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为正确做你该做的事。”阿克蒙德的声音隆隆的传递过去。“真神厌恶错的世界。”
“我明白。”
基尔加丹柔和的回答，他正在欣赏低等文明那毫无价值的建筑物：“阿克蒙德，做好你自己的事。”
联络单方面中断了。
基尔加丹站在祭坛前。
他表情严肃，身材高大消瘦，肤色通红，要说他和阿克蒙德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背上还生着一对巨大肉翅，这象征着他在高阶恶魔中处于权利的最高层，正如所有的高阶恶魔种一样，他的小腿以下也像山羊一样反折起来，脚掌是厚实的蹄子——几乎所有的高阶恶魔都具备这一特征，仿佛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来自同一个种族。
中断与阿克蒙德的联系，基尔加丹握住拳头和利爪。
他身后跟着三个随从，两男一女，都是高阶恶魔。毫无疑问，他们绝对服从于他。
恶魔随从们笔直而严肃的站在主人身后，望着不远处的简陋祭坛，眼神透露着冷漠和不屑一顾，连杀心都懒得起。
这颗星球的土著是聚居的，大点的城市人口数十万计，小的村子也有几百人，每个聚居点幼崽的数量都很惊人，就算在恶魔看来，他们也很能生了。阿克蒙德和他的军队几乎杀光他们。现在，逃过杀戮的野兽们躲进祭坛，在泥里瑟瑟发抖。
神即魔，他们向谁祈祷？
眼前的祭坛是金字塔型的，是所有建筑结构中最简单的，为神所不悦。
半小时前，基尔加丹派遣了一名女性使者进到祭坛内部，她巧舌如簧，正是他所需要的。
不要杀死他们。
基尔加丹吩咐她：警告他们，就算只是野兽，也要惧怕军团，知晓我是不可反抗的。他们亲眼见过军团士兵把城市踩成废墟，也清楚真神的绿火必会烧尽他们的命运。警告他们，不管他们现在向哪一位神祈祷，都不要妄想在这座祭坛里埋藏秘密和反抗我的决心，然后，你找到他们中不惧怕和我交谈的人，带他来见我。
他等了很久，交谈者终于被带来了。
基尔加丹中断与阿克蒙德的联系，打量眼前的低等生物。
那生物来到基尔加丹的面前，是一个瘦弱枯槁的老者，有雪白的胡须和满是皱褶的皮肤。他衰老无力，只是一双怪异的大眼睛是有神的。
“主人，这是他们的祭司。”女使者谦卑的说明，然后厉声向老者呵斥：“跪下，你竟敢直视……”
“没那个必要。”
基尔加丹说，用本地土著的语言，来之前，他学了此处晦涩的低阶语言。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但他想了解痛苦，和哀嚎。他现在盯着胆大包天的可怜虫儿。
“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者点点头，很奇妙，这个宇宙绝大部分的生物都用这个姿势表示“同意”或者“知道”。
“你让生灵寂静无声，让世界化为灰烬。”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吗？”
老者摇头。
“是你侍奉的神的旨意，你们的神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下一个世界，和所有的世界。”
他太老太无知了，他已经害怕到失去了神智。
基尔加丹哈哈大笑，他鄙视所有的弱小和无知，并擅加利用，但他现在无意浪费时间，毕竟伟大者还希望他去别处。他盯着老者怪异的脸：“不，不，伟大者并不在乎你和你的世界。是谁告诉你，伟大者是因为不喜欢才做这些的？你在嘲笑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猜测伟大者的心思？”
老者不为所动。他叹了一口气。
“是神告诉我的。”
“你们的神？是个什么东西？”
“无法形容。”老者解释：“我不能形容，神没有声音，但会对我说话。”
“对你说话？”
“对我这样的祭司说话，如果它愿意。”
“我现在扒开你们的金字塔就能看见它吗？”
“请不要这样做，我不想你破坏我们的庙宇，这座金字塔花了我们好几代人才修好。”
也许是害怕激怒眼前深红色的恶魔统帅，老者又补充。
“如果你想见神，我可以带它来见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带它来。我必须在祭坛内向它祈祷，恳求它，然后它就会发出声音，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基尔加丹好奇的瞥向金字塔祭坛，他朝祭坛方向动动宽厚的下巴：“那就去吧。”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这颗星球的太阳在金字塔后落下了。
夜幕降临，群星上升。
基尔加丹在群星里杀了一万个世界，这一万个世界和现在这个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世界确有“神”，受到些低等幼稚崇拜。不过是成精的动物，又或是活得长些的鬼怪精灵，有的是人形，有的不是。他们是古老的谎言，真神的军队一旦降临，第一件事就是活剥它们的皮。
基尔加丹很有耐心，等他想起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拿着花的女人时，老祭司终于出现了，他身后跟着其他僧侣，各个面色淡定，不惧厄运和死亡。
“很好，你并未一去不回。”
“我们无处可去。”老者说明真相：“神叫我来见你。”
“它在那？”
老者拿出了一朵花。
一朵红色的花，有三十或四十片花瓣，花被雕在木头上，静静躺在衰老的手心。
不约而同的，周围的僧侣都盘腿坐下了，他们围成一个半圆，低声祈祷。基尔加丹熟悉他们的语言，他们现在的祷词，为神而唱。
——
你可曾见到她，站立在海边
那样深黑的眼，还有乌发垂天
你可曾见过她的花
红色、盛放、鲜艳
是她丈夫所赠
是爱，是怜
她称他是依靠的臂膀
他却是危难时落跑的懦夫
胆大包天的航海者啊
那个人已变节
掩盖所有的劣迹，劣迹斑斑
勿要叫出他名字
原罪的名
勿要打扰星在海里的安眠
花的安眠
——
阿克蒙德现在不用感知就能猜到基尔加丹站在祭坛旁，他体型和双颊一样消瘦，阴险的脸上滴溜溜转着阴险的眼，盘算着如何将躲藏的土著从里面掏出来。
没人叫他们赶尽杀绝，伟大者从未下令——阿克蒙德或者基尔加丹都乐意主动这么做。他们是原生的恶魔，从宇宙的恶念里滋生出来的，毫无怜悯，嗜杀成性，天生如此。
“我们该走了，去下一颗命中该死的星球。”
这颗星球的“太阳”开始下沉了，过了一会，从很远的地方，基尔加丹有所回应。
“我刚发现他们有一座祭坛。”基尔加丹简短回答：“里面还藏着一些幸存者，希望得到神的庇护，我打算进去看看。”
“我们确为他的正确服务。”基尔加丹回答。他亲切并且虚伪，甚至愿意屈尊和低等种族交谈。两个恶魔领主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
阿克蒙德恼怒的想，他和基尔加丹是不同的，他高大健硕，总是把胸膛的肌肉和符文刺青露在外面，他走路笔挺有力，每到一处必定地动山摇，他和基尔加丹的不动声色是不同的——是基尔加丹，是基尔加丹第一个嗅到堕落泰坦变节的味道，是他第一个俯首称臣……而在那之前，在泰坦的牢笼里，两个恶魔统领都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也没有什么不同。
泰坦的囚徒或门徒，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不同。
阿克蒙德视若无睹。他没有怜悯之心，也无意约束军队纪律——大部分恶魔是乌合之众，不需要约束。他来回踱步，结实的偶蹄踩在土著修葺的低劣砖石结构上，一叩一响。过一会，有手下前来汇报战况。
城墙下方，幼崽的尸体被大风吹得在墙上乱撞。一排尸体在大风中打摆。尸体大多残破不全，但也有几具是完好的，没有被伤害过。它们是被活活饿死，冷死，吓死的，处刑的恶魔什么也不做，只是把它们吊起来而已，和其他尸体一起，被白天和夜晚的大风吹着，一次又一次，活的和死的互相碰撞，夜晚活的还哭，但到第二天，什么声音都不会再有了。
完美的净化。
“你在浪费时间，你我都知唯一的真神是谁，而我们又是为什么被选出来为他服务。”
阿克蒙德血洗了这颗星球上每一座城市，每一座，然而那些不能称为城市，低级文明甚至不懂得汇聚地下流动的能量。他们用金属和泥土修葺城墙和住所，并不比栖息在山洞里的野兽高级。
阿克蒙德对远处的基尔加丹说，心灵层面的对话。
他们很少两个同时出现在一个星球。这太浪费了，伟大者希望他们的工作能更有效率些。
绳索尾端捆着脚，恶魔把幼崽的身体从城墙缺口扔下去。
在杀尽这颗星球上的男人、女人、老人、青年，士兵以及平民后，恶魔拿剩下的幼崽取乐。这批幼崽大部分在被吊上去后不久就死了，没有耐心的恶魔先劏开它们的气管，砍去手脚，只有极少数的尸体被焚烧和啃食过的。
阿克蒙德对园艺和种植没有兴趣，找不到伟大者期望他找的东西。
他现在所在的这颗星球具备初级文明的模样，土著驯化牲畜，耕种农田，并能组织军队反抗——宇宙中太多这样索然无味的星球和文明，数量成千上万，样子千篇一律，直到诞生和毁灭的尽头。而他们大多对伟大者的军团一无所知，一无所知，直到军团从天降临。
“这里没有伟大者要求我们为他寻找的东西。”
阿克蒙德思付，如果伟大者即刻降临，也会满意现在的一切。
除了他没有找到那朵花。红色的花，有三十或四十片花瓣。
这没什么意义。
在某一个不需要被凡人知道的地点和时间，阿克蒙德站在城墙上。
城墙外吊着原住民的尸体，一排尸体静静挂着，大部分是幼崽和稍大一点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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