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或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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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卫和京卫交换着眼神,眼神里心里都是一个“服”字,这老秃驴太他娘的厉害了,当和尚纯属浪费,这等唱作俱佳的人才,应该进官场才对。

    不多时,启元帝走出佛塔,恰巧云收雨霁,天光大亮,天边还挂着一抹七色虹光,这下不仅是岫云寺长老大加赞颂,在场的宿卫京卫都不自觉升起了敬畏之情,恭敬地跪迎启元帝上了御驾,回宫。

    周边百姓被戒|严不得出门,见了乌云散天光开,又听见洪亮地起驾声,两相联系,都在院中诚惶诚恐地跪拜起来,从戒严结束起,来到水观塔外跪拜求佛的百姓络绎不绝,自此香火鼎盛。

    而此时,文谨礼却空等了半日,梅子期并没有上门负荆请罪。

    文崇德似是满心义愤,此时脸上竟带出了几分哀戚的神色,劝他爹道:“爹,别等了,我早说过,梅子期这狗贼是彻底投了启元帝了。”

    “放肆!”文谨礼忽然一睁眼,怒吼道,“文武百官,莫非王臣!谁教你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的?!简直无法无天!”

    文崇德被吼得一愣,立刻换上了委屈的神色,“是儿子一时失言,可是爹,先帝末年要不是有您顶着,这满朝的……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现在眼瞧着您老了,就都生了别的心思,都忘了您是怎么勤勤恳恳、冒着生死为朝堂操持的,儿子是为了爹不值当!”

    文谨礼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他叹了气,几个谋士摸准了脉,于是也异口同声地义愤填膺起来,仿佛不是文谨礼用错人导致江南科举出了贿案,而是文谨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公,舌灿莲花,直说的文谨礼自己都觉得心酸起来。

    文崇德趁机进言:“爹,梅子期是不能留了,得想办法把他除掉。”

    他一使眼色,便有谋士站出来附和道:“公子所言极是,此番事了,梅子期显然已经叛出了文相门庭。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喂狗的反被狗咬,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你们啊”,文谨礼又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是毫无过错,摊子铺大了,难免有一两个作乱的,可老夫也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已是日夜为朝政辛劳,他们自己不争气,老夫又有什么办法?”

    众人又是一阵安慰恭维。

    “只是,安西卫统领,老夫没保住,冯伟象,老夫又没保住,眼下梅子期算是为咱们挽回了些冯伟象丢的脸面,在这个档子口对梅子期下手,百官怎么看我?天下人怎么看我?以后还有谁,能放心来投靠老夫?”

    这确实是个问题,谋士们一时失语,竟是找不出个答案。

    文崇德眼睛一转,建言道:“这好办,爹您是严师,梅子期此事上不如谢九渊亮眼,您不如先求圣上多给梅子期锻炼机会,把梅子期调到地方,到了地方上,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闻言,文谨礼久久不语,然后微一点头。

    这便是同意了。

    文崇德得意地看了谋士们一眼,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文谨礼瞄见儿子的神情,内心又是叹了口气。

    刚从江南回来连个休沐都没有,当晚,谢九渊换了金吾卫的衣服,照样在东暖阁守夜。

    启元帝靠在榻上看书,忽然问他:“吏部和兵部,爱卿更想去哪一个?”

    谢九渊膝盖点地,毫不迟疑地答:“陛下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那朕可就不放你出远门了?”

    “那臣就在吏部为陛下分忧。”

    君臣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正是难舍难分之际,三宝公公喊了声陛下,抱着个暖盒进来,操心道:“今儿出门下了雨,奴婢特意让人炖了盅参茶,陛下趁热喝了,夜里好睡。”

    顾缜无奈地接过参茶,一饮而尽,踢踏着软鞋要去沐浴更衣。

    谢九渊摸了摸鼻尖,低头暗笑。

    巍峨的京城在夜色中渐渐沉寂,宫里宫外,有的人睡得着,有的人睡不着,第二日的早朝,注定不太平静。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彩虹,嗯,有缘见吧~

    *感谢“鹿芦苇”,“香螺”灌溉的营养液;感谢lucyma扔的雷~=3=

    岫云寺长老高声念了声佛号,喜极而泣,感叹道:“不愧是灵童陛下,待佛祖至真至诚,贫僧自叹弗如。”

    回想起刚才两人似乎在佛像面前拉了小手,谢九渊心虚地一咳,然后随声附和了几句,免得岫云寺长老唱独角戏尴尬。

    所谓恼羞成怒。

    再一回想起这个人前世的风流名声,观花赏柳都算是他不得已好了,下趟黔西查案,都能招惹原本敌视大楚官员的苗|人对着他唱山歌,文谨礼还孜孜不倦地想把心腹徒弟的女儿嫁给他!

    再一想起不久前,谢九渊丁忧刚结束回京就因为留宿瑶仙阁被人参了一本,新“仇”旧“恨”加到一起,谢九渊就眼睁睁看着顾缜柔和了脸,然而沉默半晌,慢慢变了脸色,接着把自己给轰了出去。

    谢九渊不能抗命,只得下了塔,边走,边把玉牌又收回了里衣暗袋里,究竟是没找着机会送出去。

    “哟”,三宝公公一见谢九渊独自下了佛塔就奇了,“谢大人怎么先下来了?”

    谢九渊心想我也想知道怎么就被轰下来了,但宿卫京卫无数八卦的眼睛都看着他,他也只得扯谎道:“陛下诚心礼佛,似有所感,不让我在旁打扰。”

    要对未脱少年模样的顾缜描述那样一个梦境,委实是过于狎昵,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光是想一想,他都忍不住撤回了自己的手,生怕冒犯了启元帝。

    他这样的举动,顾缜更急于知道谢九渊梦见的究竟是不是前世,又催促了一声“说”,谢九渊只得挑挑拣拣把梦境能说的说了。

    听了谢九渊的话,顾缜回想起当时决绝缠绵的场景,仍是不免百感交集,但由这个并未亲历的谢九渊口中讲出来,却多了分被窥伺的感觉,热度从耳尖一直烧到脸颊,比谢九渊更为羞窘,却还强撑着摆出了帝王架势,镇定神色问道:“那谢大人觉得,这梦是真是假?”

    “陛下?”

    “出去。去琉璃塔外等着。”

    前世启元帝是出了名的能忍,文谨礼在朝堂上再肆意妄为,顾缜都能波澜不惊地喊一声“文相”,活像个坐在皇位上的和尚,只有后来到了谢九渊面前,才能生出些脾气来,有时候明知道是自己在别扭,顾缜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因为谢九渊的温柔,和他似乎什么都能抗下的宽厚肩背,让他的怀抱成了顾缜唯一可以放松喘息之地。

    如今,谢九渊不知前尘旧事,他顾缜反而是情深受制的那一个,往往谢九渊一句话就能勾得他柔肠百转或是满心欢喜。

    顾缜听到这句明白了,谢九渊是梦见了前世,而并非像他一样重生回来,于是收敛了神色,问:“你梦见了什么?”

    谢九渊难得窘迫起来。

    “微臣受封金吾卫那日,陛下说,您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被烧死了”,谢九渊怜惜地看着顾缜的眼睛,“臣舍不得,就算只是梦,都舍不得。”

    这个人!

    顾缜盯着谢九渊,不是没受触动,只是感动着感动着,就生起了气。

    谢九渊不假思索地回答:“臣,既希望是真的,又希望不是真的。”

    这答案……顾缜自己握紧了自己的手,才问:“为何?”

    第二十三章

    启元帝的反应,令谢九渊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但这猜测未免过于超出寻常,他不禁脱口问道:“梦是真的?还是,你也做了一样的梦?”

    可若只是梦境,那启元帝心口上的玉印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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