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杂役，就是可由外行人替代铸炮师傅们干的活计。”范臣掰着手指头说道，“比如制备木炭，采挖矿砂，运送材料，看管库房、料场，照管骡马，清运废物，试射火炮，往盛京大营或一线炮队运送成品，回收修理，等等。”
佟性甲顿时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范臣，半天也不说话。
范臣被看得有些糊涂、窘迫。
他索性站起来，伸开双臂，转了一个身，“额驸大人，卑职有什么不……？”
佟性甲也站起身来，抚掌大笑，“哎呀呀！范大人，不得了，你真的不得了。难怪皇上让我来找你。你可真是了不得。北麓炮场的各个行当你几乎了如指掌呀！”
范臣也是哈哈大笑，又给佟性甲让了一回座。
“这些个杂役占用了一多半师傅。你倒是提醒了我。”佟性甲兴奋起来，“该另外找人做杂役，让五百个师傅专心铸炮。如此一来，铸炮能力至少可以提高一倍。”
“那另外两支炮队，额驸大人准备如何组建？”范臣问道。
佟性甲没想到，话题正说到怎样提高铸炮的能力上，这范臣怎么一下子又把题目转到了炮队组建上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愿听先生高见。”佟性甲干脆直接听对方说。
“卑职建议，两支新的炮队不要在盛京组建，而是挪到北麓炮场就地组建。”范臣说话一向简明扼要，这是赤帝、极帝都非常喜爱他的根本原因。青水国上下人人皆知“凡事问范臣”。
“两支炮队是要配备给格王和铎王使用的。”佟性甲疑惑道，“二位王爷的大军和帅帐都远离北麓炮场哇？”
“炮队组建完毕后可以转场到二位王爷的帐下嘛。”范臣轻松一笑，“盛京离北麓炮场有四百里路。炮场每次往盛京运送需要试射、交验的新炮，来回少则八天，多则十几天，耗时费力。此其一。其二，试射中出现的问题不能及时与炮场师傅特别是主匠交换，往来传言，很是影响新炮的改进与交验进度。”
范臣起身要给佟性甲续茶，佟性甲连忙劝止，“请先生接着说，茶水暂且不喝了。”
范臣笑着继续说道：“卑职建议先组建一支新的炮队，但要配备两支炮队的军官。训练两年之后将这支炮队一分为二，慢慢补充新兵，让它们分别满员达到三千人规模。”
“哦……”佟性甲恍然大悟，“这么说，第一支炮队以培训军官为主要任务。”
“正是如此。”范臣说道，“这就需要额驸大人选好一名得力的军官，他要有能力培训、管理其他的军官。这样才能保证一支炮队将来可以一分为二。”
“那炮队所需的几千名士兵该怎样招募、培训？”
“炮兵是一种技术性兵种，临时招募肯定不行。”范臣说道，“卑职建议这些士兵可以跟军官一起招募。”
“一支新组建的炮队哪里能够容纳得了这么多士兵？”
“新募的士兵自然不能放到一支炮队里。”范臣说道，“可以让他们到炮场里做工。炮场里的一切杂役都由新组建的炮队士兵负责。他们平时是场工，战时是士兵。他们在做场工的同时也可以学一些技术，对日后操炮自然会有帮助。”
佟性甲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差一点带翻茶碗。
他一躬到地，“多谢先生高见，佟谋茅塞顿开。”
“五百人之中，做杂役的有多少？”范臣问道。
“我只知道五百名师傅都在炮场工作，不知道哪些属于杂役。”
“铸炮能力如何？”范臣接口问道。
“就现有规模而言，每年最多可铸重炮二十门、大炮三十门、大将军炮四十门、小炮一百门。”佟性甲呷了一口茶水，“五年合计可铸重炮一百门、大炮一百五十门、大将军炮两百门、小炮五百门。”
“那就是说，这距离圣上的要求差了将近一半。”范臣皱了皱眉头。
“人手。人手不够哇！”佟性甲眉头紧锁。
“熟练的铸炮师傅现有多少人？”
“炮场现有员额五百，其中有主匠三人，都是当年从日月国投靠过来的熟练师傅。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主匠，连一天的歇息功夫都没有。”
进入六月，前锋总兵祖复宇、副将张春忍被迫率部投降。
攻克凌河城后，极帝下令：“青水国所有的汉人全部归佟性甲总领，包括汉军炮队。所属汉官皆须服从其命令。”
极帝同时交给佟性甲两项艰巨而又紧迫的任务。一是限他在五年内组建起三支炮队。每支炮队编制三千人。每支配备一千二百斤重重炮、八百斤重大炮和五百斤重大将军炮各一百门。二是每年为步兵铸造三百斤重的“小炮”两百门。
“差一半还要多。尤其是一千二百斤重重炮，缺口巨大。”佟性甲放下茶盏，“这还没有考虑到战损补配哩。而且下一步可能还要铸造一千五百斤重巨炮……”
“提高铸炮能力，症结何在？”
看佟性甲一筹莫展的样子，范臣十分热情，“额驸大人，北麓炮场情况如何？”
“炮场开设于极帝二年，至今不过两年时间。经过三轮试制，第一批成品，计一千二百斤重重炮十门，八百斤重大炮三十门，于今年一月铸造成功。二月份便投入到凌河城之战。从此战的效果来看，这第一批四十门炮完全合格。”佟性甲的脸色由高兴转为忧虑，“不过，就铸炮能力而言，却是不容乐观啊！”
二月开启的凌河城之战，佟性甲指挥四十门红夷大炮，对日月军的炮兵实施了优势性压制。迫使凌河城与它的三十座大台堡以及一百多座小台堡之间的联系全部中断。在小台堡守军消耗殆尽之时，青水军成功地拿下了鱼嶂台的三个子堡：东嶂台、鹰嘴台和西嶂台。进而又拿下了三十座大台堡中最大的鱼嶂台。到二月底，凌河城外围的所有台堡全部沦陷。三万名守军中，一万人撤回城内，一万二千人投降，五千人战死，三千人被俘。
进入三月，青水军挖壕围城，阻断了南面锦州的援兵。被围两个月后，凌河城内三万五千名守军和五千名居民，弹尽粮绝，杀马充饥。马吃完了，就杀人相食。
佟性甲登门拜访。
“范兄，皇上命我五年铸造三百门重炮、三百门大炮、三百门大将军炮和一千门小炮。任务十分艰巨，我寝食难安，请不吝赐教。”佟性甲一躬到地，态度谦卑。
范臣赶忙扶起这位赤帝的额驸，请他入座。
佟性甲手下现有炮队一支，人数倒是有三千人，但装备却差得太远。只有一千二百斤重重炮十门、八百斤重大炮五十门、五百斤重的大将军炮九十门。另外还有一些三百斤重的“小炮”。这些装备中有一半都是来自凌河城的俘获。
佟性甲向极帝禀报存在的困难，极帝向他推荐范臣。
日月国检帝三年。
青水国极帝四年。
十月，盛京，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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