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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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渚道:“既是正经琴师,为何弹了琴还不收钱?难道……你们是好朋友么?”

    “我和他是……”李衍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是要说他与柳卿的关系,势必要牵扯到早先与三哥哥一起去银屏阁的事情。堂堂亲王结伴儿去逛花街,这种事总归是不太好开口的。

    崔渚见李衍支支吾吾答不上话,心中更是黯然。随手拨弄着琴弦,瑶琴响起了单调的声响,听起来抑郁极了。

    沉默半响,崔渚终于开口,问道:“端王殿下,那位柳郎就是你养的男家雀儿么?”

    端王吓了一跳,道:“不是的!我都说了,我没有养什么男家雀儿呀!”

    见崔渚不信,万般无奈之下,李衍只好横下心来,将银屏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柳卿口头上教他龙阳之道的那一段。

    好不容易解释完那天发生的事情,李衍又诚恳地说:“我可以对着李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绝对是清清白白的。雁洲哥哥,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呀!”

    端王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崔渚听完后又仔细一想,端王这个小傻子,确实能干出来在青楼楚馆大哭大闹的呆事来,于是信了几分,胸中的烦闷情绪更是一扫而空。

    又想着,端王殿下三言两语就能撩拨我的心弦,看来我还是栽在这个小骗子的手里了。

    于是,崔渚不高兴地说:“就算你与他是寻常友人,也不该那样嬉闹调笑,简直是目无礼法。”

    李衍谄笑着说:“崔大人说的是!”

    崔渚这才满意。

    他的神色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但信手拨弄着琴弦,却弹出了轻快的曲调,心情显然是好得多了。

    李衍跪坐在床榻上,一头乌发倾泻而下,肩上还披着一床厚被子,衬得他整个人只有小小的一只,模样可笑极了。

    端王则混然不觉,还笑嘻嘻地问:“雁洲哥哥,你还给不给我弹琴了?”

    崔渚问:“你想听么?”

    李衍拼命点头,道:“当然想阿。”

    崔渚垂眸拨弄着琴弦,道:“白日里那个琴师给你弹琴的时候……你还给他唱小曲儿了。”

    李衍道:“你要是想听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唱小曲儿呀!”说罢,又拍拍身边的床榻,道:“雁洲哥哥,你不如坐到我旁边来,这样听得仔细些。”

    这张床榻算是相当宽阔的,容纳两个男子也绰绰有余。

    不过,李衍知道崔渚向来有礼有节,必然不会愿意与亲王共坐一席的。

    所以,李衍说这话,本来是在调笑崔渚,但没想到崔渚听了,竟然点点头,然后闷不吭声的抱起瑶琴,真的坐到了李衍身边!

    只见崔渚跪坐在席,瑶琴端端正正地放在膝上。李衍是披着棉被盘腿坐在床上的,他的个子本来就不高,如此一来,更是比崔渚矮了一个头还不止。

    于是,李衍仰着小脸儿,惊奇地看着崔渚,道:“雁洲哥哥,你还真的愿意坐在我边上阿。”

    崔渚淡淡地“唔”了一声。

    李衍瞧见,崔家表哥的如玉俊容并没什么表情,但一双耳朵已经红得像是滴血了,怕是连崔渚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羞涩心情已经展露无遗了罢。

    端王竭力地忍着笑,心里头又像是打翻了蜜罐子般甜滋滋的。

    于是,他裹着被子往表哥身旁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身体挨到一起才停下。

    话不多说,李衍倚在表哥笔挺的身板上,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唱起来《莺莺操琴》最耐听的那一段。

    唱的是:

    “炉内焚了香,瑶琴脱了囊,莺莺坐下按宫商。先抚一支《湘妃怨》,后弹一曲《凤求凰》,《思归引》弹出倍凄凉。”

    端王殿下的歌声,虽然没有寻常乐女那种婉转悦耳、百转玲珑的动人腔调,但自有不加雕琢、活泼纯挚的别样风采,再加上端王此时心情愉悦,因此唱腔中还带着压抑不住的上扬笑意。

    崔渚稍稍一听,便觉得天底下没有人唱的小曲儿能比端王更加可爱了。

    再细细一品唱词,便明白过来端王专门挑出这一段唱给自己的意思。

    端王是将崔雁洲比作了戏文里的崔莺莺,说崔雁洲也是一个怀春少女,预备着要与表兄弟私会相好呢。

    唱完这一段,端王又清清嗓子,得意地问道:“本王唱的如何?”

    崔渚矜持地评价道:“尚能入耳。”

    崔家表哥还真是难哄得很!李衍悄悄地吐了一下小舌头,又催促他弹琴:“既然本王已经给你唱了小曲儿,你也该投桃报李给本王弹琴了罢。堂堂幸原公子,可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崔渚点点头,稍稍活动双手关节,便沉定心思,指尖摁上了琴弦。

    李衍定定地盯着表哥,崔渚凝神静气,竟然连琴谱都不用看,双手灵活翻动,一连就弹了三首瑶琴名曲!

    他弹的第一首曲子是哀婉悱恻,令人泫然欲泣;第二首曲子则是高逸洁雅,令人淡然明静;第三首曲子则是凄清咏谧,令人戚戚忧绝。

    三曲弹罢,幽幽琴声还久久回荡于心,不绝于耳。

    李衍听得赞叹不已,崔渚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幸原公子,连弹琴都格外有才情。虽然当官以后疏于练习,技法略显生疏,但他弹琴时用情极深,是而琴声也显得无比动人。

    再说了,崔渚气度端正,仪态文雅,弹琴时收放自如,举止从容,气质清高,自有傲然风骨。

    在李衍眼中,崔家表哥宛若仙者降世,于凡人而言,简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崔渚弹完曲子,便垂着一对美丽凤眼,静静地看着犹自震颤的琴弦,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李衍听出来,崔渚刚刚弹的三首曲子,分别是《湘妃怨》、《凤求凰》和《思归引》,均是讲述情爱愁绪的曲子,恰好对应上了端王方才唱的《莺莺操琴》里崔莺莺弹的琴曲顺序。

    崔渚弹这三首曲子,究竟是何用意呢?

    李衍心中蠢蠢欲动,总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崔渚的曲折心意,却又不敢确定,于是试探地问道:“雁洲哥哥,你是在扮演莺莺小姐么?”

    崔渚不答反问:“端王殿下是要扮演张生么?”

    李衍连忙表忠心:“我才不是张生这种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呢。”

    崔渚抿紧了薄唇,似乎不能苟同。

    这叫个什么意思呀!李衍吓了一跳,急切地说:“崔大人,难道你觉得本王是负心汉不成?”

    崔渚道:“你不是负心汉,却也算不上什么良人。”

    李衍自知理亏,一时间也无法辩驳,只能讪笑两声,谄媚地说:“哥哥,好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了。”

    崔渚沉吟片刻,才问:“真的么?”

    李衍忙不迭地应道:“真的真的。”又举起三指顶着上天,道:“雁洲哥哥,今天若是你要我赌咒发誓,我是什么狠话都肯说的,只怕你还是不肯信我呢。”

    崔渚一听李衍要发毒誓,心中一惊,忙道:“不必赌咒发誓的。”

    于是,李衍穷追不舍地问:“那你究竟信不信我?”

    崔渚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姑且……再信你一次罢。”

    李衍高兴坏了,双臂一环将崔渚的胳膊抱入怀中,肩上披的被子滑落了也顾不上,只是软声说道:“雁洲哥哥,你先前说过的,待我病好了,你就要答复我。如今我病好了,你总该答复我了罢?你究竟是要与我相好,还是不要呢?”

    崔渚默然沉思。

    李衍提心吊胆地看着崔渚,生怕崔渚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不要”。

    直到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崔渚薄唇微动,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李衍坐在他身边,听得分明,崔渚说的两个字正是——“要的”。

    崔渚亲口说他要与端王相好了!

    本王终于收复了冷面阎王了,我们这段天注定的姻缘总算是成了!

    李衍一时间喜出望外,声音都有些发颤儿,喜道:“雁洲哥哥,我好高兴好高兴呀!”

    “呵。”崔渚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温柔地望向李衍,冷面阎王终于变回了温柔表哥。

    在李衍眼中,崔渚这一笑,真应了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幸原公子的清俊五官霎时间和煦如春,一双美丽凤眼满含情意地凝视着李衍,爱怜中还带了几分疼惜。

    李衍简直都看痴了,喃喃地说:“雁洲哥哥,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明白的。”崔渚柔声道,“我对你也是一样……我真心喜欢你,宜其家室,安既且宁。三年来,从未有过一瞬改变。”

    崔渚简简单单的话,却叫李衍明白了他的曲折情意。

    他们两人分别的三年来,崔表哥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崔渚能将《湘妃怨》、《凤求凰》、《思归引》这三首曲子弹得如此动人,正是因为这三首琴曲应和了他三年来的相思之心阿。

    而我,竟然白白地和表哥蹉跎了三年光阴,互相思念彼此哀怨,真是傻死了!

    李衍鼻尖一酸,立即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崔渚的手还摁在瑶琴上,李衍默默地伸出了右手,轻轻放在崔渚的左手背上。于是崔渚将左手翻过来,慢慢扣紧了李衍的手。他表兄弟两人的手便掌心相贴、十指交扣,亲亲密密地握在一块儿了。

    李衍活了二十年,还没有一刻能像此刻一样如此喜悦。

    说是喜悦,却还不算很贴切。李衍与崔渚心意相通,双手相握,胸中激荡着万般柔情。与其说是相知定情,不如说是再度团圆。

    李衍双眼晶亮,隐隐闪烁着喜悦的泪光。

    他不知道寻常男女会在定情时说些什么,便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说道:“雁洲哥哥,你现在是从正三品中书令晋升到正一品亲王妃了。如何?跟我端王相好,可比替皇兄鞠躬尽瘁要逍遥多了罢?”

    崔渚一听,李衍口中说的虽是些幼稚傻话,但语调中却压抑着些许的哭腔,便知道,李衍这是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了。

    崔渚无奈一笑,心中则是一片柔软。

    想着,合而又分,分而又合,兜兜转转,我心中那副小妹居室图,终究还是填上了这个小东西的名字。

    或许,我们还真的天注定的缘分罢。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崔渚道:“并不是吃醋。只是你将那琴师叫到家里来,若是叫有心人瞧见了,岂不是要生出什么口舌是非么?

    李衍浑不在意地说:“柳郎是正经琴师,并不是奇怪的人。”

    李衍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无妨,哥哥要说什么就说罢。”又瞧见崔渚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什么板凳儿,而是一张瑶琴!一时间呆了,道:“表哥哥,原来你也会弹琴?”

    崔渚点点头,又问:“既然你已经睡了,为何屋里还点着蜡烛?”

    李衍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被表哥揪住了狐狸尾巴,登时讪笑两声,也不再装睡了,坐起来说:“我正要去吹蜡烛呢,哥哥就来我屋里了,可见我们俩果然是有缘的。”

    崔渚轻轻地“嗯”了一声,寻了把椅子放到李衍床边,端端正正地坐下。

    他郑重其事地将瑶琴放在膝上,严肃地说:“你不是喜欢听琴么?从前在幸原的时候,我将琴棋书画都一一学过。我的琴技,虽然比不上琴师,但也能入耳。若你喜欢听琴,不必大费周章将琴师唤到家里来,我一样可以弹的。”

    端王琢磨着这话中深意,顿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笑嘻嘻地说:“雁洲哥哥,原来你是吃醋了呀。”

    李衍偷偷拉开了门扉,从门缝儿里偷看库房的情状。

    只见烛影摇摇,墙上映出个人影,像是在翻找东西。

    李衍是满头雾水。堂堂中书令崔大人不老老实实地给皇兄办公差,跑去库房找什么要紧东西?

    崔渚皱紧眉头,道:“你这随口扯谎的毛病真该改一改。”

    崔大人大半夜地跑到本王屋里来,肯定不会是要与我说教。李衍也顾不上与崔渚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兴奋地问道:“雁洲哥哥,你千辛万苦地把这瑶琴翻出来是想做甚?该不会是想给我弹琴罢!”

    很快,崔渚就抱着瑶琴敲了敲门,李衍懒懒地答了声:“进来罢。”

    于是崔渚推门进来,瞧见屋内光景,愣了愣,问道:“原来殿下已经睡了么?”

    想当初,李衍揪着表哥死缠烂打,崔渚只拿“等你病好了再答复你”来搪塞他。如今李衍总算病好了,崔渚不但没有答复他,还如此冷待着他,着实浑蛋。

    眼下,崔渚又鬼鬼祟祟地跑去了库房,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崔渚终于擦干净了板凳儿,又转身走出屋外,竞往主卧走来。

    不好,崔家表哥拎着板凳儿是冲本王来的!

    李衍连忙合上门扉,手脚并用地爬到床上盖紧被子。

    库房里丁玲桄榔吵了半响,李衍瞧见墙上的人影终于直起身子,怀里还多了件长条东西,像是缺了四条腿儿的长板凳儿。

    崔渚似乎又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板凳面儿。李衍更是好奇得抓肝挠肺,不知崔渚提着条板凳儿是要作甚。

    李衍白日里同柳卿顽耍了一个下午,夜间用过晚膳就乏了,正脱了外衣准备就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崔家表哥走去了后宅库房。

    李衍顿觉奇怪。

    崔家表哥今天一回家就冷着张阎王脸,也不知是吃了什么□□。难得李衍大病初愈,第一次与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崔伯星都乐得不行,崔渚却面若寒霜不言不语,匆匆吃完饭就丢下碗筷,说是还有公务尚待处理便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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