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祁古的青年张口就想说“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但是触碰到林禹的目光却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应声道：“那弟子先下去了。”
林禹根本没问他有没有事。所以说他有事，他自然是有事了。
在林禹等待的时间里，楚莫处于一种近乎茫然的状态，只是觉得身周越来越寒冷。极致的冰冷如同一只只强而有力而又饥饿的大手，他越发想要反抗，就越要被拉入未知的深渊。
疲倦、受创，使得楚莫潜意识里就想放弃一切感知，就这么永远的，坠落下去，直到最底部，直到永远。
不知过了多久，当楚莫恢复了一丝意识的时候，就猛然警觉，再这么任由堕落下去，那么后果将沉重到他无法承受。
沉落代表死亡，而楚莫的求生欲望则是很强烈。他开始奋力往上挣扎，，即便每前进一分都重若万钧，但楚莫不肯放弃。
直到最后一刻，他快要坚持不住了，精气神都到达了极限，就当楚莫以为就这么完了的时候，他感觉到四围的寒意正在退散，几乎在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沉落，停止了。
楚莫眉头的冰雪开始融化，身体上也冒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水蒸气，刹那间楚莫汗如雨下。
“活过来了。”此时的楚莫心里就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并且感到欣喜，忽然感觉到气血不顺畅了，忍不住喷出一口逆血。
全身刺痛，并且伴随这一股巨大的亏空的感觉，楚莫的身体都为之微微颤抖了起来。
也直到此时，楚莫之前疯狂突破寒气封锁，令身体出现的暗伤才开始喧嚣着它的存在，那苦痛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数倍，但是真真正正令楚莫感觉到惶恐的，却并不于此。
最为主要的，是受创的意志。
这才是真正的伤势，楚莫发现自己之前依靠戾气与怨怒积累起来，化作杀意这战意，凝练爆发出的刀意被从正面、根本上击垮，一败涂地后，他的内心就开始出现了一片空白。
喜、哀、乐都存在，变强的欲望也不减，但唯独失去了愤怒，以及相伴而来的战意和杀意。
楚莫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还好吧？”林禹温和的说。
在楚莫的印象中，这是林禹第一次以如此温和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楚莫知道，在背后重创自己刀意的，就是林禹无疑。
可是，即便知道，楚莫却根本愤怒不起来了。
他已经失去了愤怒这一天赋。
楚莫一脸的悲哀，语气悲凉：“我这样子像没事的吗？”
没有理所应当的愤怒，有的只是单纯的悲凉。
凉的彻底。
林禹终于笑了：“你跟我来。”
说完，就转身向山上走去，也不管楚莫在后面怎么样，似乎也更加不会担心楚莫到底会不会跟上来。
楚莫在原地犹豫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跟了上去。
姬虹脚步特意落后一些，与楚莫持平：“你……怎么了，没事吗？”
楚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若是安照平常，楚莫该是冷嘲热讽的。只不过，现在的楚莫连愤怒都失去了，那里来的嘲讽的能力？
楚莫努力的回忆以前愤怒的记忆，想要找回这个心情，并且给出相应的表情，语气。
于是，楚莫笑了，笑的很悲凉。
姬虹看着楚莫的笑容总感觉很是违和，也觉得无趣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无言。
沉默了许久的楚莫悲凉的问道：“能给我说说为什么吗？”
楚莫始终无法想明白，林禹对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姬虹忍着不适应感，说道：“师父的打算，我也不懂。”
“哦。”
“是真的啦。”
“我知道了。”
……
那名原本站在姬虹身旁的青年走了上来，似乎也想问什么。
林禹淡淡的道：“祁儿，你先去做你的事吧。”
楚莫一动不动，仿佛对外界无知无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时的楚莫仍旧仿佛置身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寒风如刀，凝雪如剑，冷冻彻骨，陷入到一种麻木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边的剑法已经练了三次，林禹依旧在等。
“师父。”
林禹摆摆手，示意姬虹无需多言。
姬虹会意，即便心有不甘，想要知道林禹的打算，却也没有再问。
林禹继续等待。
于情，他们都不可能会希望厉阳被楚莫斩于刀下。而于理，则是在他们的感官之中，这一刀根本不可能停的下来。
那简直是一往无前的绝杀一刀，楚莫怎么能够停的下来？要是他心里有停下来的念头，又是怎么挥出这一刀的？
眼前所见，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直到林禹走进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们察觉到空气中似乎隐含这丝丝冷意，不少人才恍然明白。
姬虹从背后走上来，轻轻的唤了一声，欲言又止，眸中隐含忧色。她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对于林禹的做法，姬虹感觉到十分不解。
当看到厉阳离去的方向之时，他的目光微闪，向一个弟子看了一眼，那名弟子若有所悟，就往厉阳的方向追去了。
林禹的目光最终落在楚莫的身上，他定定的站立，不发一言。
“他……怎么停的下！？”
围观的众人皆是一阵唏嘘，惊呼声此起彼此，似乎是难以置信。
所有人身体一阵，在被林禹目光扫过的时候都是很自觉的回到原位，开始修炼起师兄所教学的剑法。
剑岩洞天的剑法很多，包括许多比较低级的剑法、甚至除开了如林禹所修习等我《寒冰剑典》这一类可以称为是绝学的剑法之外，并不拘泥于一院之别。
台上的那位青衣师兄，此时施展的便是一套颇为基础的破风剑法，倒也是使得颇为凌厉，看的林禹暗暗点头。
原来是这样。
林禹的目光冷如幽潭，语气如冰：“都散了吧，自己练功去。”
“厉阳……他活下来了？”
“发生了什么？”
“怎么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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