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笑他,竟会如此贪心,视整个家族为他的家,视家族的所有人为亲人。
结果,第一天,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呵呵,就在刚刚,他还在想,该以怎样的方式,给家族提供天地灵乳。
不得不说,这当头一棒,真是及时。
初回家族的激动,一直以来对家的渴望与畅想,让金戈模糊了家与家族的概念,忘记了其中的危险。
若金戈真的拿出天地灵乳,对他而言,将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更甚至,对于整个策氏家族,也是一场灭顶之灾。
天地灵乳的价值,可不仅仅是堪比天灵丹。
“小山儿,小山儿——”
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如狂风飚过,惊得一干老家伙们目瞪口呆。
瘦弱的女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却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下冲到了策君乾面前。
大山媳妇从其手中抢过金戈,紧紧地抱着,步步后退,一脸警惕又戒备地盯着所有人。
她的眼中,露出母兽般凶狠的光芒,似乎只要有人上前,她就会跟那人拼命一般。
金戈紧紧地握着拳头,整个身子轻轻的颤抖,莫名地,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此刻,他被大山媳妇紧紧地搂在怀里,背对着除大山媳妇之外的所有人。
他没有散出天魂,在场的几位老人,任何一个的天魂,比他只强不弱,势必会发现他的天魂。
可即便没有天魂,他也能感应到来自周围的好意恶意。
他经历的事不多,但经历的最多的,却是生死危机。
有谁,会像他一样,一出生就坠落地狱深海,辗转于鱼嘴鱼腹之间?
与生俱来的直觉?不,那是一次次徘徊在鬼门关之时磨练出来的灵觉!
在场的,只有铁马、策君乾、大山媳妇,全心全意地维护着他。
尤其是铁马和大山媳妇,明明知晓对方不可敌,依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小山儿,不哭,不哭——”
金戈一流泪,之前还如同母兽般凶狠的女人,顿时慌了神,心疼得直跟着掉眼泪。
“梦姑,快抱小山儿出去,这么多人,怕是吓着了。”
大山娘也是一听到消息,就慌里慌张跑来了,但她终究老了,比不得年轻人。
“老妇拜见族长,大族老,二族老,七族老。”
匆匆忙忙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金戈,大山娘屈腿行礼,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一时间不知所措。
“罢了,你留这儿也无用,还是快回去看看小九,此事,我会派人查清,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策氏族长温和出声,说完,看了一眼紧随大山媳妇而去的铁马,没有阻拦。
策君乾低着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眼底杀意涌动,整个人似是沉浸在某种不好的情景当中。
围观者很快被驱散,策氏族长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几位族老再没有怎么开口,或许他们暗地里有所交流,也或许没有。
在他们的眼中,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若非事出在策君乾的石室当中,根本不会有重量级的老家伙过来。
策君乾给大山娘两人安排的院落,就在祖宅之中,不多时,大山媳妇就抱着金戈回到了秋梧院。
金戈埋在大山媳妇的怀中,一脸的疲惫之色。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会感觉到凉意,也会感觉到乏累。
清幽的秋梧院,一株梧桐笔直挺拔,独立于庭院之中,在朝阳的照耀下,洒下大片光影。
自那木窗边,延伸出一条细绳,绑在树干上,上面搭着几件滴着水的湿衣服,看起来是刚洗过不久的模样。
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金戈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即将被咬出血的唇。
再往上看,惨白的脸,满是泪痕,湿润的眼睛里,夹杂着后怕、恐惧、焦虑以及时不时闪现的不顾一切。
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一瞬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被他忽略的女人,视他如命,渺小而伟大。
他不是那个胎儿,可他,情不自禁地贪恋这份美好。
没有任何杂质的,没有任何顾忌的,母爱。
金戈伸着小小的手,似是想要阻止大山媳妇紧咬嘴唇的动作,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果不其然,大山媳妇见之心中一松,抹了两把眼泪,陪着金戈绽放笑容。
整整一个上午,金戈变着法子搞怪,逗得大山媳妇直乐,终于打消了大山媳妇心中不好的念头。
因着担心紧随而来的铁马,趴在梧桐树下直翻白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大人在逗婴孩,还是婴孩在逗大人。
午时,大山娘回来了,带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在搬家一样。
事实上,大山家早就被毁了,哪里会剩这么多东西。这些,都是家族分发下来的“补偿”。
大山娘和大山媳妇忙着整理东西,金戈终于得了空,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不知在想着什么。
“咦?族长怎么还给了一个玉饭桶?”
大山媳妇的惊讶声,打断了金戈的胡思乱想,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大山媳妇手中的白玉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饭桶里睡了一夜?
“这是用来给——小九,泡元乳用的。”
铁马看到了,眼里露出笑意,一不留神,差点喊错了名。
所谓的白玉盆,实际上是白玉食盒,本是用来装元果珍肴的。
毕竟这些东西蕴含天地元髓,用白玉食盒来装,可减少天地元髓的逸散。
如今,这白玉食盒正好可以给金戈当“澡盆”用。
可惜,白玉食盒到底比不得之前石室之中的白玉床,那可是策君乾口中的“元池”,能够完全保留其中的天地元髓,不会逸散一丝一毫。
不过,现在看来,金戈怕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你活过来了!”
眼看金戈终于不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铁马阴阳怪气地开口。
“死不了。”
金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忽而激动起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
“你知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是什么修为,他们中随便一人都可以一巴掌拍死你,你竟还敢跟他们杠,我又没死,就算死了——”
“你还有脸说我?区区一个通灵境的废物,都能把你摁在饭桶里,简直是饭桶!”
铁马明白金戈的担心,不过,他有他的坚持。
“你才是饭桶,你就没看出来,我是在演戏吗?你出门不带脑子吗?我堂堂十七少,会被溺死?”
“你才没脑子,你以为你还是海龙了,也不看看你那干巴巴的模样,要不是元乳吊命,早就翘辫子了。”
一人一兽,一开口,便是一番嘴仗。
最终,金戈理亏,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怎么会来到策家?”
“大山的父亲,是策家旁支一脉的庶子,因抗拒家族联姻而被逐出家族,沦落为山村猎人,与落难的老夫人相识,结为秦晋之好。
为了救你,老夫人和少夫人跪了整整三天两夜,若非策君乾闭关而出,怕是还得多跪几天。”
铁马看了一眼大山娘和大山媳妇,眼露敬佩之色,沉声回道。
“我没保住那个胎儿——或许,它没死——”
金戈深深动容,声音沙哑得厉害,每次一想起那个胎儿,他总是内疚的厉害,更是忍不住幻想着,那个胎儿还活着,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毕竟,最后那一幕,也是一种奇迹。只要有奇迹,就一定可以像他一样,顽强地活下去。
“你可以成为它,只要你愿意。在我看来,她们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更适合当你的亲人。
本以为策君乾是个好的——”
“铁马,他是我的嫡亲兄长。”
金戈强行打断了铁马的话,不愿铁马说策君乾的不好,“他有他的苦衷——”
“你到底——算了,无论你到底是什么,也还是饭桶金戈。”
铁马十分好奇金戈的身份,可一想到谁都有自己的隐秘,便强行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没什么不可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金戈翻了个身,透过窗,望向院中的梧桐,双眼无神,陷入了曾经的噩梦之中,以一种机械般的语调,讲述着他的出生。
屋中,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金玉葫芦。
葫芦无盖,但在葫芦嘴处,钻有一小孔,从中散发出淡淡的奶香。
那是金戈今日的午餐。
午后的阳光,最是热烈,斜穿过窗户,照耀在金玉葫芦之上,折射出丝丝金线。
恰巧有一丝,从金戈的眼前横了过去,惊醒了沉浸在过去的金戈。
屋外,大山娘和大山媳妇忙得热火朝天,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金戈浅浅的呼吸声,高低不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铁马才再次出声,只不过,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
“据我所知,策君乾的父亲,已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他的母亲和妹妹,早已死去多年。”
“你说什么?”
金戈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发抖,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不可能,母亲她们逃掉了,被人救了——”
“策君乾,一直都是一个人。”
铁马无情地开口,打破了金戈心中的侥幸。这事,金戈迟早都会知晓,迟早都要面对。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问哥哥——”
“至少,你还有兄长,还有祖父,”
铁马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眼泪直流,哽咽道,“可我,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兄弟,族人,就连奶娘,都因我而死,只剩我了。”
见金戈呆住,不再往外跑,铁马深吸了一口,继续道:
“你信不信,一旦你今天从这儿跑出去,所有人都会将你当成怪物,就连策君乾,也会怀疑你,警惕你,甚至恐惧你。
不论是人还是妖兽,若是与众不同,总会受到伤害,不止对你,还是你的亲人。”
“你还有我!”
“对,我还有你这么个饭桶朋友。”
铁马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语气也不那么低沉了,终于有了一丝轻松之意。
“你才是饭桶,再说了,谁说我拿你当朋友,我从来就没当你是朋友。”
金戈吐血,莫名其妙的就顶了饭桶的帽子,顿时炸了毛,吼了回去。
铁马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受伤,此时的它,其实很脆弱。
“哎呦喂,你花瓶做的,这么脆弱,我的话还没说完了。”
金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咳了一下,朗声道,
“听好了,我金戈从没拿你当朋友,只当是兄弟!”
其中,“弟”字,被金戈咬得极重。
“兄弟——”
铁马不是花瓶做的,是冰做的,这一瞬间,彻底化成了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泛滥。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饭桶,还妄想称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不得不说,在金戈的熏陶下,铁马的嘴炮之威越来越不同凡响。
“花瓶,你听好了,我已经九岁了,九岁!不要跟我说你二十二了,放妖兽年龄中,你还不到三岁,你才是毛没长齐的三岁毛孩。”
被一次次叫做饭桶,金戈彻底炸毛,不仅称呼铁马为花瓶,更是将铁马比作三岁毛孩。
“呵呵,别忘了,九岁的是海龙金戈,可不是你策君林,小九,小山儿,哈哈,都没断奶,用着乳名了!”
“好,好,好,花瓶,你狠!”
金戈彻底气结,一边磨着牙,一边从空间石中取出他的终极大杀器。
“呼——”
风声急,正在忙活的大山媳妇忽见一红影闪过,不由揉了揉眼,只以为自己太累了,看花了眼。
“什么东西?”
铁马一张嘴,就将金戈扔出了的东西咬住了。
“天——天——”
脑海中闪现出的信息,惊得铁马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嚷嚷什么,还不赶紧吞下去。”
金戈出声喝止,看着铁马将他专门盘成一团的血色软管咽了下去,得意大笑道,“看吧,你花瓶也没断奶,还好意思说我,哈哈哈——”
“金戈,你还有没有?”
不料,铁马像是没有听到金戈的嘲笑一般,急切地追问。
“还有,有很多。”
金戈愣了一下,被铁马的反应搞得有些错愕。
“有多少?”
铁马的眼睛亮的吓人,宛若最炽热的太阳,又如同最耀眼的星辰。
“怎么说呢?”
金戈一时之间有些词穷,绞尽脑汁想着能够描述清楚多少的词汇。
“有刚刚的十倍吗?”
“有,比这多多了。”
“哈哈哈,太好了,终于报仇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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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们眼中懵懂无知的婴孩,心凉如水,更不知,他们所以为的天真无邪的婴孩,在冷笑,更在嘲笑。
笑他心心念念的家,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象中的家,笑策氏家族与金氏海龙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暗流涌动,风云诡变。
策沧舟赶了过来,依旧穿着一身玄袍,乍看到地上躺着的策沧树,不由惊呼出声。
“三叔,他是来杀小九的!”
见金戈并未受到惊吓,策君乾这才松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策君乾动了动嘴唇,沉默以对,终究,对方是长辈。
金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在众人眼里,只以为婴孩懵懂,天真无邪,不知害怕,不知危险。
“拜见族长,大族老,二族老,七族老。”
中年男人一进石屋,便朝着灰衣老者等人拱手行礼,一言一行,挑不出丝毫差错。
灰衣老者,策氏家族的现任族长,望着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乾儿,事情尚未查清,就妄下结论,这是大忌。”
策沧海皱眉,看向面带愠色的策君乾,一副不赞同之色,语气里,更是夹杂着一丝失望与训斥之意。
策沧海出言道谢,一脸谦恭,话里话外,无不表明自己对家族的忠诚之心,守护之意。
“嗯?这不是老八吗?怎么——”
高大的身影,威武雄壮,龙行虎步,金辉之下,来人的面貌彻底显露出来。
浓眉螺旋,双目似猿,鼻根如山,嘴抿成线,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银发老妇,策氏家族的七族老,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夸赞道:
“不错,都已经合气巅峰了。”
“多谢七族老夸奖,沧海身为策氏家族的一份子,自当勤修苦练,担负起守护家族的重任。”
苍发老者,策氏家族的大族老,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白鬓老者,策氏家族的二族老,淡淡地嗯了一声,露出满意的神色。
红日初升,紫气东来,金光漫天,一道道迅如风、快如电般的身影闪入石室。
“放肆!区区凝婴小辈,竟也敢在诸位族老面前大放厥词,好大的胆子!”
人未至,声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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