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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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守靖让村裡人传话,告诉邻村亲人,有好的包心菜、白菜及白萝卜他都收,包心菜一颗三文钱,白菜及白萝卜一颗二文钱。

    莫守靖以颗计价而不以斤论价,就是怕有人洒水抹泥,不过莫守靖还是再三强调,没长发的不要、抽檯的不要,毕竟没长发的太涩,抽檯的又太老,两种都影响口感。

    另一个就是收沙果、酸柑及山葡萄,这些山上都有,满山遍野,莫守靖一筐给十文,可非常要求品质,青的不要、烂的不要、掉地的不要,摘果子的活儿小孩、妇女都能做,这消息让村裡好多人都欣喜。

    莫守靖唯一要求的就是不准到西山来摘,為了图安静,他这个山主人是有权力这麼做。

    村裡人大多没意见,西山上闹鬼呢,给再多钱都别想使唤他们上去,指不定进去了还会被诅咒。

    何姥姥站在莫守靖身旁,听著莫守靖解说、发号施令,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也高人一等,看著这一群或点头或询问的村人,何姥姥不由自主挺起微驼的背,这些人都要在他孙媳妇手底下干活,那她当然也是这些人的东家。

    她孙媳妇还得听她的呢!

    一下午就在讲解、讨论及选工等流程中度过,很快又到饭点时间,晚餐莫守靖总是做得最丰盛,因為这是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刻,一个都不少。

    莫守靖已经整好一桌子饭菜,可是成珪还未回来,看看天色又看看两老,莫守靖决定先开饭不等成珪。

    何姥姥夹起一块酱炒猪五花,配著乾饭入口,边吃边说道,“我说珪子他媳妇…”。

    “姥姥可以叫我阿靖”,莫守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别打断我话”,何姥姥被打断话头似乎挺不喜,口气又急促些,“我说珪子他媳妇,我问你,你们这样顿顿都吃这麼好,是不是最近赚了不少?”

    莫守靖没想到何姥姥会问得这麼直白,微蹙起眉头道,“也没赚多少,只是能吃几顿好的而已”。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莫守靖大约知道这何姥姥性子并不坏,只是不喜欢别人和自己持反意见,而且好似挺能暴雷,不晓得哪句话就能踩到雷区。不过何姥姥的脾气多是雷光闪雷声小,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

    果然莫守靖这句话便莫名落在何姥姥雷区内。

    何姥姥啪得一声就把筷子拍在桌上,指著莫守靖大声道,“嘿,你这顿顿精白米,还敢说没赚头,难道你赚多少还怕我这姥姥知道?”

    因為何姥姥突然发作,饭桌边的孩子们都吓一跳,莫守靖按耐住性子试著同何姥姥好好说明,“不是的姥姥,现在生意才刚做,真没能存多少钱”。

    “孩子都说没钱…”,何老头在一旁帮著安抚老伴,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这老伴的性子越来越难捉摸。

    “没跟你说话”,何姥姥转头对著何老头大吼一声,霍地站起身,双手大力一挥,哗啦一声将全部的碗、碟、饭菜都给扫下地。

    对於突如其来的变故莫守靖反应不及,只能将离自己身边最近的成淼和成蕊给抱开,成森等人被溅了一身菜屑。

    成鑫最惨,因為是坐在何姥姥左侧,当下被溅了满脸汤汁,微热的汤泼在幼童细嫩的皮肤上,成鑫的脸与脖子瞬间就红成一片。

    屋子裡就听见幼童的哭喊声、何姥姥的怒骂声以及何老头极力阻止的大喝。

    莫守靖无心管周遭一切,抱起成鑫就往外冲,到水缸边舀水给成鑫降温,成鑫哭得撕心裂肺,莫守靖无比心疼,孩子细皮嫩肉的,这得有多痛。

    一方面担心屋裡其他孩子,一方面又放不下被烫伤的成鑫,莫守靖分/身乏术,一时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就在莫守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见到成珪的身影由外奔入屋内,莫守靖吁出一口气,专注处理成鑫脸上的烫伤。

    没多久二娃带著其他孩子们都进到灶间来,莫守靖处理好成鑫的伤,让孩子们先待在这,自己进屋裡查看。

    才刚踏进屋内,莫守靖便被一双手大力一扯,眼前一花,人就被成珪环入怀中,还来不及知晓发生何事,就听到顶上成珪一声闷哼,伴随著何老头极怒的大吼,“别打了,把娃给打坏了”。

    莫守靖被成珪紧紧勒在怀裡,除了听见成珪剧烈的心跳外,还有皮肉遭捶打的响动声。

    “娘,住手”,陌生的大喊声从背后传来,莫守靖想转过头去看,可无奈成珪抱得太用力,莫守靖只能将头给埋在成珪胸前。

    “阿靖、珪子,发生什麼事?”

    吴大木家的豆腐店就在村口,正好有人询问成珪住处,因為村西木屋较远,吴大木便领著人来,没想一来就看到这等景像。

    成珪听到吴大木的呼喊,鬆开箝制莫守靖的臂膀,莫守靖往成珪身后探去,就见一中年汉子坐在地上,环抱住同样也跪坐著的何姥姥,口中不断喊著娘。

    何姥姥放开手中的板凳,身子往后一瘫,全身脱力地大口喘气。

    “娘,别闹了,娘”,中年汉子不断安慰何姥姥,何姥姥像是中邪似的,两眼无神,牙齿发颤,鼻腔不断喘气。

    成珪盯著中年汉子许久,眼底有著疼痛哀伤,嘴巴开开闔闔,终是喊出声,“小舅”。

    “珪子”,不同於成珪的扭捏,中年汉子大方地对成珪扯出一个笑容,“长这麼大了”。

    “咱们快回去,趁你娘现在没在闹”,何老头对著何强大喊,老婆子的病说来就来,再待下去怕是再伤到娃儿。

    一听到回去两个字,原本毫无生气的何姥姥顿时像注入一股子气般,大力挣扎,黯淡无光的双眼愣时鲜明起来,双目炯炯地盯著成珪霹靂啪啦大骂一通,“钱,你们有钱就忘了你舅舅,你忘了你舅舅以前多疼你,你舅舅现在会这样都是谁害的?你自己都娶上媳妇,你看看你舅舅这样,阿强,我可怜的阿强”。

    “娘,别说了,回去吧”,何强抱住躁动不已的何姥姥,抬头对成珪安慰,“你姥姥生病了,发病就会打人骂人,她说的话你别往心裡去”。

    “是我不好,不该让她来”,何老头狠狠搧自己一巴掌,疲惫不堪的面容及下垂的肩膀,让整个人更显瘦弱。

    许是闹累了,何姥姥瘫在何强身上不断流泪,口中虚弱地嚎哭,“阿强,我的阿强怎麼办,就要点钱买媳妇,只要一点,能买媳妇就成,珪子”。

    因為成珪后背受了伤,无法揹何姥姥,只好由热心的吴大木给帮忙揹回去,好在何家住得不远,就一旁的山荫沟。

    也是这时候莫守靖才发现,何强是个瘸子,右脚已经有点萎缩,整个人身形都是歪斜的,走起路来异常缓慢。

    莫守靖原本因為成鑫受伤而一肚子气,现在看到何家人竟是老的老、病的病、瘸的瘸,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有股子气无处发洩。

    莫守靖烦躁地耙耙头髮,抹了把脸,推推站在一旁发呆的成珪,“你去送送吧,姥爷、姥姥等了你一天,说是想看看你”。

    只是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没想到最后变这样...怎麽不是互撕!!!

    其实何家人的出现不是为了斗亲戚,是要让阿靖对珪子的好感第一次升温

    感谢yy及zjsylp两位小天使

    总是很有耐心替我加油

    林清敲著响锣绕旮旯村一圈,让村裡人到麦场集合,莫守靖告诉村人要收包心菜、白菜及白萝卜的消息,若是之前开春就种到地裡,现下也差不多都该收成。只是村裡人个个面面相覷,要收菜怎麼不早说?好些个人家家裡吃不了,除了上市集卖就是放在地头裡烂掉,大收成的可没有。

    莫守靖也不指望能在旮旯村收齐,毕竟村裡地不肥水又少,而包心菜又称甘蓝,这作物须要多肥多水,村裡人即使有种也是自家吃而已。

    “不…我…”,莫守靖没想到何姥姥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一瞬间倒是被何姥姥的气势给压住了。

    林清一见势头不对,赶紧跳出来打圆场,“靖小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提起孩子他娘,孩子们伤心”。

    “我谅他话裡也不敢有什麼坏意思”,何姥姥见村长都出来说话,也不好不给脸面,哼了声就当不跟个小辈计较。

    中午莫守靖做了一桌子饭菜,有鱼有菜有肉,看得何姥姥是嘖嘖称奇,两眼精光,莫守靖原是想备一桌丰盛好好招待两位老人家,没想到却阴错阳差地给贴上牛皮了。

    午饭过后原是家主休息的时间,但何姥姥左推右拉说什麼都不提要走的事,反倒因為未见著成珪而直喊可惜,莫守靖只好将成珪、二娃他们睡的那间房整出来给何老头、何姥姥当客房,让他俩午休小憩。

    莫守靖原想让两老在家裡休息,可何姥姥一听说莫守靖要忙做泡菜的事,说什麼也要去看看,莫守靖无法,只好带著两老一同到麦场去。

    见到何姥姥不再绷著脸,莫守靖缓缓鬆一口气。

    “老头,这以后咱们也有好日子过了”,何姥姥转过身对自家老伴说,话裡、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骄傲。

    对於何姥姥这句话莫守靖只是当耳边风,乾笑两声,不置可否。

    何老头赶紧看看孩子,见一张张小脸都带著畏惧与恐慌,拼命点头道,“不提,不提,都过去了”。

    莫守靖翻翻白眼,成家、莫家尽是些糟亲戚,何家这边可别也是难相与的。

    莫守靖对於何姥姥说的话觉得极其刺耳,沉下声来道,“姥姥、姥爷,请别在二娃他们面前说这些”。

    莫守靖原只是想提点两位老人家,没想到却惹来何姥姥的大反应,“我说这话怎地?我这话哪裡不能说?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何姥姥也不拭泪,反倒是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莫守靖,端著一副茶壶样,撒泼气十足,“不过是个孙媳妇,还想教训起你姥姥我来”。

    “要说咱们阿靖,那可是旮旯村裡有本事的,你不知啊…”,林清笑呵呵地向何老头及何姥姥竖起大拇指,讚美的话像不要钱似的流水喷,就怕这两长辈对自家孙媳妇是个男的这件事有成见,“我说你这孙媳妇样样好,这不,昨天还和闕关楼谈上大买卖”。

    何姥姥瞬间就抓住闕关楼、大买卖等敏感字眼,两眼顿时放光,弯起嘴角眼眉,深豁的皱纹让她笑得像朵乾燥花,“闕关楼可是属一数二的正店,大买卖好,以后咱们大娃、二娃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这孩子自小就怕生得很”,花婶儿心疼地抱起六丫哄著,这一幕看在何姥姥眼裡特别不是滋味。

    “唉…要不是我那苦命的女儿死得早,这些孩子没爹没娘教,也不至於这麼没教养”,何姥姥抡起袖子擦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说得那是一个伤心。

    “我那可怜的娃”,何老头也是想起自家娇俏的女儿,白髮人送黑髮人,一阵悲从衷来。

    一行人到花婶儿家看孩子,一群娃儿见到姥姥、姥爷都很面生,也就二娃、三娃还留些印像,能怯怯喊上两句。

    “唉呦~我的乖孙儿”,何姥姥热情地上前想要抱成鑫,却被成鑫一个反身给溜开,何姥姥面露尷尬,又转身去要抱唯一的女娃,没想才刚近身,成蕊就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姥…姥姥,姥爷”,莫守靖吶吶地喊了人,紧张得双手捏成拳,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紧张,可能是何姥姥那犀利评判的眼神,也可能是何姥姥那声媳妇叫得他不自在。

    “嗯…模样看起来还成”,何姥姥的眼神卸了些许力道,但一张脸仍然奇臭无比。

    “我看著好,我看著好”,一旁的何老头出声,他觉得这孙媳妇看著模样俊俏,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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