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没有作声。继续蹲下身，一边寻找是否还有活着的人一边翻找尸体的口袋，无论是人类还是天人，寻找能用的东西。
然后他听见了黎湛问道。
“喂银时。你说天人的血为什么和我们一样都是红色的呢。”
“谁知道啊。”将翻到的还能用的绷带和药塞进怀里，坂田银时回道，“难道你希望是那种黏糊糊的绿色吗。”
“那样也不错啊。”
坂田银时的手顿了顿。
赤色的眼睑微垂，坂田银时少有的一声不吭。
然后身后的黎湛有发问了。
“你说天人能吃吗。”
……这个话题转移的有点快啊。“怎么看都不能吃吧。不过你可以拿假发试试毒。”
“喂又是假发！假发好可怜啊！”黎湛不由的轻笑出声，“吶银时。你说天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有等待着他们回去的家人啊。”
也有会因为它的死亡而落泪的战友。
也会感受的到疼痛悲伤。
也会厌恶战争。
所以——
“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啊。”
坂田银时这般回道。
黎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事实上就算天人也会痛也会悲伤也有等它回去的家人。除了JJ的位置不一样长得人外了点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黎湛还是会向他们挥刀。
仔细一想从古至今战争不断。人类连同为人类的敌人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更何况这是地球外的侵略者呢。
黎湛动作娴熟的翻开一个天人的衣襟。居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本JUMP。而且近乎奇迹的，这本JUMP没有被刀砍坏，只是染上鲜血。
随意的将血用手一擦。发现居然擦掉了。这时黎湛才发现这本JUMP封面居然贴了一层膜做了防水处理。
连JUMP都有，有什么是天人不能掉落的吗。
熟练的将JUMP塞进怀里，黎湛背对着坂田银时说道，“银时。我找到了好东西哦。”
“什么。草莓牛奶吗。”
“不是！”明明刚开始自己翻到给他喝还一脸怀疑有毒的表情，这会儿就已经爱不释手了吗，“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知识与精神的引导者。”
“哈，书吗？银桑我不喜欢看书的。”
“不。是漫画。”
蹲着身的坂田银时转过头，看着神神秘秘一脸宝贝的黎湛，问道，“漫画是啥。比草莓牛奶更有糖分的东西吗。”
“不。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反正你会爱上他的。”
“是吗。”坂田银时轻笑出声，赤橙的夕阳下暗红的眼眸竟显得些许柔和，“那我之后不喜欢的话就拿你谢罪哦。”
“知道了。你翻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绷带啊药啊。天人的身上居然翻到了糖。”
“回去拿漫画跟你换。”
“又要拿去送给小情人吗。”
“夕吹充其量是我妹妹好不。”
而且还是不能上的那种。
黎湛面无表情的用袖襟抹去自己流下的泪。
翻到JUMP算是今天打扫战场的小小惊喜，然而令黎湛不禁感到难过的，却是今天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找到。
听一番队的前辈说，坂田银时、高杉晋助、桂小太郎的加入让攘夷队伍一直萎靡的士气有了重燃的苗头（为什么没有自己！）。放在平常，打扫战场基本上都是天人的事情。
前几天黎湛看见有人拿着死去武士的遗物分给他生前几个要好的战友，什么破烂都有，只剩了一只的袜子、用过的绷带（这个真的不会被扔掉吗）、以及为数不多的私房钱（感觉是最实用的东西了），等等。
几人各自挑走了一个破烂，然后随手扔进自己随身的木盒里。那是每个新入伍的武士都会分到的东西，拖了夕吹的福黎湛虽然磕磕绊绊但也安然入伍了，也分到了一个同样的盒子，里面当然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前辈们扔的时候黎湛好奇的瞥了眼，发现他们的盒子里塞满了各种垃圾。
反正私房钱也少得可怜，那几人就准备拿着一起去喝壶酒得了，看到黎湛还顺路问她要不要一起。
黎湛爽快的拒绝了。
毕竟和一帮子泪流满面的壮汉喝酒一点都不浪漫。
又一次，指尖下根本感觉不到跳动。黎湛收回手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帮死不瞑目的不知名的谁合上了双眼。
想了想，顺便也帮隔壁的天人摸了一把。
事后强烈的羞耻感让黎湛恨不得再帮天人把眼皮扒开。小心翼翼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坂田银时，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白色天然卷后脑勺，完全看不到正脸。
还好没看见啊。
暗松一口气。黎湛摆正了一下面部表情，继续扒尸体。
其实本来队长看自己和银时一米八的高个，肌肉感十足的身体，毫不犹豫的派自己和银时去挖坑。但是假发和高杉一看就不是会废物利用的主，所以自己悄悄的和假发换了下。
假发这个笨蛋好糊弄的狠。自己也就从一百种借口中随便挑了条“接到了神的指示”。只是没想到银时居然搞的定高杉。
毕竟扒尸体这种事在封建的古代还是很为人不齿的。更何况是标榜“武士精神”的攘夷队伍。
想到这里黎湛不由得把腰带绑的紧了点。然后很凑巧的，远处传来了召集集合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假发？
黎湛站了起身，跟着人群一起像桂靠拢。期间还看了身旁的坂田银时一眼，结果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然后，两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达成了共识。
“清理结束！”
因为身高的原因就算在最后排黎湛也清楚的看到了最前面的桂。今天的他依旧扯了段绷带竖起了头发，原本就有些破烂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就连那张称得上清秀的脸上也画了好几条黑线。
此时他拿着名单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报过去。在报到自己和银时的时候视线多停留了一秒，似乎是下意识的在确认有没有受伤。
“全员集合！以上！”
将手中的名单砰的合上。桂颇有气势的喊道，“大家辛苦了！去吃饭吧！”
在一阵欢呼声中几十人各自结伴的走向营地。只有桂逆着人群向站直不动的两人走来。
待人走光了。桂眉头一皱，看着黎湛和银时疑惑的问道，“黎湛银时……你们是不是胖了？”
因为塞了某些东西而胖了一圈的黎湛仰天长笑，“怎么会！假发一定是你昨天晚上吃多了产生幻觉了！”
“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胖了一圈的银时搭着哈哈大笑的黎湛的肩一起大笑，“说不定是因为最近便秘产生了幻觉哦！”
“不是假发！是桂！”把最不重要的话最先说的桂一脸认真，随即想通般的长吁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们太饿了吃了天人头上的XX呢。”
刚提到过吃天人的黎湛和银时的嘴角同时一抽。
要不是动作太大会导致某些东西漏出来。两人已经把天人的XX塞进假发嘴里了。
然而假发完全感受不到两人的恶意，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然后往零碎铺着干草的尸体堆上一扔。
火很快就燃了起来。
虽然这里不是树林不用担心把自己烧死的问题，但是燃烧的黑烟也够三人受的。三人注视了一会儿还未燃开的火堆，随即转身，一边扯着明天吃什么一边往营地走去。
待战场完全沦为一片火海时。
已经无人在那了。
犹豫了一瞬。黎湛最终还是拔出刀利落的砍下了它的头颅。
一旁听见了动静的坂田银时看了一眼黎湛。发现少年淡金色的头发上又溅上了鲜血，在夕阳下顺着发丝一滴滴滴落。都怪赤橙色的夕阳，映的那双碧色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从天的那边传来了不知道是哪个攘夷大叔的声音。
坂田银时啧了一声，吼了一句“老子已经十八岁了”怼了回去。
十八岁在我们那还算臭小鬼呢。
虽然黎湛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但是这具身体却是按照十八岁的那谁捏的。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力量。
然而现在这般有“朝气”的年轻人只在默默的挖尸罢了。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了细微的声响。黎湛下意识的握住刀柄转过头，发现身边有个天人的“尸体”抽动了一下。
“嘛。眼珠子都被啄出来了。”黎湛随意的怼了一句，蹲下身翻开一个攘夷志士的尸体，腰间的□□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闷的金属音。
缠着绷带的双手已经被天人亦或是武士的血浸红。想来夕吹又要生气了。毕竟早上刚帮自己换过新的绷带。
将手指轻轻搭在又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士的动脉上，黎湛屏气凝神等了许久，最终只能沉默的帮他合上眼睛。转头对背对着自己的坂田银时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黎湛默默地想到。
而在这里已经习惯战场了。
身后传来了坂田银时的声音，他扯着沙哑的大嗓门吼道，“还有谁活着吗——！”
“没——有——！银发的臭小鬼你还没死心啊！”
黎湛随手掷出一个石子打向站在尸体上不停啄来啄去的乌鸦，在身旁坂田银时凉凉的一句“小心爱鸦人士砍你啊”声中仰着头，看着那群乌鸦扇动着在残阳下漆黑泛着红光的翅膀飞向远方。
也许在远方的是另一个战场吧。
和菩萨搓麻的不是他们。是上帝和玉皇大帝。
黎湛没有把这般残酷的真相道破。只是再次翻动着另一具尸体。
“喂——”
坂田银时摇了摇头。因为血迹干涸的缘故，银色的发梢泛着暗红。
“没救了啊。一个个都去天上和菩萨搓麻了。”
夕阳西斜，赤橙色的残阳透过暗红的浮云斑驳的洒在空无一物的战场上。
说空无一物也不至于。几十个武士拿着□□徘徊在赤色的战场上，时不时用刀剑往脚下的天人尸体上捅两下，确保没有活着的天人躲在下面。
那些沾染了血迹的刀尖在残阳的映照下折射着黯淡的光，就跟乌鸦的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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