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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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摔到了地上,拼命地想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什么都在剧烈地晃动,门口是个暗红色的大柜子,这时正发出巨大的响声,就在我的面前。我奋力爬到柜子边上,试图扶着柜子站立起来,这时又有一把大手把我抓了起来,也可能是抱了起来。但这次不那么疼。

    再以后,我就没有记忆了。这件事是如何结束的,结束后又发生了什么,我都已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这一小段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其他的记忆就被冲淡了。

    关于地震,我还有一些记忆。应该是这次地震之后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余震?因为我很少跟长辈们谈这些事情,所以都是自己的亲身感受,记忆就比较混乱了。因为那时实在是太小了。

    睡觉的时间好象并不多,多数的时候我都感觉非常的困,可是不想睡觉,因为很少有人睡觉。那么多人,更多的时间是在乱哄哄的聊天。大人们捉对撕杀,平时因为工作和家务繁忙而无暇聊天,现在闲下来了,好象要趁此机会聊个够。还有些人在下棋和看别人下棋。他们也有的是时间下棋了。我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白天特别的热,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夜晚时,院中央挂着几个大灯泡,把黑夜挤到了院子以外。边上是一排排的小棚子,人们在灯光中来回穿梭,忙忙碌碌,我的母亲则守着我,在一个角落里跟我聊天,陪我玩一些小玩具小积木,还有就是烫得让人难受的炕。

    注意,这里没我父亲的事儿。因为他那时还在部队。

    总之,虽然地震给那么多人带来了灾难,不过带给我的,还是有许多惊奇与温暖。

    这件事我听父亲讲的稍多一些。

    据说,他当时正因病在住院。听说家里闹了地震,一直很担心,就往家里写了信。当时是不可能打手机和发短信的,电话可以打,不过打给谁呢?家里当然是没有电话的。正在父亲等待家里的回信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部队的通知,说我奶奶来部队了,让他快回去。于是,他向团里请示了一辆车,跟着车来接奶奶。

    他看到我们时,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看到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带着孙男弟女一大帮,风尘仆仆、背包落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父亲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自己的家乡在那场举世震惊的地震中,房倒屋塌、饿殍遍地的悽惨景象。他当时心想,完了,这下老家是完了,其他人呢?我哥、嫂子和我爱人他们怎么样了?

    我还记得,大家都住在地震棚里来防震。地震棚就是在房子外面,院子中央,用草席等物品搭建的一排排的小棚子。所有的人都离开家,住在这个棚子里,十分热闹,人声嘈杂。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老人,都住在一起。那段时间是我跟我的母亲相处最长的时期之一。那时好象对奶奶的记忆少一点,她应该是跟其他年纪大的女人一起在为大家做饭和处理其他杂务。母亲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睡的是炕还是什么不记得,应该是炕,因为我记得只有一个席子铺在上面,睡上去特别的硬,特别的热,烫的难受。难道在小棚子里临时搭了炕?也说不定。在我们东北的小平民的小院子里的家庭,谁家住过床呢?

    我记忆中的母亲不是很有耐性的人,不过那段时间里,母亲跟我形影不离,从没见过她急燥。

    我们住的房间可跟自己家里不一样,不象睡在家里,看墙壁和顶棚就能学习天下大事。因为家里都是土墙上糊满了报纸。而这里应是一栋楼房,屋里是一水儿的雪白的墙壁,而且在拐角处还有踢角线。角线是暗红色的,非常典雅。房间里的柜子也是暗红色的,十分高大。我住在用雪白床单和被罩铺成的床上,很舒服,但并不容易睡着觉,因为无论哪里,看上去都很新奇。

    好容易睡着了觉了。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然后我看到本来雪白的墙壁和直直的踢角线都开始剧烈地抖动,而且好象还在掉东西,角线也变形了,床也跟着晃动起来,人则感到恶心,难受。我正在惊异这奇怪现象时,突然一把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拎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我拼命地挣扎并大叫着抗议。然后我摔到了地上,可能是抓着我的人也摔倒了。至今我也不知道是谁抓的我,感觉那个力量是个男性的面儿大,也许是这家的主人?不过也可能是我母亲,女人在面对危险,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面对危险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第一次是海城地震,那时我刚一岁多,当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听长辈们讲过。

    听奶奶讲,是先接到了警报,于是大家都躲到了房子外面。地震摧毁了家门口的小棚子,此时小白早已不在,那里恢复成了装杂物的小仓库,并且在这次地震中受到了损坏。所幸,各家各户和院口的门楼没受到大的损失。震后,奶奶担心发生余震,于是带着我和我的堂兄堂姐们到吉林去投靠我的父亲,她的三儿子。当时我的父亲正在那里当军医。奶奶讲的就是这么多。

    第二次地震,是更加举世闻名,让全世界都为之震惊,让全国人民都为之揪心的唐山大地震。

    那天,我正在北京。看上去我很忙是吧?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儿还跑北京去了。当时我可能是在跟母亲去探亲,我出门只有这一个原因,难道还会去出差不成?在那里有许多惊险的事,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赶上了地震。

    那是在半夜,几点钟我当然不知道。我和母亲可能是睡在亲威家里,或者是宾馆?这个我记不准了,在亲威家里住的可能性更大。

    等把奶奶和我们都接到连队,详细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家里并没受到什么大的损失,大家都非常安全,哥哥、嫂子和我的母亲们都在上班,都在进行灾后的建设时,父亲这才放下心来,责怪奶奶不该这样兴师动众,一个老太太带这一大帮孩子满世界跑,多不安全哪,不如跟哥哥嫂子们呆在家里。

    现在回想起来,我父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奶奶确实是老脑筋,遇事总想投靠儿子,不知道找政府。其实那次地震对我的家乡影响不算太大,而且那是一次成功进行了事前预报的地震,更是避免了很多的损失。那是世界上首次成功地预报了的地震。

    多么恐怖的灾难啊!

    可是在我小的时候,却是苦中作乐,在我的印象中,也有许多快乐和惊险的记忆。

    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两场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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