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有郁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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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上课时,周总理的老师向他的学生提出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读书?有的同学说为了光宗耀祖;有的同学说为了明礼;还有的同学说为了他爸。老师都不满意,当他走道周总理的身边时,他站起来大声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一年,他年仅十二岁。也许是他目睹炮火纷飞,满目疮痍的祖国;也许是他心怀国人蒙难,洋人横行的愤懑;也许是他面对当时官员腐朽,政府无能的现实。总之,那时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就已经埋下了振兴中华的种子。

    正当天禄陷入到对周总理的无限遐想之时,语文老师已经讲完了这首诗的朗读要领,要求学生举手试读。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天禄注意力不集中的缘故,用手一指说;“中间第三排的那个男同学,请你读一遍。”他没有叫名字,可能压根就不知道天禄的名字。天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说的是第三排吗?他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的同学都侧头看着他。毋庸置疑,确实是第三排。自己的座位在第三排吗?他心里面默默从前到后数了数,自己的座位就是第三排。

    他紧张地站起来,满脸通红,眼前一片朦胧,一切东西看起来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心想:站着不读能行吗?感觉好像不行。教室里的几十双眼睛好像同时集中过来,牢牢地盯着自己看。特别是语文老师的那双眼睛,就像两把锋利的匕首,直插他的心脏。他慢悠悠地拿起语文课本,嘴唇厚重地就像千斤水闸,怎么也张不开。他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笨重的嘴唇,终于鼓足勇气大声的读出了“周总理啊,你到哪里去了。”

    是的,由于过度紧张,天禄不仅读错了这首诗的标题,而且在大家听来他的声音从音高、节奏和语速上是那么的怪异,以至于惹得他们捧腹大笑。

    班长大声喊了一声:“起立”。

    “哗”地一声,校长、听课的老师与全班的学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同学们齐声说:“老师好!”

    语文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信步走上了讲台,把手里的书本轻轻地放在了讲桌上,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还礼说:“同学们好,请坐”。

    教室里静悄悄的,静的让人窒息。时间好像冬天里的河水,刹那间封冻了。短暂的沉寂之后,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笑声。男同学笑得前俯后仰,屁股下面的凳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女同学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遮住了害羞的脸庞,好像那呕哑嘲哳的声音是她自己发出来的。教室后面男老师们一个个伸长脖颈,寻找着发出这种奇怪声音的来源,好像竭尽全力想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女老师笑得流出了眼泪,她们从兜里掏出餐巾纸擦拭着眼睛。

    唯独语文老师脸上毫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你这南腔北调的,坐下吧!”天禄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还是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大家一眼。他只觉得浑身灼热,嗓子眼里直冒烟,就像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场。心想:如果此时地上有个老鼠洞就好了,自己赶紧钻进去躲起来。这时,同桌石心怡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赶紧坐下,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后来上了小学,他学了一篇写周总理小时立志读书的文章,才知道周总理是中国现代历史上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新中国成立后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人们亲切的叫他——周总理。

    周总理小时候在沈阳上学时,辛亥革命刚刚推翻了清朝政府,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此时,中国的很多人,特别是年青人思想比较困惑,没有明确的理想追求,没有人生奋斗的目标。

    特别是那节语文课,上课的铃声还没有响,校长就带着十几个老师,一人提着一个凳子坐到了教室的后面,平时宽敞的教室立刻拥挤起来,教室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所有的学生爬在桌子上,打开书本低头温习上节课老师预留的问题,生怕这节课老师提问时答不上丢人现眼。语文老师手里平托着一本书,书上搁着一个粉笔盒,也早早地站在教室门外,等待着上课的钟声。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语文老师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了教室。

    开始和平时上课一样,还是老套路。他先点名叫几个学生,提出上节课预留的问题要求作答。天禄的心里砰砰直跳,心想千万不要叫到自己。不是说他答不上这些问题,而是他感到自己说起话来是那么地另类,在同学们的眼中他说话就像张帆同学的瘸腿一样残废。好在语文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几名被叫到学生都顺利的过了关,预留的问题回答完毕。

    语文老师让大家打开书,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要学习的新课题目——《周总理,你在哪里》。接着说:“这是一首抒情诗,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学会有感情的朗读这首诗。”他先范读了一遍,然后讲解如何有感情朗读这首诗。强调了要利用诗中的标点符号,读出诗人所表达的思想感情。特别是要求学生读出破折号的延长音,朗读中要能情真意切地体现出自己对周总理的思念之情。

    天禄对周总理并不陌生。记得他六岁的时候,一天上午所有的大人们放下手上的农活,集中站在生产队的麦场上,屏息倾听着广播里的一段哀乐,然后大家失声痛哭起来。围在边上的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祸事,一个个睁大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们。天禄听到了有人在啜泣中谈论:“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了,联合国都降了半旗表示哀悼。”周总理,这三个字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所有的老师与学生都坐了下来,教室里发出了一阵挪凳子声响。

    语文老师约有三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黑黝黝的,身材显得高大魁梧。两道浓黑的眉毛,给人一种威严而又不失亲和的感觉。他的头发向后面梳过去,露出宽大的额头,看起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今天,他似乎格外高兴,眼角微微上翘,露出几条并不明显的皱纹。他穿了一套蓝西服,里面白色的衬衫配上红色的领带,体现出饱学之士儒雅的气度,看起来更加精神干练。

    星期天的下午,所有的学生到校了,段翼虎也来到了教室,同学们都还不知道他家发生的变故,在他们看来迟来几天报到也不算什么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段翼虎看到大家的座位已经安排妥当,也并不感到意外,就默默无闻地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空位上。

    晚读时间,教室里一片琅琅地读书声。有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扯着嗓子大声地读;有的在教室后面来回走动地读;还有的索性到了教室外面,坐在花池边上埋头读。天禄无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胡乱翻着书。他没有一点读书的心情,只觉得内心无比苦恼,好像自己的心脏陡然膨胀增大,把整个胸膛填得满满的,迫使一些烦躁不安的情绪滋生出来。

    自从咿呀学语以来,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在说话上有什么毛病。 但是一段时间的学校生活,让他深切感受到语言交流上的障碍,好像一堵无形的高墙,把他和其他同学们隔离了开来。上课时,他总觉得老师的语速太快,即使自己全神贯注侧耳倾听,有好多内容还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听懂。他平时说话同学们好像也都听得不太明白,经常瞪圆好奇的眼睛,似乎他说的不是汉话,而是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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