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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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离开后,古岚斯莹绿的眸底带起了丝丝冷意。

    他招来了守卫首领,那是个穿着银甲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目测有两米多高,背上背着一把□□,腰后挎着匕首。

    “大人,您找我?”守卫硬梆梆地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古岚斯道,“查到什么了吗?”

    “不出您的所料,大人,”守卫道,“那位大人果然和深渊之海的领主勾结在了一起,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将继任者的身份底细摸清了,估计近段时间就会出手。”

    “看好他,你知道我说得是谁。”古岚斯道。

    守卫行礼:“我知道,大人。”

    守卫抬起头,他银色的面具在烛火下透射着橘色的光,他的目光深邃阴暗,从面具的眼洞中直直看着宝座上的男人:“可是大人,您这样做真的合适吗?我想艾莉丝女神说得没错,您应该能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会有,”古岚斯道,“前提是不考虑白习的死活。”

    守卫沉默一瞬:“恕我直言大人,深渊之海的领主被您重伤之后已经消失了上千年,他这次会和那位大人勾结,想夺回的绝非仅仅是他的领地,他的尊严,继任者虽然能力强大,但还不能成为您有力的助手,若他被那领主迷惑,就会成为第二个奇夫。”

    奇夫是传说中的赏金猎人,在深渊之海留下了宝藏,也是后来《探寻深渊之海》的冒险男主角的原型。他是双重人格,多系魔法师,最后却疯了死了。

    古岚斯摇头:“我相信他不会被轻易迷惑,你不了解他,他的自尊心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还要强大,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守卫还想再劝:“大人,如果他被迷惑,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不仅浪费了时间,给了那位领主对付您的资本,还让他收买了不少人心,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古岚斯站起身:“我感谢你的建议,但我不想再做更多的解释了。去做你应该做得事吧,相信我的判断,我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守卫弯腰:“当然,我从未怀疑,我的大人。”

    飞行一千多公里后,第三天,众人抵达了传说中荧惑之心的隐藏地。

    这里是一片起伏绵延的山脉,枫叶已经红透了,漫山遍野的枫叶像是被火凤凰的尾羽扫过,红得十分灿烂夺目。

    参赛的队员们抵达的速度并不一致,从进入山脉这一刻起,比赛就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白习和同伴们走在一起,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的队伍是第几批抵达的,曼达蹲下身看了看泥土:“昨天应该下过雨,这里有一些踩过的痕迹,你们看……这里有碎裂的树叶,这是只有硬底靴才能踩出的痕迹,我记得他们的校服,灰烬大陆的学生穿得就是硬底靴,我想起码能断定我们不是第一批抵达的队伍。”

    “听说灰烬大陆的学生脾气都不太好。”土系的安朵拉,是个有着一头褐色长发的女生,她脸上长着一些可爱的雀斑,身材清瘦,魔法袍穿在她身上仿佛随时会像翅膀一样将她带飞起来。

    “但是帅哥也很多。”曼达笑着,又转头小声和白习说,“邓妮也拜托我一定要拿到他们的签名,你知道,魔法师里的明星们,大多都是出自灰烬大陆。”

    白习点了点头,他必须用尽全力将所有精神放在比赛上——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无能有多少疑问都只能暂且压下。

    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白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放出大片的荆棘,荆棘的刺长长地探了出去,很快又埋入地下,像四通八达的树根,朝不同的方向延展出去。

    “嘿,双系魔法师。”火系的安瑞亚调侃道,“你能同时掌控植物和水吗?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可就赢定了。”

    “闭嘴。”尼里皱起眉,“先让木系的人找到线索,还是你们想围在这里吃个火锅?”

    安瑞亚是个高个子男生,在吉尔卡小镇里的地位不比尼家低多少,这也是在金窝银窝里吃喝不愁长大的小少爷,脾气和尼里差不多,但能力却比尼里低了不少。

    安瑞亚可不愿意被尼里指使,正要嘲讽几句,就见白习睁开了眼睛。

    “找到三队人马。”白习道,“南北有两支队伍,还有一支在我们附近,我估计他们的木系同学应该有能确定我们的方位。”

    “他们有找到线索吗?”尼里问。

    “没有。”白习摇头。

    曼达笑着挽起袖子,露出两只白皙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圈藤蔓,那藤蔓上的叶子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在打招呼。

    曼达说:“现在交给我。”

    曼达主攻的方向是和植物交流,她蹲下身,一手放到地上,她手腕上的藤蔓分出一片叶子轻轻挨到地面,片刻后曼达抬起头来:“奇怪,能听到的声音十分微弱。”

    “你确定不是你的能力有限?”安瑞亚冷嘲热讽道。

    “不是曼达的问题,”白习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荆棘探路的时候总觉得遇到了一些阻碍。”

    “结界?”安朵拉猜测,“德鲁伊的人很擅长这个。”

    “有可能,还有一个可能是,如果这里真的有荧惑之心,那荧惑的能力可能会压制住周围的元素。”白习猜测。

    尼里摇头:“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白习迟疑了一下,觉得有道理:“难道真的是德鲁伊的结界?”

    “如果是结界,总会有阵眼。”土系擅长解咒,安朵拉拿出魔杖,念出一串咒语,她的头发轻轻被风托起又落下,那风似乎就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即消失无踪。

    安朵拉皱眉:“没有阵眼。”

    “所以也不是结界?”曼达道,“如果我听不到更多的线索,其他人也一定一样,起码我们现在依然是在公平的环境里。”

    “进入比赛就不能使用飞行工具了。”尼里看了看天色,“否则能从上方看看。”

    尼里话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魔杖很快卷起一道水流,水流缓缓凝住,形成一个巨大的镜面。

    尼里将镜面升起,在反射作用下,他们看到了附近的景象。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其他队伍的身影。

    “那里有路。”曼达道,“先去那里看看吧。”

    他们进山的位置算不上太好,周围没有道路的痕迹,四周景色都差不多,很容易迷路。

    原本有木系的人在,在森林里迷路听来似乎是个笑话,可曼达听不清植物们的声音,也找不到原因,暂时只能先找有路的地方,再想办法。

    “我听说过这个故事。”走在路上,安瑞亚似乎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煞有其事地道,“女神将荧惑藏在了某个深山里,为了保护荧惑不被发现,她布下了迷宫。”

    “我听说是布下了三层结界。”

    “我听说得是荧惑早就被山怪给吞了,那只山怪变成了摩罗巨人,力气巨大,有两个头,三只眼睛。”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起来,安瑞亚气道:“我们家可是大家族!以前也出过很多魔法师,我们家的地下书窖里都留有古籍的,一定是真的!”

    尼里冷笑:“我也有很多古籍,可没有你那样的说法。”

    “你们家出过魔法师吗?你们家是商人!”安瑞亚不服气,“这么多年就出了你一个魔法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家里人可看不起魔法师!”

    “你放屁!”尼里顿时炸了,“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到我的家里人!”

    “谁不知道你家不允许你在房间里摆放跟魔法师有关的东西?还让你以后在魔法师协会混日子就行了,你大哥二哥会继承家里,没你什么事!”

    尼里气得掏出魔杖要给安瑞亚好看,安瑞亚也跟着拿出魔杖:“你干嘛!想打架?!”

    白习忙插-在两人中间,挡住双方:“别吵了!这是在比赛!”

    尼里指着白习鼻子:“你给我让开!”

    安瑞亚也跳脚:“就是!你让开!”

    白习抿唇,将从古岚斯那里学来的技巧运用起来,附近树木上藤蔓缠绕过来,很快将尼里和安瑞亚绑成了木乃伊。

    尼里:“……”

    安瑞亚气道:“太紧了!你要勒死我吗?!”

    白习红着脸:“抱歉,我还……不太控制得好它们。”

    安瑞亚:“……”所以你是真的想勒死我?

    尼里有些诧异,他记得白习的木元素没有这么强,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小白,但为了阿习的安全,他还是打定主意全程保护这个小白,可现在看来,这个小白的能力似乎出人意料?

    白习喘了口气,慢慢将藤蔓收起来,他皱着眉头,看得出来非常全神贯注。

    曼达道:“这招厉害,怎么做的?”

    “要很精细……”白习道,“以后再教你。”

    尼里不跟安瑞亚一般见识,他转头对众人道:“荧惑之心是真是假根本没人知道,所以我们要做得就是尽量多找线索,多得分,实在不行就选一支队伍跟着,然后去抢他们的线索。”

    众人点头。

    曼达从内兜里掏出几颗种子,撒在地上,片刻种子就生根发芽,根须在地下探出很远。

    曼达说:“我尽量多跟几个队伍,但我估计他们想得也差不多,就看谁运气好了。”

    尼里点头,看了一眼安瑞亚:“虽然我对你没什么期待,但现在是在比赛,你就说你能不能下咒吧。”

    “哼,需要你多嘴?”安瑞亚已经飞快念出咒语,众人身上顿时有一股热热的感觉,随即很快又消失无踪了,“火神的赐福,感恩戴德吧你们,全年级只有我会这一招,他们如果要对你们下咒,或者在你们身上打探消息,赐福会反弹,我也会立刻感知到是哪一队人马下得手。”

    古岚斯点了点头:“你们俩都非常能干,在梅瑞突然离世后也帮了我很多,离开信仰殿这件事……我会再考虑,先下去吧。”

    史查可还想说什么,被尼罗暗地里拦了一下,尼罗弯腰:“请好好休息,我尊贵的大人。”

    “那是我的荣幸,大人,如果您不嫌弃,我会将我所学的一切都交给他。”尼罗立刻道。

    “那真是太好了。”古岚斯点头,声音听起来依然那么温柔,可伺候他这么多年的二人却知道,这位大人绝非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尼罗低下头:“迎接继任者的事,到时候交给我和史查可就行了,大陆从来没有让神去迎接继任者的前例,这恐怕不合规矩。”

    史查可并不看他,而是对着古岚斯将腰身弯得更低了一些:“大人,按照规矩,信仰殿里除了守卫和一般侍从,就只有大魔法师和他的两个弟子有资格待在这里;自从梅瑞老师离世后,大人迟迟未定新的继任者,我们需要暂时替代老师的职务,留在殿内帮忙;而现在有了新的继任者,当他学会处理日常事务之后,他将选择他的弟子,而我们应该离开信仰殿。”

    古岚斯看向尼罗:“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

    尼罗回过神,忙恭敬道:“是的大人,史查可说得没有错,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礼,我实在是太兴奋了,才一时忘记了这件事,冒犯了继任者。请大人也允许我在继任者学会处理信仰殿的大小琐事后离开信仰殿,请大人相信,从我被梅瑞老师选中的那一刻起,我的所有献给了大人您,在信仰殿的这些日子,将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很久以前就有人笃定下一任大魔法师就是尼罗,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古岚斯迟迟没有宣布继任者。

    信仰大陆的首都——漫水城的众人都很同情尼罗,没人会质疑古岚斯大人的决定,而可怜的尼罗却注定跟大魔法师的位置没有缘分。

    如今,大魔法师的继承者终于出现了,被古岚斯钦定的年轻的孩子,据说有一头美丽的白发,是常人难以见到的颜色;据说他是双系魔法师,小小年纪就能力极强,差点冲垮了学院的教学楼;据说他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也有一股子桀骜不驯的精神。

    古岚斯不置可否,史查可道:“看在梅瑞老师的份上,大人,我希望等继任者学会如何处理日常事务之后,能允许我离开信仰殿。”

    尼罗大惊:“你要离开?为什么?”

    史查可动了动嘴角,声不可闻地道:“恭喜大人。”

    古岚斯微微眯着眼,手指轻敲:“他还有很多事要学,我希望当我将他迎回信仰殿后,你们可以辅佐他。”

    尼罗在信仰殿和皇室的人缘最好,也是梅瑞的大弟子,他长得平凡无奇,却有一种不自觉吸引别人靠近的魅力,皇室的女人都称赞他是“眼睛会笑”的尼罗。

    相比起尼罗来,史查可的人缘就差多了,他长得阴沉又沉默寡言,平日能待在信仰殿里就哪儿也不会去,他有一头灰色卷密的短发,颧骨凹陷,下颚略尖,眼睛微微眯着缝,看人的时候总觉得不正直,在窥视着什么似的。

    “是。”尼罗喜悦道,“等了二十年,终于等来了梅瑞老师的继任者,我衷心地为大人,为信仰大陆的子民们感到开心。”

    对比尼罗的开心,阴沉的史查可几乎没什么表情,他一言不发,微微弓着身子,这让他原本就不高大的身形,看上去似乎更矮了一些。

    尼罗侧头,皱起眉不满地道:“史查可,你不恭喜大人吗?双系魔法师,我的天呐,那位继任者将成为大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让人开心了。”

    关于这位年轻的继任者的传言已经在其他城市逐渐蔓延开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真也有假,在白习不知道的地方,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名人。

    古岚斯手指撑着太阳穴,看着大殿中的两人:“继任者的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大人,欢迎您回来。”

    梅瑞的两名弟子恭敬地向宝座上的古岚斯行礼,时光匆匆,梅瑞去世了二十年,这两位弟子也从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如今稳重的中年人。

    这两人高个宽脸的叫“尼罗”;稍微矮点,颧骨凹陷的叫“史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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