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暂时休战。”不情不愿。
“跟我一起去头等舱？”
您这身体可以跟我一起挤经济舱吗？她随着陆嘉许走了贵宾通道，在候机室等了一会儿，就优先登机了。两人位置相邻，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撩起他的衬衣，刚刚碰到他的背，就感到手下的身体抖了一下，陆嘉许制止了她：“别乱动。”
她还是坚持着要看，他拗不过，自己也没力气跟她拉扯。苏苒探着身体挡着他的后背，抽出衬衣一角慢慢掀起，看到的那一刻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背上横着五条黑紫的印子，虽然没有渗血可还是有些肿，靠近腰的那一小块颜色更重，她知道那是自己拧的。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陆嘉许感觉到了异样，想扭过身体，苏苒不让。闷着声音问他：“他们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陈应告诉我你被打晕了，我想去看你，你不让，说伤的不重，是因为发烧才晕倒的。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是不是要永远被你骗，你的事情我是不是都不应该知道，你….”她说不下去了，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空姐听到这边的动静，想问一下需要什么服务，可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询问着陆嘉许：“陆先生，这……… ”
陆嘉许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对着空姐点点头：“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条热毛巾，一杯温水。”空姐走后很快就把东西拿过来了。陆嘉许拿着毛巾，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眼泪鼻涕给擦干净。
“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乱想，有的没的都能瞎想一通。”
“这伤是我大伯打的，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苒用哭的浮肿的眼睛瞪他。
“苏苒，我是我大伯带大的。小时候妈妈不舍得管教我，那人又常年不在家，所以我就和大哥大姐一起受大伯的管教。他是把我当成亲儿子对待的，你懂吗？”陆嘉许耐下心来，慢慢解释。
“那他还打你？”
“有时候惩罚并不是意味着你做错了事情，而是为了提醒你，提点别人，是疼惜你，是表达自己的失望，怒其不争；同时又希望你能强大，明白了吗？”
“不明白。”苏苒吸着鼻子还在想刚刚的话。
陆嘉许亲亲她的鼻子：“没事，你不需要明白，我明白就行。”他看着她呆呆的模样，突然眼眶一阵发热，他别过脸看外面的云层，拉着她的手，还好自己把她找回来了。
苏苒一看他松开了自己，立马跳开了几步，而自己的对手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她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今天一见面苏苒都没正眼看他，现在细细打量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比年前见他时更瘦了，整个人的精神也略显不济。过个年怎么过成这样！苏苒的心疼得不行，语气也软了下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伸出一只手，她赶紧小跑过去抓住，用力撑他站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他缓过了那股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不闹了？”
等到那对男女分别之后，，陆嘉许才走了过去。其实，苏苒也早就看见了他。刚刚在和爸爸说话的时候，旁边经过了两个小姑娘一直在念叨那边那个男的好帅啊，比明星还帅。苏苒有点好奇，心想有那孙子帅吗？斜眼睨了一下，是不错，和那孙子一样帅。他本人还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拍下来当屏保了，还戳在那免费当背景。苏苒也不动，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刚刚那是你爸爸？”
“不是，我爸爸哪有那么年轻，那么帅。那是我男朋友，刚谈的，准备结婚了。”苏苒不耐烦地问他：“你不在香港好好呆着，跑我们上海做什么？”
“闹够了没？嗯？”陆嘉许好言好语的哄着她。
“我没有闹。”
陆嘉许语塞，微微地低下了头，苏苒知道这是他道歉的表现。这个人以前就是这样，做错了事情很少说对不起，只是一直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苏苒咬咬牙狠下心不理他。他松开苏苒，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他只好弓着身体，尽力熬过那一阵剧痛，刚才她下手太准，正好掐在之前的伤口上。
“怎么，不多呆呆？”
“您觉得我有必要吗？”
陆仲明涨红了脸，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摆摆手，让他出去。陆嘉许走到门口，带上门。“四哥儿，走之前去看看你妈妈吧，我就不去了。”
陆嘉许自动忽略掉她的前一句胡话，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我来陪你坐飞机。”
“坐飞机是吧？真不凑巧陆总，我正想去退票呢，准备感受一下咱们中国的高铁！”说完真的要去退票。陆嘉许一把扯过她，摁在自己怀里。苏苒伸手就是一下，使劲拧他的后腰，他闷哼一声，继续揽着她。她抬起腿就要踢，他没法躲，又挨了一脚。路人都停下来看他们，现在的年轻人当街亲吻的不少，可像这长得这么好看又当街打架的也确实罕见。
如来时的路一样，车子驶过私家车道，半山别墅已经看不见了，陆嘉许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手指点着膝盖，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到了浦东机场，虽然新年已过，可这湿冷的寒气还是把人冷的一哆嗦。他坐在贵宾室里看着当天的财经杂志，不时地低头看看腕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去了大厅。三分钟后那一抹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视野里，他远远地瞧着，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正在和她叮嘱着什么，不知说到了什么，她笑盈盈的亲了他一口。他伸出手指点着她脑门，训着她，可那神情分明是享受的。
“咳咳咳，”陆仲明打破了僵局“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告诉您一声，我初五就回去了。”
他也没什么要说的，该说的在妈妈弥留之际早已说完，剩下的就让他慢慢算给妈妈看吧。
初五早上，陆嘉许站在玄关，行李已经放到了车上。他已经换好了鞋，一颗颗的系着袖口。陆嘉年走到他身边：“转让股权的文件我处理好之后就邮给你。”
“不急，我回去之后让周衍联系你。”
“咚-”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初四那天，他去张静宜的墓地看了看。周围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他把花放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她去Z大看苏苒的时候让他给照的，就在学校的湖边。他不喜欢照相，那天妈妈拉着他和苏苒非要合照，他别扭，怎么照都不自然。最后的照片上两个女人挽着手臂笑靥如花，只有他摆着寒冰脸，格格不入。
他走到书房门口，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该不该敲。“怎么，你老子的门都不敢进了？”陆嘉许回身，垂下眼角：“这不是怕您在跟别人谈事吗？”“哼，满嘴不着调，进来吧。”陆仲明走过他，推开书房门。一瞬间，父子两个都有些愣怔，小的时候，陆仲明虽不太管教他，可对他很严格。每次事情做不好，就会在这间屋子里教训他。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去英国之前，父子两人大吵一架，他指责他对不起妈妈，不配给妈妈送行。他打他。他还是说，让那母子两人给妈妈下跪，还有他，都该跪下。他气急了，直接拿起砚台砸他脑袋。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受不住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站起来，语气决绝的对他说，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都不再会了；我明天就去英国，陆家的一切我都不要，如果可以，这个姓我都不想要。说完，踉跄着走出了书房，一出门就倒下了。可他第二天还是坚持出了国。
地毯早已换过。陆仲明似乎现在还能想到那个场面，暗红的地毯上显示不出血迹，可那经久不散的血腥气萦绕在自己。陆嘉许走后，他去看了几次，可是他不见他。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父子两个就那么站着，陆仲明走到抽屉旁，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他接过来，脸色瞬间五颜六色，这东西自己不是刚给过思思吗？他有点不好意思：“您给我这干吗？”“攒攒福气。”陆仲明也不好意思的别过眼。“身体怎么样？”“没事，待会我就让陈医生过来拆纱布。”“你大伯打的呢？”“没事。”这样的相处模式两人都不习惯，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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