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周青禾胡乱摆着手,猛地起身,意识不清地往外走。到底不能不管她,周青叙无法,快步跟上去,边走边给姜渔打电话,奈何一直不通。
殊不知才离开,方城后脚便扶着姜渔从二楼下来了。
陆迦时的车停在后门。
夜晚寒凉,更深露重,一走出酒吧姜渔就被冻醒了。
司机是另配的,方城把人带到便先行离开了。
陆迦时在后座,见她一个人迷迷糊糊站在车旁,傻子似的,没好气地落下车窗:“上车。”
“你要送我回去啊?”她呼着浓浓酒气,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恩。”
姜渔笑开,伸手就要拉车门。
男人忍无可忍,一个眼风扫过去,“去另一边。”
“……哦。”
动静不小地上了车。
车厢里缠绕的古龙水味道让人晕眩,姜渔缩进沙发里,坐得规矩端正,偶尔回头看身边的男人。流线似的街灯从窗上滑过,他大半身影都被暗色遮掩,带着黑色帽子,微茫的光勾勒出清晰冷峻的轮廓。
看起来让人很想触碰。
“你干什么。”
陆迦时蓦地转头看她,皱着眉。
姜渔一下清醒,讪讪收回手,摸鼻子掩饰尴尬。
脸上明晃晃贴着做贼心虚四个大字。
陆迦时漠漠瞟她一眼,喉结滚动,出声嘲讽:“女孩子,烟酒不忌。”
姜渔瞪着他,酒喝多了脑袋也不灵光,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他横眉竖眼了一会儿,忽而又贴过去。
“你呢?网上可都说你——”她眯着眼,字音咬得格外清晰,“吸毒呢。”
他无所谓地看她,半晌,垂眼。
见他吃瘪,姜渔笑容更艳,嘚瑟地哼起小曲儿。
叫你气我。
不成想,没过几秒,对方丢过来一支手机。
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110。
“……”
陆迦时倚着车窗,笑里罕见地带了一丝痞气,眼底藏着的那股劲儿比谁都坏,“报警啊。”
???
姜渔傻眼,直到电话里传来询问声她才回神,手忙脚乱挂断,把手机扔回去——神经病啊!
后者稳稳接住,看着她失态慌乱,扬眉笑得开怀。
姜渔:……真是神经病。
这么闹过,她也没多余的力气折腾了,乖乖回到原位坐好。
一路无言,直到车停下。
姜渔推开车门,酒已经醒了大半。
她问:“陆迦时,我们算朋友吧?”
没有回答。
她转身看他,渐渐笑起来,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整个人像夜里悄然绽放的玫瑰,一瞬美艳不可方物,有风牵起她的发梢,暗香悄悄浮动。
“既然这样,给个号码呗。”
***
十二月最后一天,正巧是姜渔值夜班。
才从病房回来,护士站那边又来了人,上半夜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闲下来,已经过了零点。
一起当值的宋医生送了些点心和奶茶过来,说是刚刚去医院对面买的,顺道儿给她也捎了份。姜渔连声说谢,又请她进来。
宋医生摇头:“不坐了不坐了,你多休息会儿,今晚累坏了吧。”
“还行。”
“哎,那我走了啊。”
“好,您慢走。谢谢了。”
“谢什么,小事儿。”
关上门,姜渔回到椅子上坐下。
奶茶还冒着热气,她捧在手心里,微微抿了口。
温热顺着喉咙一路落进胃里,连带着心也暖了。
手机信箱里塞满了祝福短信,她逐一回了才放下。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夜深,外面也很静,但不知怎么,姜渔总隐隐觉得不一样。
到底是新一年了。
她揉揉眼睛,披上外套,朝住院部走去。
夜里的医院很静,平底鞋踩在地上悄然无声。灯光是偏冷的白色,入职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淡淡的来苏水味儿。
平时值夜班没事的时候,她不像别的医生争分夺秒睡觉,就喜欢在住院部来回走。好像有点奇怪,但每当这样的时刻,她的内心总会格外平静,且有力量。
她平时很少上天台,今晚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上去了。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顶层了。
楼顶没有遮挡,风格外大,姜渔缩了缩肩膀,走到天台边,俯瞰整个B城。
街灯霓虹流光溢彩,远处硕大的广告牌上,新年快乐四个大字格外惹眼。
姜渔吸吸鼻子,掏出手机,滑到信箱最底端。
就这么看了半晌,还是左滑删除了。短信消失的那瞬间,先前的暖热像被风全吹跑了,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回音。
姜渔有点难过。
她一难过,就想找人发泄。周青禾不行,那货一定在夜场醉生梦死,那么……指尖往下滑,定在某个名字上。
她咧嘴,拨出去。
寒意料峭的夜晚,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
姜渔好耐心,踢着脚下的石子儿,身体随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微微晃动。
不会不接吧?应该不会吧?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靠!”
她瞪着暗下去的屏幕,满腔怨气无处可泄。
下一秒,某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什么事。”
?!
姜渔险些摔了手机,不敢置信地回头,分毫不错地撞进那双眼。
男人漫不经心朝她走来,穿着黑色大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独一对黑眸,清湛逼人,倒映着灯火璀璨里的她。
姜渔张张嘴,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陆迦时在她身前半米处站定,扫了她一眼,嗤声笑出来:“还不回神?”
你怎么在这里?你来找我?惊喜?……
无数话从脑海里闪过,姜渔最终选择了自我感觉最好的一句。
紧接着,她飞快扑进男人怀里,在对方推开她前大声吼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浪漫的嘛!!!”
“你还挺会玩浪漫的嘛……”
“玩浪漫的嘛……”
“的嘛……”
整个天台都是她的回声。
于是陆迦时在被撞得胸腔发疼之后,耳膜又快被震穿。
“喂。”他咬住牙,极力忍住把人从天台扔出去的冲动,一字一顿道:“滚、开——站、不、住、了。”
他话音落下,姜渔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咳——”她依依不舍地收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迦时退开她两步远,不着痕迹地抚了下刚才被她撞到的位置,长眉微蹙。
真他妈疼。
“诶,你怎么不说话?”
陆迦时冷哼:“找我有事?”
姜渔笑眯眯地打趣,“没事儿不能找你啊?”
陆迦时斜觑她一眼。
“你走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说完,自动自发靠近他,指着远处闪烁的灯牌,“看见没,新年好啊。”
陆迦时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姜渔也无所谓,径自说:“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国内跨年呢。”
“恩?”
就这么一声,打开了姜渔的话匣子。
“往年在美国,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实验作业报告堆成山,还得挤出时间来给导师挑礼物……隔着屏幕跟周青禾视频,她丫的竟然只顾自己喝酒,喝醉了还要隔空给我耍酒疯。”
陆迦时淡淡出声:“没朋友么?”
姜渔摇头:“没精力,没兴趣。”
陆迦时哂笑,“这可不像你。”
姜渔静了会儿,扬眉对他露出一个笑,“那你说,怎么才像我?”
她的眼睛,比满城灯火更亮。
陆迦时不再看下去,移开眼,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我没看着那么贪玩。”女人轻软的声音响起,不近不远,“在外面读书比想象苦多了,休息时间做兼职。美帝最冷的冬天,我还凌晨起床去送牛奶来着。诶,你可不知道啊,我骑着车,还下雪,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陆迦时抿住唇。
姜渔站在他面前,仰头,眨巴眨巴眼睛,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动,小扇子似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觉着我挺可怜啊?恩,那你要不要抱我一下,就抱一下。”
姜渔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他就在眼前,那么近,那么清晰。
手指蓦地被攥住了。
姜渔睁大眼。
陆迦时冷笑着,捏着她的手举起来,语气轻而淡,蕴藏着某种危险。
“这么软的手指,去哪儿送过牛奶?恩?”
“……”
“周、青、禾。”
她格外坚持,又认真问了一遍,“一直么?”
这突如其来的僵持直到陆迦时淡淡说了句“是”才被打破,姜渔点点头,跌进沙发里闭上眼,长发掩面,低声:“记住了,陆迦时。”
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方城一瞬愣住,直到男人走远才反应过来。他回到沙发旁,架起深陷在里面睡得浑然不知的女人,突然有了某种预感。
一楼。
周青叙揉着眉心,问喝成烂泥的青禾:“小渔呢?”
姜渔晃着酒杯,尖巧的下巴扬着,看戏的表情。
“朋友?”陆迦时的目光也顺着她的方向。
姜渔闻言,一本正经地否认,竖起手指贴在唇上,眼睛像弯月,“好朋友。”
陆迦时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方城快步跟上:“那位小姐?”
他停下,“带她上车。”
姜渔却挣扎着不肯,执拗地看住他,问:“你一直叫陆迦时么?”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说话清晰冷静,他怀疑她其实没醉。
而姜渔似乎也其实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侧头向下看,看见周家兄妹。青禾趴在吧台上,身旁的男人脸色并不好。
他下结论:“你醉了。”
姜渔点头,出奇地乖:“恩。”
陆迦时抬手,让方城送她回去。
“有区别么?”
“差很多。”
陆迦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就只盯着她。
姜渔声音低下来,几乎是在呢喃,字音咬得模糊不清。
两人中隔着方桌,传到他那边只剩下破碎的词。自说自话到最后,她单手抵住下巴,问陆迦时,“拍电影很赚吗?你看起来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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