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似乎是有一个吴邪的什么朋友来了，为了避嫌，霄羽一向不会在他的亲朋好友面前过多露面，当然，也是免得她的身份被看穿。
夜幕降临，霄羽的精神状态与睡眠并无关系，自然不会太早入睡，吴邪也清楚这点，才会在送走海叔和秦海婷后折返回家叫上她一起去喝晚茶。
对于食物，霄羽这姑娘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这让吴邪一度怀疑唐代的伙食有那么差吗？
“还是去你二叔的茶楼？”霄羽轻车熟路的坐上了车的后座，她不喜被安全带束缚的感觉，而坐在副驾驶位是必须带安全带的。
吴邪应了一声，霄羽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沿途的风景。直到车子停下，她看见熟悉的建筑物以后才兴致勃勃的开门下了车，也不等吴邪，自己一个人就先跑进去了。
霄羽最爱这里的各种包子，一个人能解决掉足足十个人的份，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得一旁的吴邪目瞪口呆，险些以为自己前些天是不是把人家姑娘饿坏了。
事实证明吴邪还是十分良心的，只是这姑娘的胃连接了黑洞。
吴邪一边看着爷爷的笔记，一边在沉思，霄羽坐在一旁啃包子啃得欢，桌子上摆满了小只的蒸笼，有几个还垒高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他们这桌瞄一眼，啧啧称奇。吴邪想事情想得入神，霄羽则是毫不在意，不过，就算吴邪没在想事情他大概也习惯了。
每次带霄羽这姑娘出门，没能喂肥她，自己的钱包却是先瘦了。
so sad。
“吴邪。”霄羽奇怪的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见他一会儿唉声一会儿叹气，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终于忍不住开口。
“唔……嗯？”吴邪被她的声音惊得回神，低头发现自己竟一不小心就将手中的杂志烫出了几个小洞，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然而根本就于事无补。
“完了。”这些杂志可是他二叔的藏品，就算罪魁祸首是他，怕也少不了一顿骂。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吴邪赶紧将杂志放回了原地，结果他把书刚放下，立马就有一个老头将书拿走，站在原地翻了起来。
吴邪似是担心被这老头发现自己搞的破坏，不敢走远，在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
霄羽看了眼吴邪，又看了眼那老头，轻轻眨了下眼，继续埋头啃自己的包子，看着像只仓鼠，吧唧吧唧。
“谁给烫了个风水局在这里，真缺德。”
霄羽突然听得那老头说了这么句话，刚抬起头就看见吴邪似乎想要端起自己的茶跟过去的样子，伸手将他拦下。
“霄羽你在这等会，我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吴邪以为霄羽担心自己将她丢下，压着声音解释了一句，霄羽却并未因此就放他走，反而翻过他的手，以指为笔在吴邪的手心写了几个字。
——狠角，勿惹。
从那老头走路的架势不难看出他是个练家子，只是吴邪不明白为何连霄羽也对那人隐约有些忌惮，说起不好惹，这姑娘可是能够名列前茅啊。
霄羽此时的表情的确略显严肃，但说是忌惮倒还不至于，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够让她有这种感觉了。她只是提醒吴邪不要随便招惹上什么麻烦人物，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见吴邪还不肯善罢甘休，霄羽拉着他重新坐下，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布上画了半边中国地图的轮廓来，然后在先前吴邪在意的那几个地方大致点了三个点，用一条线自下而上将这些点都窜连起来，再在一旁写了个‘龙’字。
吴邪从未对霄羽说过她到来以前的那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那时他自以为自己不会再参与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去了，霄羽点的那几个地方只是按着大概位置来的，却不妨碍吴邪理解其中的意味。
“这……”吴邪瞪着眼，这三个点连成的形状，分明是一条龙形脉络！
霄羽不去管吴邪内心如何翻腾，她盯着方才那老头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低头见吴邪还在自己琢磨着什么，又伸手在桌布上那准备干透的水迹上点了点，小声道：“这儿，应该还缺个头。”
吴邪看向霄羽，问：“你懂这些？”
吴邪怎么看这姑娘也不像是会看风水的人啊！
“什么？”霄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种占卜天下运势的东西在下只能看些皮毛啦，这么大一条‘龙’留心点都看得出来吧？不过，在下怎么不知道这地方有过哪朝的京都？”
霄羽还在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看过的中国历史，以为自己的记忆哪里出了错，那边吴邪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古时候这种大头龙便是占卜天下运势的东西，实用性还有待考察，不过，玩得起这么大阵仗的也绝不是一般人，恰好汪藏海就是个中好手。再联想六角铃铛，迷宫盒子与蛇眉铜鱼出现的地点，吴邪茅塞顿开，虽然还不明白个中用意，但依照风水学的惯例，这一整条风水线大头龙，都是为长白山的龙头而设！
霄羽是不懂墓葬的风水，可她也不知道这些地方埋着的东西，她用看天下运势的思维指出这大头龙，倒是误打误撞助吴邪通了窍。
突然想明白了一直以来很多存有疑惑的东西，吴邪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好心给霄羽解了惑：“这里没有什么京都，倒是可能有一个不得了的陵墓。”
霄羽一听，就更加奇怪了，“这里面要葬着谁啊？压得住这么大一条‘龙’吗？”
“怎么说？”吴邪听着不对劲，忙问霄羽是什么意思。
霄羽挠了挠头，也不啃包子了，看了一眼桌布上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印子，说：“在下不太懂这风水之事，只是依稀记得从前有个友人对这些事情很是沉迷，听他讲过一些，你听听就好，可勿要当真。”
吴邪点头，让她赶紧说说。
霄羽也不推辞，当下便将自己理解的说与吴邪听：“会布局这种阵仗的龙脉，一般是给帝王服务的，但也大都是为京都选址，以求国运昌隆。能用的起这么大一条龙脉的，多是有皇帝命的，能够镇得住这条‘巨龙’，是为‘天’。其子孙后代便继承他的血脉，血脉够强，便能世代称帝，若是血脉凋零，便会被‘龙’反压，落得个灭族的下场。当然，也有可能是当世有比这一族更加命好的人出现。”
吴邪自然清楚霄羽的这些说法实则算是古代的迷信，却还是听出些道理来，这历史上的朝代更替，不都是一条‘龙’压另一条‘龙’吗？
“所以，若不是选择京都的话，布局这一条‘龙’的人要么是觉得这里的东西值得要这么一条巨龙来捧着，要么就是……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用这么一条巨龙来镇压。”霄羽轻轻敲了敲桌面，尽量压着声音只让吴邪听清，“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假若这藏在海里的是一个墓，那么，或许是这里的‘潜龙’……”
说到这，霄羽顿了一下。
“他，想要‘出海’。”
潜龙出海……吴邪心中一惊，几乎要怀疑霄羽是不是知道海底墓的事情了，反射性的抬头看向一旁的人的脸，发现霄羽也正在看着她，眼中蕴含着些许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
吴邪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多心，这时，不远处那老头的那张桌子也有了骚动，似乎是要离去了，吴邪好奇抬头，就看见了为首的那老头摘下眼镜，眼皮上横着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心中一吓，连霄羽唤他也没有反应。
“……吴邪，吴邪，怎么了？”霄羽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事没事，”吴邪回过神来揉了揉鼻梁骨，朝霄羽摆摆手道，“只是好像见着了不得了的人了。”
这么一闹，吴邪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这喝茶了，招手让人帮忙给霄羽打包了一大堆吃食就结账走人，临上车时霄羽拉住了吴邪的衣角，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未待他反应过来就钻进了车里。
——刚刚那老先生好像想引你上钩。
吴邪不禁有些背脊发凉，总有种好日子要到头了的感觉。
结果这回吴邪的预感还真不错，第二天下午潘子就找上门来了，当天晚上还火急火燎的要他跟着去长沙。
吴邪心中感觉这一趟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时间给他细想，他回家取东西的时候看见待在客厅的霄羽，突然想起这姑娘连钱都不会用，万一他这一趟去久了这姑娘不得饿死？
这会儿他倒想不起来霄羽自称不死之身的事情了，咬咬牙便决定带上她，凭她那拆迁队一般的身手，估计他嗝屁了也轮不到这姑娘。
霄羽还在看书，突然被吴邪拉起来说要出远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兴奋的以为自己终于有活儿干了，忙问：“吴邪，这是要去打人还是砸场？”
“姑娘，你以为是黑社会呢？”吴邪哭笑不得，塞给她一个背包让她把自己给她买了但一直堆角落的那些长衫长裤打包带上，以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穿着长裙影响跑路。
“裙子怎么你了……”霄羽嘀咕了一句，还是听话照做了，甚至当场就换下了那一身连手腕脚踝都遮住的长裙，跟着吴邪去与潘子会合。
“……小三爷，你这是交女朋友了？”潘子看见杨霄羽的时候愣了愣，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这不是去玩儿的，你这……”
吴邪还没想好怎么与潘子解释，霄羽就先站出来了，这姑娘换了裤子也还是文文静静的模样，潘子却莫名看出一股子潇洒来，只见那跟了吴邪一路的姑娘突然往旁边跨了一步，露出全部身形，大大方方的和潘子打招呼道：“你好，初次见面，在下杨霄羽，是吴邪的手下，唔……兼职护身符？”
这姑娘说过她能辟邪来着。
吴邪突然就想捂脸，不忍直视。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霄羽是个伪粗神经，
老年人心态X
吴邪又想起当初在剑冢时，霄羽俏皮的眨着眼睛说出这话的情景，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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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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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至，吴邪每日都羡慕的看着依旧一身素色长裙仿佛感觉不到四周温度变化的杨霄羽，然后默默的蜷成了球。
“从前倒是有过因好运得来些珍宝而暗自高兴的时候，但太过轻易得到的，又并非是重要之人所赠，也总会被轻易倦腻。人生不过是不断为自己所欲所求忙碌奔波，若这些都能被轻易实现的话，在下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吴邪偶尔与霄羽提及秦岭神树时，霄羽所说的话。她总是自称是吴邪手下的伙计，却未曾领过一分钱的工资，哪怕是从剑冢里带出来的那些首饰，换了的钱也未取一毫，用她的解释来说就是不会用，还不如让吴邪去操心。
——“包食住就成。”
从西安回来以后，吴邪难得过了一段相对清闲的日子，除了偶尔带某个姑娘到处瞎逛，以及应付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以外。
刚开始的时候，霄羽整日捧着吴邪给她的字典看，还有一大叠打印出来的繁行，繁楷与简体字的对照表，再后来，吴邪便给她找了一堆儿童科普读物，看着一个穿着淑女裙的大姑娘捧着儿童读物看得津津有味，那画面其实挺美的，真的。
“话说，你就不会因为国破家亡感到伤心吗？”吴邪看霄羽对中国古代史表现出莫大的兴趣时，好奇的问了一句。
在确保霄羽这姑娘终于不会无缘无故弄出个意外事故来把自己家给轰了以后，吴邪便开始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西冷印社那边，霄羽也跟着去了几次，吴邪发现这姑娘对店里的东西没多大兴趣，跟去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看书以后，就任她留下看家了。
霄羽的气质很容易给人好感与信任，况且，这姑娘在现代是真的孑然一身，除了吴邪这个勉强算是带她出来的人以外，就没有别的熟人了。与她相处这么些日子，吴邪不知不觉便在心中建立起了对她的信任，这姑娘骨子里是镇静淡然的，表面看起来偶尔会露出二货的一面，但能够将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压在心中，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言观色，能够安安静静捧着书待上一整天的人，又怎会真的天然呆。霄羽对钱财无感，吴邪倒是真不担心这姑娘会被人收买了去，作为一名古人，她的思想较起大多数现代人来说几乎能算作迂腐的了。
不是不伤心，只是已经没了寄托伤心的对象。
吴邪想要安慰几句，霄羽却自己先恢复过来了，眨眼间便敛去眼中的悲戚，仿佛那一刹的哀痛不过幻影。
朋友，你见过能徒手拆墙的姑娘吗？
——不准说某瓶，就算吴邪曾脑补过人家身体软得像个姑娘也不是真的姑娘。
吴邪被噎住了，一时间竟找不到言语去反驳。
“更何况，”霄羽叹了口气，继续道，“无论是亲人，友人，或是仇人，都距离在下有千年之远，如今在下想起从前的种种，只觉恍如隔世，与旁观他人的人生并无不同，自己却是难以切身体会其中感情了。”
吴邪头一回看见这整日笑着的姑娘眼中流露出寂寞的情绪，也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已远去，被埋葬在历史长河不知所终，家破又如何，国破又如何，就是要寻仇，仇人也都成了一抔黄土，她又该向谁寻仇呢？
“会啊。”杨霄羽头也没抬，似乎是对这个问题不以为意，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一丁点的伤心，“那你要看在下悲痛欲绝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呢？还是要看在下寻死觅活——在下好像连寻死也做不到呢。”
霄羽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点了点头以表示对自己最后一句话的肯定。
——来个包子。
吴邪发现霄羽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姑娘其实就一破坏王。
不，也许是拆迁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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