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邢郴从殡仪馆出来打了车一路没停的回了家,本来有个说法是要去人多的闹市转转不然会招了晦气,但邢郴却全不在意或者说已经对自己糟糕透顶的生活麻木倦怠了。

    他在小区门口徘徊半天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进去,果真便在门口碰到了一脸不耐烦的房东太太,这房东太太也算是十分善良的好人,但对于用各种理由拖欠房租的邢郴确也是忍到极点了。她每每总是要堵着自己追债的,邢郴自知躲不过去便赶紧的堆了满脸的笑迎了上去,果真还没近前便被劈头盖脸的臭厥了一顿:“哎。你一个大男人你不傻不残的,你好意思欠我半年的房租不给么你啊,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你啊,你不觉得磕碜么?真行,脸皮真够厚的啊,怎么着,我可怜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说你活成这样你有意思么,你有没有自尊心啊,不嫌丢人啊……”邢郴张了张嘴想说:“丢人,真他妈丢人。这么活着真是憋屈,自己都膈应自己,但确实是丁点办法没有,外面背着几十万的债都不知道怎么还,你这半年的房租怕是弄死自己也交不起了。”但最终还是沉默着嬉皮笑脸的点头哈腰任凭房东太太骂了自己两个多小时。

    能怎么办呢,同往常一样,丢了自尊去像个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才能暂时哄得住房东太太。在终于送走了房东太太后邢郴看见门口的墙上似乎又新增了几句:欠债还钱不然就收拾自己的标语。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没人,松了口气的邢郴方苦笑着赶忙快速进了家门。

    而家里也和猪圈无异了,穿过满室的狼藉踩着腐臭扑鼻的垃圾堆径直走到了客厅中间的方桌前,桌上仍旧放着那张离婚协议书。签了吧,还犹豫什么呢,她已经做的够多了,她真的算仁至义尽了,这回怕是真的太失望了绝望了吧。这些年自己几乎是干什么赔什么,不光自己赔了个底朝天更是把亲戚朋友坑了个遍,到如今已是负债累累惹得一众亲友厌恶不耻,这失败透顶的人生自己都厌恶至极又拿什么给她希望。

    拉开桌下的抽屉,邢郴想要找管笔却是无意中掏出了那本放置已久的旧笔记本。刹那间邢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骤然收紧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缓缓的翻开笔记本,入目的字体隽秀灵动却是血一样鲜红的颜色,这么多年仍然红的刺目的字力透纸张的写着:“惟愿欺辱我者均遭现世报不得好死”其下更是清楚明白的列出了名单:“张全胜——遇车祸,高位截瘫,要他沦为乞丐终身乞讨为生受尽身心折磨。;高莽——毁容,精神分裂,受尽白眼唾弃孤独终老。;蒋飞鹏——要他贫病交加,受尽病痛折磨致死。”邢郴想到真的因为车祸瘫痪现在四处乞讨的张全胜和得了胃癌受尽折磨而死的蒋飞鹏,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又想起白日里高莽说的报应。或许真的是他们的现世报,曾经对那孩子所做的事终究成为了不可逆的伤害,而那些痛苦折磨竟是一分不少的回击到自己身上,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那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自己只有十七岁,在那孩子的书桌里发现了这本日记本。‘他们’很生气,计划着要狠狠教训那孩子一顿。蒋飞鹏擒了那孩子,大伙将他摁在地上,他害怕的浑身发抖不停的求饶,有几个人记不清是谁了上前去扯着他的头发左右扇耳光,自己似乎对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高莽讥笑着扒他的衣服,他被扒了个精光甩在地上,张全胜将浑身青紫*的他调换着姿势拍照,他越发哭叫的大声他们似乎越觉得有趣,自己甚至嚷叫着别人来围观。谁也没当回事,他们总是如此这般欺辱他,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他们常常不分时间地点的*他取乐。这种邪恶根本没有任何出发点,似乎见着他可怜的求饶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有趣。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崩溃着反抗了,在顶楼的天台上,目眦欲裂的嘶喊着:“他们终于要逼死他了,他要他们看着他死,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脸,要他们一辈子活在逼死自己的阴影里。”

    邢郴至今都忘不了那孩子那时悲愤决绝苍凉含恨的表情,或者他们都忘不了,那一幕就像一个深刻恐慌的记忆*轰然一声燃爆在每个人心里留下无尽的时光灰烬。这些年自己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每闭上眼睛总能梦到那孩子纵身从顶楼跃下的场景,像放弃了所有希望的布娃娃被人从高空直直的抛下。一遍又一遍,他愤恨充血的眼睛,他嘶哑哭泣的声音,他绝望的神情。他抖着瘦弱的身子诅咒他们这些人不得好死的样子会如电影回放般时时在脑袋里播放。

    心底总有一个声音不时讽刺的提醒自己:你害死了那个孩子,你逼死了他,你是凶手,是杀人凶手。

    是啊,自己背着人命呢,怎么有脸坦然潇洒的生活,邢郴总是想那孩子如果活着现在该是成长成什么样子呢?他到底为什么要遭受那样的*,自己又凭什么那般欺辱他?到底谁有资格可以那般随意践踏他人的自尊,谁有什么权利去侮辱他人的人格,这场霸凌酿成的悲剧有谁能负责呢?

    是自己错了,是他们错了,在那孩子本该绚丽的生命消亡之后他们这群少年终于知道错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反思在忏悔,高莽几乎每天都去教堂忏悔,蒋飞鹏把所有的钱捐了出去,然而他们依然怀着无法言说的愧疚悔恨惶惶不可终日的过活,他们是活该。那是对年少时亵渎生命的惩罚,是曾经施暴与人而今万劫不复的报应。

    苦笑一声,笔记本的最下方写着:邢郴——众叛亲离,自杀而亡。

    前尘往事走马灯一样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看那日记本上自己的下场——自杀而亡。果然这便是自己的结局么。

    合着衣,穿着鞋,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药,邢郴闭着眼睛直直的躺在床上。

    在意识渐渐模糊之前邢郴想: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年少时的肆意妄为影响一生。而对别人的伤害终究会一分不少的回击到自己身上。

    朦胧间似乎又听到那种笑声那种哭声,又是那个墙角。瘦弱发抖的男孩,几个施暴的少年。邢郴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够了,够了,这个梦一遍又一遍,到底让我怎样?我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啊,我知道错了,我后悔,我痛恨我自己,可我回不去了啊,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要怎么逆转啊?我要怎么改变,我要怎么阻止啊?我究竟要怎么办啊?”

    出乎意料的,所有的噪杂瞬间退去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邢郴看见大家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他对几个少年说道:“就不能停下么?为什么一定要欺负他,为什么就非得这样对他?”转了头冲着墙角位置无奈又愤愤的他又道:“甄若晓,你干嘛那么怕他们?”

    被叫甄若晓的男孩抖着身子抬头看了邢郴一眼又迅速害怕的低了头去,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一脸莫名其妙,有一平头小子上前几步脚踩着甄若晓的肩膀鼻孔朝天的呵问:“没听见郴哥问你话么?问你为什么怕我们呢?”边说边凑近弯了身啪啪的拍着甄若晓的脸,见其扭着躲避有些微怒:“靠,还敢躲?”皱着眉头撸了袖子作势就要往其头上招呼。

    “住手”邢郴几个跨步上前抓住平头小哥意欲继续施暴的手,下意识的对他就是一顿嚷:“蒋飞鹏,干嘛呢?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了是吧?还这么欺负他,你……”邢郴的话梗在喉咙,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抓住了蒋飞鹏的手,不是虚焦的模糊的梦境。顺着手臂能看到蒋飞鹏一脸惊讶的表情连他下巴上将爆的青春痘都清晰无比。霎时周围的一切都似播云见雾般明朗的呈现在面前,是无比真实的感官感受,邢郴甚至能感受到微风拂起发丝的弧度。再不是朦胧的镜像。不,这不是自己那不断重复的梦魇。这是……

    “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蒋飞鹏抽出被邢郴握的生疼的胳膊:“不是你说看这弱鸡不顺眼,堵了他,叫哥几个一块收拾么,你这现在唱的是哪出啊?”

    邢郴依然处于震惊蒙圈的状态,听见蒋飞鹏这么说却是疑惑起来,回过头他看见甄若晓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防备,走近几步他想扶他起来:“甄若晓,你没事吧?你……”甄若晓却是曲解了他的意思,大概还以为邢郴要打他竟是抱了头躲避囔囔的求饶:“求你,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邢郴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甄若晓委屈道歉的样子却是觉得一口气闷在胸腔,心里酸涩的难受。本想说些什么却是支支吾吾不知怎么措辞:“甄若晓,你……我……你这是……”

    貌似是仲秋的时候吧,轻薄却微凉的风徐徐掠过这墙角的一幕闹剧,梧桐的叶子落了大半闲在街边徜徉,矮丛里的桂花静静的旁观,偶有好事的麻雀凑过来却只是好奇的歪着头打量,但见了矮胖的人影过来就扑棱棱一溜烟的散开了去。那矮胖之人快步到了跟前,气还没喘匀却是叉着腰扯着嗓子一顿吵:“你们几个不学无数的东西,又在这欺负同学,成天就知道*别人为乐,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们当学校是什么地方?”

    蒋飞鹏有些懊恼:“shit,这老货怎么来了”

    “免不了一顿批了啊,这胡主任哪次不是把咱们前生今世体无完肤的痛骂一通才算完啊”说话的是高莽。这么无所谓的态度配上那么漂亮的面孔不是高莽又是谁呢,邢郴一直呆呆的看了他好久,这么漂亮的脸真是好多年没见了,看来他真的不是做梦,他甚至想近前好好摸摸。然高莽却是绕过了自己直走到甄若晓身边温柔又迅速的将他扶起,邢郴听见他微笑着对甄若晓低语:“看你委屈的。别往心里去,都是同学,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咱几个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不是这么不经逗吧”

    邢郴仰头望天,天似乎要阴下来,不知今夕何年。

    待邢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带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胡主任正面对着他们绷着脸训斥:“你说说你们,你们是地痞流氓么?一个个的没点学生的样子,告诉你们多少遍不要欺负同学,就是不听是不,不长记性是吧”说着抡起教鞭就往高莽头上抽,高莽挨了一教鞭疼的龇牙咧嘴。他们几个少年一字排开站着,胡主任敲冬瓜似的挨个顺着抽,边抽边愤愤的重复“我让你不长记性……看你还欺负同学……”教导室顿时哀嚎一片。可到了蒋飞鹏面前那飞舞的教鞭却是停住了,蒋飞鹏用他那典型的不可一世的态度鼻孔朝天的看着胡主任。‘这小霸王打得么?他可是蒋书记的儿子。’想到此胡主任竟是独独的略过了他接着教训起别人来。

    胡主任加了力最后一下狠狠的敲在邢郴脑袋上问道:“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你的主意?”半天见其不答话便火大的作势要再打:“邢郴,我问你呢。哑巴了?这次是不是又是你……”话没说完却是被对面的少年一把握住了双手,但见其面色惊疑语音颤抖的反问:“老……老师,你不是得肝癌死了么?你现在还没死?”扭过头仔细又看了看旁边并列站着的蒋飞鹏等人一眼,伸手来回指着众人喃喃道:“你也没死……你们还都这么年轻?”仿佛是想证实什么,他竟是抓着胡主任持教鞭的手狠狠又往自己脑袋上抡了几棍子,直疼的跳脚却是似哭似笑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道:“不是幻觉,不是梦,我吃了那么多药,我……我本来是打算赴死的……但我现在,我这是……我这是……”

    “你这是跟我在这装呢?”胡主任了然于心的上下瞪了邢郴好几眼,扯着他至角落的甄若晓面前怒道:“别整那没用的,要道歉冲他,他才是受害者,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将教鞭塞到甄若晓手里,拍拍他的手说道:“打。刚才他们是怎么打你的,你现在就可以打回来,往死里抽”

    然那孩子没有抬头,只是用那低低的微微涩哑的声音说道“老师,算了。算了吧。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只是,只是希望他们以后别再欺负我就好”

    邢郴眼珠子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上下来回打量着甄若晓,半饷伸出手颤抖的捏住他的肩膀:“你……甄……甄若晓?”邢郴觉得自己舌头打结心脏好像被一把攥住连灵魂都震颤起来:“你……活的?”手指戳了甄若晓脸几下,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真实温度,邢郴确定这是真实的活着的甄若晓。

    邢郴一瞬不瞬的看着甄若晓,半饷抖着声音语无伦次道:“甄若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以前……我混蛋,我不是人,我错了。是我错,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啊……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后悔么?”拍着胸脯神情悲切的他又道:“我的良心没有一刻安宁过,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我是害死你的凶手,我是一个间接的杀人犯,我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你跳楼的画面,我甚至不敢坦然的走在人行道上,因为好像每个人都在骂我在指责我,我的人生一败涂地我知道那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可是……”话锋一转竟是有些愉悦起来:“可是老天竟然让我重活一回,我原以为我是要下地狱的,却没想到……”

    “行了,行了,表演的痕迹太过浮夸”胡主任出声打断邢郴揉了揉太阳穴道:“小说看多了?重生文呢还是?跟我这演的挺投入啊。”

    邢郴回过头道:“老师,我没有,我真是……”

    “行了,别跟我装了”胡主任不耐烦的一挥手指着甄若晓道:“看看,你都给他吓成啥样了?”

    邢郴回了神重新细细的看了看甄若晓,头一次他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呢,略泛褐色的的发丝柔顺的铺在头顶,皮肤很白,看起来总是不见阳光缺乏锻炼的那种白。骨架小巧却是套了件大了很多的校服,拉锁直拉到顶,将脖子以下密密遮拢。他默默的站在那里,直直的小心翼翼的。像颗被置于角落无人问津的云松。此时他正皱着眉很是惊恐的看着自己,邢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警惕和防备。胡主任则是满是同情:这孩子该是怎样的长期被欺凌才会如此战战兢兢。

    然而他竟如此轻巧的饶了他们?胡主任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打算计较了?你放过他们他们可不一定会放过你。你不给他们点教训恐怕下次逮到你他们还是会变着法欺负你”见甄若晓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胡主任也只得叹息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尘埃漫起,阳光穿窗而入罩住甄若晓,他默然的像要融进那软黄的晕调里,不声不响仿佛孤独的迷失于沙漠里要将生命祭奠了太阳。怎么可以,难道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他那般孤零的消亡了去么。

    “不能,我不能让你死,你要活着,你应该活着,该好好活着啊”邢郴紧紧抓着甄若晓的肩膀,表情郑重的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甄若晓惊得退了几步直退到门口的立镜前,邢郴望过去,镜子里的自己一头火红的张扬卷发,左耳起码七个耳洞串着颜色形状不一的耳钉,牙上贴着钻,汲着一双人字拖,校服歪歪扭扭的系在腰上,上身仅穿了一件白背心,裸露的手臂上红红青青的一大片刺青。这就是自己。——十七岁的邢郴。

    心灭罪亡两俱空

    是故名为真忏悔。

    “果真是这样的结局,应验了,是他的诅咒应验了。”有沙哑的如同撕裂帛布的声音猛的窜进耳朵。邢郴惊的回头见一个相貌及其丑陋可怖的男子也正定定的盯着远处的遗像,他的整张脸凹凸不平,皮肉疙疙瘩瘩的黏连纠错,五官扭曲变形耳朵只剩了黑黢黢的两个洞,勉强能辨得出的眼睛眼神却是浑浊混沌。这人下一刻猛的欺身跨步上前浑浊的双眼紧紧的与邢郴对视,裂帛一样的嗓音再次幽幽响起:“你也一样,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谁也逃不掉的,是他的诅咒,是报应。”

    邢郴心下发抖止不住的颤栗打颤,半饷回过神来咽了唾沫正要说话:“报应?高莽。。你。。。。”却发现已经没了高莽的身影,邢郴心下叹息如今这高莽竟然变成这般神神叨叨不人不鬼的模样。果真是那件事的影响么?这些年他们这些人竟然都一一应验了那时候那孩子的话。

    邢郴请别人将白菊献上自己则是半秒都不想多呆的转身出了殡仪馆,在外间的门口他碰到了神情冷漠一脸平静的肖娜娜,她低着头独自木然的走着,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她并未看见自己,邢郴也无意打招呼,他只是看着她拖着寂寥决然的身影疲惫着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一切我今皆忏悔

    罪从心起将心忏

    心若灭时罪亦亡

    应该去帮帮那孩子,他显得可怜又孤立无援。

    然而邢郴束手无策,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虚焦的长镜头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那么模糊,少年们的声音似近似远噪杂的仿佛来自时空之外,眼前像聚了一层雾,自己忽而仿佛镜头里的参演者,直观的感受着众人的情绪。又忽而似乎只是镜像外的观众,声音、情节、行为只能旁观却无法参与,他又急又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少年们对男孩的折磨在继续。笑声、哭声、嚷骂声乱成一片一股脑的全部涌进耳朵里,邢郴忽觉得天旋地转脑瓜子生生的疼。

    迷蒙间似乎有什么人在叫他:“嘿。。哎哎。。哥们。。到了嘿”邢郴骤然清醒过来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是梦,原来又是那个梦啊。

    走出殡仪馆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念忏悔文:“ ……

    从身语意之所生

    蒋飞鹏是个很豁达的人,官二代,出手阔绰,交友广泛,从前人缘一直不错,或者说在他爸没下马之前他绝对是牛X的,那件事之后他们很少联系,他是不是虎落平原被犬欺邢郴不知道,但今天来看他的人真的少的可怜,赶来追悼的算上自己一共五个人,而现在他平静的躺在那里,无声无息。那些与他有关的故事被匀散在时光的脉息里终究几句偶尔的谈资罢了,但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已经匆匆走完了生命的全程,没什么人将他的悲欢收敛,他更是没留下丁点值得称颂的事迹。

    邢郴没有近前去吊唁,只是远远的看着黑白底色的遗像发呆,想着:这回你可真算是解脱了。再也不用备受内心谴责的活着,再也不用被那梦魇折磨日日在悔恨中挣扎。

    邢郴努力的想听清少年们的话语,他们为何如此讥笑?为何如此行事?那很恶劣不是么?

    少年们大声的笑着嚷着什么,那男孩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直到邢郴下了车还隐约听见那师傅小声嘀咕:“大早上的,真特么晦气。就为了多挣几块钱我容易么我,呸呸呸……”

    出租车一溜烟的消失在视线里,烟尘决然而去的街道边瞬间就只剩下自己。邢郴抬手弹去身上的灰尘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西装,这衣服放了好些年头现在穿着明显的大了两个号还不止,近看总显得有些滑稽却已经算是自己仅有最庄重得体的衣服了,上次穿还是在蒋飞鹏的婚礼,这次却是参加他的葬礼。

    头顶一群乌鸦扯着嗓子像是二胡初学者拉出的沙哑又单一的调子:“哇拉。。。哇拉。。。”的飞过,抬起头,眼前一座肃穆的建筑---“***殡仪馆”。

    抱着脑袋哎呦哎呦惨叫了几声邢郴转过脸冲师傅嚷:“你这车开的也忒不稳了,脑门给我撞的生疼,这么急赶着投胎啊”

    师傅没停下找零钱的手,横了后视镜里的邢郴一眼赶紧的啐了几口:“呸呸呸,莫见怪莫见怪,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一个男孩,蜷缩在墙角。瘦弱单薄,惊恐害怕,瑟瑟发抖。

    一群少年,围拢着他。讥笑戏弄,拳脚相加,乐不可支。

    那男孩压抑的低声哀求。他的抽噎声断断续续被少年们的调笑声吆喝声重重的掩了去。

阅读RESET重启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