抬尸体的爷爷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来到我身旁拍了我一下。
“臭小子发什么呆，赶快把头抱起来，然后出去。”
“噢。”我抬头稚嫩的答应了一声，等我再低头时发现村长儿子的脸，依旧是那张油豆皮包着的样子，眼睛也变成之前画的摸样。
我虽然费解，但还是完成了抱头的任务。
入了殓，村子里的人还是过来烧纸，而我则蹲在一旁，偷偷地吃着刚刚爷爷塞给我的贡品。
老式的蒸发糕，这可是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我意犹未尽的吃完后，将目光聚焦在了供桌上供奉的那一盘。
这一看不要紧，我竟然看到，有好几个打扮跟乞丐一样邋遢的人，竟然在争抢供桌上的贡品！没有抢到的贡品的，竟然直接跳进棺材里，将穿在村长儿子身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村长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活了过来，跪在距离烧纸钱最近的地方，被一个戴着白色高帽子的人踩在脚下。
一边受着屈辱，还时不时从烧纸钱的瓦盆里取出纸钱，递给那个戴高帽子的人。
可旁边烧纸钱的人，却完全视之无睹，依旧在烧着纸钱。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村长儿子好可怜，被这群人肆意妄为的欺负，觉得十分气愤。
毕竟村长儿子对我很好，经常会送我一些野果子吃。
我忍不住，站起身大吼一声：“你们快看，那里有个戴高帽子的人在欺负赵哥！你们快帮他教训那个人！”
我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都傻傻的看着我，不知我在说些什么。
我见他们发呆，有些急了：“你们别瞅我啊，那个戴高帽子的人还用鞭子抽赵哥呢，而且，还有好多乞丐再抢桌子上的吃的，你们快将他们轰走啊！”
一阵阴风吹过，村子里的人都在这一刻惊醒了，所有人都站起身，用十分惊悚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放佛再看一个怪物。
我爷爷最先反应过来，冲到我身旁抬手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过后，我爷爷用极为严厉的语气骂道：“混账东西，我让你在瞎说，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说完，爷爷将我扛在肩上，怒气冲冲的将往家里走。
我吓傻了，等我清醒过来，人已经在半路上，不管我怎么哭闹都不管用。
回到家，爷爷发现我因为路上哭闹的太厉害，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也就是村长儿子下葬后回来的时候。虽然村子里的人都对此事闭口不谈，但我所说的事情，全村的人，再回去的时候几乎都梦到了。可自从这件事以后，我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越加的平凡。
“你很不一般。”林成海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根后扔给了我。
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深吸一口后缓缓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人不像是被你杀得吗？”
而我，却跟没事人一样，靠在老虎凳上，冷笑相对。
林成海听到这，十分疑惑的看向舒静，虽然这个妮子工作能力以及办事效率上远不及支队的任何一人，但她乖巧懂事，以及阳光开朗的性格却深受众人喜爱，为何今天会如此失态？
莫非，这两人有什么过节不成？
舒静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协助林成海完成审讯工作，只好起身对林成海说了声抱歉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舒静离开了审讯室，林成海笑着对我说道：“故意将我们支队的警花支走，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收起之前的轻浮的态度，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最好。”
如果说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在我眼中的林成海，就好比是一个被黑暗所吞噬的房子，根本无法得知他此时究竟在想什么。但却又能察觉到，在这黑暗中时刻藏着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利刃，随时会破窗而出，让将我无法试图接近。
就这么对视着，在一旁的舒静似乎承受不住，终于打破了僵局：“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
舒静的语气一顿，似乎并不解气，用那双明亮的眸子，鄙夷的白了我一眼后，嘲讽道：“我看，一定是你为了摆脱嫌疑，故意找这么一个荒谬的借口来搪塞我们。”
林成海又抬眼看向我，垂眸沉吟片刻后，对舒静轻声道：“你先出去吧。”
舒静回过神，十分内疚的看向林成海，她知道，她刚才又失控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那套吓唬人的方法在我这行不通。”我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还是老实坐在那里，或者回学校在学习学习吧。”
“你！！！”舒静拍案而起，气的指着我，半天说不话来。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林成海，一分钟后，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变得凝固了起来，我和林成海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讲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舒静怔了一下，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成海，沉声说道：“虽然现在还没发现，不过我相信你我们的技术人员，就算你做事再怎么缜密，也一定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既然现在没有证据，那么你为何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我抬眸看了舒静一眼后，冷笑一声说道：“莫非，舒静警官又想要冤枉我不成？”
“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我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舒静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尤其是，像你这种罪恶多端，满嘴谎言的混蛋！”
林成海收回了眼神，再次将身体靠向椅背，没有说话。
我转头看向舒静，见她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莫非，舒静警官找到了我犯罪的证据？”
鬼.....
当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从我口中飘出时，林成海和舒静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林成海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能够看到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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