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着喜欢的照片就会多问两句，修长的指尖点在发棕的透白底片上。
寥寥几句，总会勾起叶潼关于这张照片的回忆。支着手，小声地和百里照聊起他是怎么拍下这张相片，聊起当初的那些有趣的经历。
百里照是个完美的听众，从来不打断你滔滔不绝的话，也不会让你觉得在自言自语。他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插上几句，激起你更大的倾诉欲。
叶潼倾吐完了，抬眼一看，两人贴得很近，百里照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了过来。
他略略拉开两人的距离，错开眼。
百里照恍若未觉，整理好杂乱无章的桌面。状似随意地建议：“你要不要试试人像摄影？”
叶潼歪头：“人像？我最近在杂志社拍明星模特，感觉一般般，每天修图。”
“不是，我是说纪实性的人像摄影。”
“纪实？”
百里照抿唇，挑出一张小女孩欢快的笑脸照：“比如这张，我一个外行觉得很有感染力。”
叶潼凑近：“啊？”笑了笑，“你很有眼光嘛，这是我在行业内的成名处女作。”
当时还拿了个小奖来着，奖金不菲。
百里照轻笑说：“那真是凑巧了，我只是说出来自己想法。”
叶潼擦了擦镜头：“别说还真巧，这几天有个野外模特宣传照找我，我有空可以尝试下。”
“唉唉唉，你别动！”叶潼忽然出声，嗓音带着脆。
百里照愣住，生生顿住了接近他的步子。
叶潼弯腰钻进桌子底下，动作灵活。
百里照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叶潼费劲地在桌底下掏来掏去，抖起一阵灰。天气渐暖，他只穿了一件短T，正塌着腰矮身趴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腰间淡红色的胎记隐隐若现。
百里照记得，胎记这里格外敏感。轻轻咬一口，胎记的主人便会拿氤氲着水汽的黑亮眼睛，不知道有多招人。
叶潼好不容易拉出箱子：“总是抠出来了。”打开外盖又是扬起一阵灰，随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改天把这桌子搬走打扫下。”
百里照蹲下身：“这是什么？”
“医药箱。”叶潼面上微红，百里照脖子上的咬伤还在，目标太显眼，而且很难看，“拿出来给你用。”
百里照笑笑：“没关系。”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亮了亮。
叶潼找到了药膏，感觉时间好像有些久，注意看了下生产日期，“额，过期了。”合上箱子，“那等会儿回家路上在药店买吧。”
“没关系。”百里照占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叶潼的头。
叶潼嘀咕地躲开：“拒绝摸脑袋。”
距离有点儿远，叶潼看不真切，支起上半身，探着脑袋看那张照片：“这张啊，在千铭山取景的。”
百里照的样子很认真，鸟巢般的小灯里泄出来的光点在他的眼睫上，像是落上了星辉。
毕竟是叶潼自己的地盘，他听到动静，轻车熟路地腾出了凳子，示意百里照坐下。
百里照飞速地扫了下这里，问：“今天一直待在这里？”
叶潼单手撑在桌上，侧头“嗯”了声。
百里照拾起一张照片：“我能看看么？”
叶潼摊手：“随便看。”
桌子上横着几叠，百里照长腿跨到尽头，只手翻看。间或抬头问：“这是在哪里拍的？”
他伸长手从桌子上够下来看：百里照给他打电话。
“喂？”叶潼遮了遮眼。
那头心情似乎不错：“在哪儿呢？”
“洗相片？”
“算是吧。”
光晕染了他的眉眼，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倒像个学生，面上犹带稚气。
百里照摸进来，眼前一暗。顿了几秒，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摆弄了会儿摄像头，叶潼踱了几步，无心工作，靠在老人式的躺椅上眯眼睛。
躺了会儿，手机响了。
“我这边可是连茶都没得喝。”
百里照只“嗯”了声。
叶潼听着嘟嘟的忙音，换了姿势继续小酣，随他来不来。
叶潼报了地址，晃晃手，“来参观我的工作室？”
“行啊。”
第12章
初夏的光散乱无章，暗房里昏昏沉沉。一张张曝光胶片夹在墙上，铺得满满当当。
叶潼两指夹着半透明的底片，迎着微弱的灯光瞧了两眼，随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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